祈月反应过来想推开裴钦寒已经来不及了。

  她是趴在他身上的,推不开。

  想起身也不行,裴钦寒的手搭在她后腰,重得要命。

  她黑下脸。

  只能寄希望于老罗和庞兆这两只懂事一点。

  最起码,别像现在这样围观动物园似的……这么直勾勾地瞪大眼睛拉着下巴看着他们吧?

  外边的兄弟们都好奇要过来围观了。

  裴钦寒见他们不上道,抬脚按到车门自动关合的开关。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

  车门关得缓慢。

  祈月慌不迭从裴钦寒身上起来,坐到一边,然后……

  嗯……很不幸,头发勾在了裴钦寒大衣领口的扣子里。

  “裴钦寒!”

  祈月咬牙切齿。

  还能不能好了?

  她因为起来得急,现在又勾着头发,站不能站,坐不能坐的。

  “别乱动。”

  裴钦寒声音低沉缓和,扶着她的手臂将人重新带到怀里。

  祈月身体紧绷,有点抗拒,催促道,“有剪刀吗?”

  勾住的头发她不要了行不?

  明天就去剪短发!

  看它还乱不乱勾别人的扣子!

  裴钦寒想到她抗拒自己,抗拒到连头发都不要,脸色微沉,却还是安抚道,“没剪刀,我帮你。”

  他手指温柔轻巧地拨弄着纽扣里缠绕的头发,轻轻给她扯出来。

  动作轻得,祈月都听到了他屏息凝神的呼吸。

  很缓慢。

  听得出来他在紧张。

  可他的心跳声格外的鼓噪,在她耳边怦然,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耳膜。

  有点分神。

  弄开她缠绕的头发后,裴钦寒长松一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沁出一点薄汗。

  他心底嘲弄自己,她只是在他怀里安静地待一待,他就这样不争气。

  要是……她什么时候愿意对自己笑一笑,他是不是就全军覆没了?

  “好了。”

  裴钦寒等了很久才出声,有点舍不得祈月跟自己分开。

  可再这么靠在他身上,他实在无法保证不对她做出点什么。

  祈月揉了揉头发,退回自己位子,烦躁地打开窗户。

  冷空气吹在脸上,内心的那点燥意终于压下来许多。

  她侧脸轮廓流畅,鼻梁优越,垂着的睫毛浓密挺翘,靠在窗边就是一幅浑然天成的美人图。

  裴钦寒却无比想念过去她在他身边朴素的样子。

  不是想念她的朴素,是想念那个全心全意都是他的人。

  车往电视台开。

  这两天网上关于蒋七的讨论热度很高,市里专门找电视台做了一档宣传医药的节目,叫《国医论》,取自当年祈月考上行医证的一篇论文。

  节目以访谈为主,到场的大多是男医生,而且很多都四五十岁出头,年轻点的三十几的医学博士也有。

  出身最野,年纪最轻的只有祈月。

  因为是访谈,内容都不是很深,祈月以蒋七的身份露面,谈话间尽显大家风范,收到很多好评。

  那个最年长的屠院士,毫不避讳摄像头,甚至当场提出要收她为徒。

  然后祈月婉拒了。

  于是网上又炸了一波——

  “蒋七太傲慢了吧?”

  “那可是国家院士级别的大佬!她在干什么?”

  “乡下长大的,光有天赋,眼界还是不行。”

  “她本就是野路子出身,你们在指望她什么?”

  “等等,我歪个楼,她她她就是祈月啊!卧槽!”

  头一天赛云马场和祈霜赛马的视频流出。

  #祈月马术#

  #马术医术#

  两条话题都上了热门。

  有好奇的,有夸奖的,但更多的,还是一些对她专业能力的质疑,甚至扯到了和裴钦寒那段婚姻上,无端谩骂——

  车里。

  裴钦寒全程看完了祈月访谈的直播,等着她下楼。

  翻了网上的评论,他黑着脸给文森打电话,“那些黑子,能告的一个别放过,能收拾的,都别给我手软。”

  “是,总裁。”

  文森替那些人默哀,然后发现这是一次有组织有纪律的水军,专门给人泼脏水。

  顺着查下去,水军公司竟然还跟裴御欢有关联。

  裴钦寒并不意外,“裴御欢反应比我们想象中快。”

  能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带走林芊芊,还能这么快想到对策给祈月泼脏水,裴御欢现在做事这么井然有序,感觉不像是他一个人在想主意。

  下了节目,祈月回到车里,累得不想说话。

  看到裴钦寒还在,更加不想开口了,一路装睡。

  车停在裴家老宅。

  听到裴钦寒要回来,老爷子激动得觉也没睡。

  哪怕裴钦寒其实只是为了带祈月过来。

  他远远地看着裴钦寒和祈月上楼去找李教授,有些欣慰地和文叔说,“要是钦寒和小月能够一直这么好,我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看書喇

  “老爷,李教授已经给您做过检查,您的身体还很好,还能给二少爷带重孙呢。”文叔坐在轮椅上,宽慰裴老爷子。

  老爷子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推着文叔回房,“我俩还有一局棋没下完。”

  客房里。

  李教授看着祈月和裴钦寒一块过来,眼神微微变化。

  当着裴钦寒,他给了祈月一个私人电话,“祈小姐,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你的情况时常会有反复,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李教授肯给祈月治病,是靠顾敬珩的关系。

  他对祈月,只是一个医生对病人的普通态度。

  但这次,祈月明显感觉到一些不同。

  特别是李教授看到她跟裴钦寒在一起的眼神,格外的奇怪,甚至有几分歉意?又有点高兴?

  她看不懂。

  收下电话号码,祈月问道,“那今天还需要做催眠吗?”

  李教授似笑非笑,看了看裴钦寒,反问祈月,“您觉得还有必要吗?”br>
  “……”没必要就不做,看裴钦寒做什么?

  祈月心里纳闷,看到李教授的行李,“您什么时候走?我送您去机场。”

  李教授婉拒了。

  从楼上下来,佣人给准备了吃的。

  祈月饿得不行,也没推辞,带着老罗和庞兆一块到饭厅吃饭。

  裴钦寒坐在一边,看着加了碗筷的另外两个男人,眼神格外的冰冷。

  老罗起身,“老大,我们已经吃过了,不饿。”

  庞兆也起身,“老大,我们去车里等你。”

  “……”裴钦寒露出欣慰的面容,给祈月夹了她喜欢的糖藕。

  祈月挑出来放到一边,随意垫了两口,跟着自己人走,“我也饱了,谢谢裴总款待,走吧。”

  然后,头也没回。

  佣人来收餐具的时候裴钦寒盯着祈月餐碟里的那块糖藕发呆。

  果然,人是会变的,她失忆了把他忘了,连过去最喜欢吃的东西,也不爱了。

  女人的心,狠呐。

  裴钦寒苦笑,看时间不早,准备离开。

  裴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客厅沙发,手里撑着拐杖,叫住他,“我知道小月更喜欢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