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做了个噩梦。

  梦非常短。

  没有声音,没有光亮,周围的一切都是灰黑色的。

  她正是满山学步的年纪,走路不稳,因为跟妈妈撒娇要抱抱被拒绝,站在路边怄气。

  突然。

  整个灰暗的世界都被火光照亮。

  一声巨响!

  轰隆!

  砰!

  连着爆炸的声音,前面十字街口,一辆车爆炸了。

  血肉横飞,一只断手掉在了祈月面前。

  连血液都是黑色的、粘稠的。

  那只手还在颤抖,对着祈月招手一般。

  她跌在地上,看到那只手上掉下来一枚碧绿的玉扳指。

  再后来。

  潮水一般的窒息感淹没了整个梦境里的空间。

  病床旁边的监测仪上,血氧指数不停下降,直到机器发出蜂鸣声。

  “小月!”

  “祈月?”

  顾敬珩俯身试图将祈月喊醒。

  但她没有一点反应,呼吸还很弱。

  顾敬珩立刻调整注氧仪,给她换上氧气面罩,捏住了祈月压在胸口上的手,微微用力,“小月!”

  祈月缓过劲来,猛地要拽掉脸上的氧气罩,被顾敬珩制止,“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水。”

  祈月气喘吁吁,缓缓睁开眼睛,一头的汗水。

  顾敬珩终于松了一口气,“好,我去倒水,你缓一缓神。”

  他动了动,祈月才发现两人的手牵在一块。

  她有些尴尬。

  以为自己在睡梦里抓着顾敬珩不放,连忙撒手。

  顾敬珩笑笑,倒了水调高了床背的高度,端着水喂到祈月嘴边。

  祈月有些心不在焉的,水吞咽不及,弄洒到了衣领上。

  顾敬珩连忙用手帕帮她擦了擦。

  “会弄脏的。”

  他喜欢带手帕在身上,又都是名贵货,祈月往侧边动了动想要躲开动作。

  顾敬珩听她愿意说话,温柔道,“一个手帕而已。”

  “再说,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祈月愣了愣,没问。

  喂完了水,他坐在床沿,替她拉开一截被子,语气柔软,“你刚睡醒,身上都是汗,被子不要掀得太急,容易着凉。等一会儿艾米她们过来,给你换换衣服。”

  祈月盯着他的脸,蓝白衬衣,温润干净,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春风和煦抚慰心灵之感。

  她慢慢平静下来,说了一个字,“好。”

  顾敬珩笑容更盛,陪她坐了会儿。

  直到埃德温和吉米找了过来,探视祈月。

  顾敬珩问她想不想见,祈月摇了摇头,两人只好在门口远远看了两眼,跟顾敬珩客套说了几句话,转回了公司。

  好在埃德温两人都是信得过的人,祈月不在,公司也能正常运作。

  直到天黑。

  还没见到谢星回封四他们回来。

  祈月有点烦躁。

  女佣艾米两人刚帮她换了衣服,顾敬珩进来给她喂吃的,祈月又恢复了先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甚至在顾敬珩劝她吃东西的时候,瞪了顾敬珩两眼。

  他只好作罢。

  护士来挂水,祈月更烦了,看到尖锐的针刺到血管里,锐利的痛感让她没能憋住火,一把将手上的输液针给拔掉了。

  她是做医生的,手法又准又快,也没让自己吃什么苦头。

  就是旁边护士傻眼了,结巴的叫着顾敬珩,“顾先生,你、你进来一下!”

  外头顾敬珩正在打电话,又不敢走远,电话里,顾父听到了女人的声音,疑问道,“敬珩,你在什么地方?”

  “旁边的客户叫我。”顾敬珩撒了谎。

  护士跟顾敬珩告状,祈月以为他要训自己,但他没有,摆手让护士先出了病房。

  他在旁边坐下来,耐心道,“小月,你现在受伤了,你得打针,护士并不是故意伤害你,她们在帮助你。明白吗?”

  祈月拧了拧眉。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天黑以后这么不高兴?”顾敬珩继续哄。

  祈月不理他,甚至冷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主治医生听说她拔针的事,过来叮嘱,“今天可以不打针,但家属记得给病人翻身,她总是睡着,容易压着伤口。”

  “好。”顾敬珩有些头疼。

  祈月是个倔脾气,医生已经说了要她趴着睡,她不喜欢,他们也从来没成功让她趴着睡过。

  祈月在医生面前还算温顺,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对他说的翻身也没提出抗议。

  只是在顾敬珩跟艾米她们试图帮她翻身趴着的时候,他刚抬起她的肩膀,祈月一口咬在了顾敬珩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