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我是裴家的专职律师,方临彦。”

  方律师戴着白手套,跟祈月握过手,打开了手里精致的黑皮箱。

  皮箱里是一叠叠文件。

  “这是?”

  “这些是老爷子三年来签署的财产馈赠文件,加起来价值几个亿。”

  谢小五眨眨眼,指着祈月,“这都是给我老大的?”

  方律师看看周围人。

  周院长面色平静地喝茶,眼神都没看过来。

  门口两个老头瞥了一眼,十分不屑地约着下棋去了。

  祈月皱着眉。

  方律师不禁强调,“只要少夫人按下手印,这些都是您的了,可以保您这辈子吃喝不愁。”

  “我不要。”

  祈月一口回绝。

  “为什么?”

  方律师不理解。

  有的人削尖脑袋,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么多钱。

  祈月却回答,“我不缺钱。”

  方律师表情很精彩。

  少夫人再有钱,也没有裴家那么有钱吧?

  “爷爷的心意我领了,你回去吧。”

  祈月直接下了逐客令。

  方律师抱着箱子不走,“少夫人,这是老爷子写进遗嘱的安排。”

  “遗嘱?”

  祈月头疼。

  她不想跟裴家再有什么牵连。

  “是,在您嫁给先生之前。”方律师苦着一张脸,“老爷子担心他死后遗嘱没法履行,所以要在生前把这些东西交给您。”

  祈月抿唇不言。

  周奶奶放下茶杯,同为老年人,又曾是医生,她见惯了生死。

  “姜姜,人老了,对自己生命的终结其实是会有预见的。”

  祈月不由担心起来,告诉方律师,“爷爷身体还好吗?”

  方律师眼珠子滴溜溜转,“不、不太好。”

  “我抽空会去看他,你先回去吧。”

  方律师看窗外。

  天都黑了。

  咕噜!

  他肚子叫了。

  心里委屈,少夫人心好狠……

  谢小五勾着方律师的肩膀,“老大,我跟方律师一见如故,不如让他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随你。”

  方律师看着谢小五,“老弟,你是好人。”

  谢小五勾着人往外走,偷摸吐槽祈月,“我老大这里有问题。”

  方临彦看他指着脑袋,心一慌,“什么意思啊?”

  “我老大小时候生过病,是被奶奶治好的,反正就是有点不通情理,不太好相处。”

  方临彦若有所思。

  两人去了食堂。

  祈月和周奶奶刚说上两句话,外面突然很吵,狗叫声一片接着一片,此起彼伏。

  院子里灯都亮了起来。

  好几个老人出来,看到祈月,都招呼她,“姜姜回来了,有贼进来,快去看看!”

  祈月跑出来。

  就看到老傅倒在墙角,身下一滩血。

  “老傅!”

  祈月上前,老傅喘着气,脸色煞白,很勉强的笑,“啊呀,我忘了,自己都快七十岁了。”

  “别动!”

  祈月喝止住老傅乱动的手,急得手指发颤。

  她不敢伸手检查。

  “血不是我的,是我用石头打了那个贼……”

  老傅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祈月不敢扶他起来,“哪里痛?怎么摔的?”

  老傅没力气了,指了指墙。

  墙边一个瓜棚延伸到外面,墙角堆着一些碎石头。

  村里大家都互相认识,不设防。

  倒让外人钻了空子!

  “保持清醒,我送你去医院。”祈月看完老傅的伤,他身上沾着血,看不出来是谁的。看書溂

  内伤又看不到,她不敢妄动。

  谢小五招呼方律师吃了东西出来,看到老傅躺着连忙冲过来。

  “谁干的?”

  “有小偷进来了,我开灯的时候小偷跑了,老傅从墙上摔了下来。”

  “老谢追出去了,还没回来……”

  祈月请几个手脚麻利的老人从奶奶那里拿了担架和一些急救药出来。

  “方律师,你和我一起送老傅进城。”

  方律师拎着小皮箱,“好。”

  “小五,你去找老谢,确保他的安全。”

  “我找到人跟你联系。”谢小五冲进夜色里。

  养老院一帮人合力把傅老盘上了车,方临彦开车,祈月在后座,周奶奶也跟了上来。

  三人到了县城医院,半夜开始下雨。

  祈月陪着奶奶,方律师把小皮箱交给他,帮忙跑上跑下办手续。

  他抽了两分钟给老爷子发了条消息:少夫人的爷爷出事了,我们在县城医院。

  裴钦寒睡觉睡到一半,门被踹开了。

  “姜姜出事了,人在医院!你赶紧过去看看!”

  老爷子急得话都说不清。

  裴钦寒惊得一时来不及思考,下床在睡衣外套了件风衣就要下楼。

  “哪家医院?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啊,姜姜电话联系不上,是小方告诉我的。他们不在江城。”

  老爷子真心着急。

  裴钦寒安抚他,“我会去联系方律师,您先去休息。”

  医院里,急救医生告诉祈月。

  “老人家摔断了四根肋骨,本来可以保守治疗,但胸腔积血,怀疑肺部挫裂伤。我们院方条件有限,建议您转到市里。”

  祈月和周奶奶听完都是一愣,骨折伴随血气胸,短时间内,病人的疼痛并不能得到缓解。

  需要穿刺后确定出血位置,再确定治疗方案。

  方临彦是个外行,不懂这些,又不敢问。

  恰好裴钦寒电话打过来,他看到就接了,“先生。”

  祈月闻言皱眉。

  “她还好吗?”裴钦寒问。

  方律师看着祈月凝重的表情,“不太好,县城医院没办法,已经让转院了。”

  裴钦寒心情莫名一沉,却没敢问详情。

  “我已经安排了直升机过来,你给我发个定位。”

  “先生也来吗?”

  裴钦寒站在别墅门口,看着直升机停在面前,“嗯。”

  挂完电话,方律师把情况转告祈月,只说裴老爷子安排了直升机转院,没说裴钦寒要来。

  祈月只‘嗯’了一声。

  周奶奶叹了一口气,“姜花儿啊,你看,中医的局限就是这样。”

  祈月知道奶奶的心结。

  曾几何时,奶奶也是叱咤杏林的名医,却因为坚持中西医分诊,遭遇一场事故。

  祈月安慰,“只要能够治病救人,中医也好,西医也罢,都是治病救人的手段。”

  二十分钟过去。

  医院给傅老做了简单的固定处理,以防转院过程再次挫伤。

  一行人等在医院楼顶,医护人员帮忙撑着大伞。看書喇

  有小护士看祈月穿得单薄,给了她一件白大褂和雨衣。

  细雨迷蒙,直升机停在楼顶。

  裴钦寒一个人走下来。

  黑色风衣,容颜冷峻,立挺挺地站在雨里。

  祈月愣了一下,看了方律师一眼,把雨衣帽子戴得更稳,陪着医护人员把傅老送上机舱。

  因为人数关系,祈月被当成医护人员之一,安排跟傅老先走。

  周奶奶和方律师随着裴钦寒在后一架直升机。

  裴钦寒淋了雨,身上寒气更重。

  方才他远远看着,只瞧见担架上单薄的身影,被医务人员围着,他看不清脸。

  此时坐在机舱里,他一言不发。

  方律师给周奶奶倒了热水,又给裴钦寒倒了一杯。

  裴钦寒动也不动。

  “先生,这位是少夫人的奶奶。”方律师战战兢兢。

  裴钦寒终于动了动,转过脸来,斯斯文文的说,“奶奶放心……”

  放心什么呢?

  他没了后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律师打圆场,“奶奶您放心,手术一定会很顺利。”

  “嗯。”

  周奶奶不咸不淡地抿了一口热水,方才祈月见到裴钦寒的反应她都看在了眼里。

  “裴先生能帮忙,以后有什么事我们能做的,尽管开口。”

  意思是,你帮我们,我们也会还你的恩,绝不欠着。

  裴钦寒明白其中的意思,虽然没想着让姜花还,但再见到前妻却是她躺在担架上的样子,他没来由的有点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