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蛇不是秘境的妖兽。”寂不恹道。
白黎并没有很惊讶， 因为生灵之力对化蛇没有用，他不能一念控制化蛇的生死。
同时白黎也很疑惑，修真界虽然有妖兽， 但受灵力限制，多懵懂不开化， 更别说存在化成人形的妖兽了。
“难道修真界也有能化形的妖兽？”白黎还是问道，他对修真界的了解实在贫瘠。
寂不恹摇头， 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 只有灵气充裕的环境下， 妖兽才可能开智化形，所以修真界只有懵懂、凭借本能行事的猛兽。”
“我宁愿自爆都不会让你知道这个秘密！”化蛇剧烈地挣扎着，额头青筋暴起，想要抵抗搜魂术。
寂不恹挑眉，“那就试试看咯。”
他说完， 手心的灵力爆发出血雾缠住了化蛇，一道金光刺入了化蛇的眉心， 化蛇手脚抽搐片刻便闭目倒地了。
寂不恹看了一眼化蛇， 对白黎道：“化蛇是被修真界刻意造出的妖兽。”
白黎顿了片刻，说道，“之前凤煜提过一嘴，说这是禁术。”
一旁江婉听到刻意造出两个字眼， 顿时面色一惊又垂下了头。
这是又想到了江心了。
白黎看了寂不恹一眼，眼神示意布下结界，免得触及到江婉的伤疤。
“寂大人，化蛇的过往我也想听。”江婉刚低头又抬头望着寂不恹， 神色坚定。
“好。”
寂不恹抬手一挥， 化蛇脑海里有价值的记忆片段， 都被他提取出来，投在了空中。
几人看见化蛇过往的经历，只能用震惊、兽性血腥来概括。
御兽宗一直在研究御兽之术，他们垂涎于妖兽强魄的兽体，一直想将听不懂人话的妖兽驯服。
即使驯服之术有成效后，御兽宗在众多宗门中实力仍然处于末尾，御兽宗的野心绝不满足于此。他们竟想将兽体身躯移接至人修身上。
但嫁接兽体后的人修只活了短短数月不到便发狂或爆体而亡。
正当御兽宗放弃之时，一个人提出了新的思路——后天嫁接不行，那先天造就。
这个罔顾人伦，视人类如畜牲的提议竟然秘密地施展开了。
被抓来的人修，被强行与没有化形只有兽性的野搆，再配合药王谷的秘药生下孩子。
这些孩子体内含有妖兽血脉，被秘密驯养圈禁着，最后如养蛊般蚕食竞争者才得以活了下来。
化蛇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通过年复一年的毫无人性的血腥厮杀，他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
他痛恶御兽宗恨不得食其筋骨，但是他又不得不仰其鼻息，如畜牲一般活着。
化蛇修炼的吞噬功法终于爆发了后遗症，御兽宗看中他的潜力并没杀掉，而是带去药王谷秘密治疗。
在药王谷，化蛇看到了同样是怪物的药人——寂不恹。
他本以为找到了知音，偷偷找到了寂不恹，却被后者麻木无视。
化蛇当时还有些怒气，这种被折磨到愚蠢的怪物不值得他认识。
但没过多久，化蛇眼里麻木愚蠢的药人一夜屠了药王谷。
那夜的惨叫破空、血流成河染红了暗色。
化蛇躲在角落里，痴迷又呆怔地望着一身鲜血的少年，心跳快得要蹦出了胸膛。
他望着少年的背影，心底瞬间有了一个目标，他也一定能屠了御兽宗。
只是这样想着，化蛇便觉得兴奋战栗，他一定能如这个怪物一样。
后来化蛇一步步强大，得到御兽宗的重任，甚至让化蛇主管御兽要职。
他一边打听寂不恹的踪迹，不自觉模仿后者行事作风，一边暗暗修炼想要灭了御兽宗。
化蛇本有好的机会报仇，但是御兽宗给了他一个化龙的诱饵。
与其说他厌恶自己是被人兽杂交出来的，不如说，他厌恶自己原身是一条孱弱的水蛇。
即使他拼命厮杀，证明他不差，在众多人造兽中突出重围，还是有人嫌弃他只是一条水蛇。
这个化龙的机会，化蛇根本没办法拒绝。
于是他领了任务，被御兽宗送到了秘境里，开始挑拨龙族内部关系，造成了龙族灭族，为人妖大战打了个漂亮的前战。
化蛇的识海片段画面便到此结束了，后来的事情白黎和寂不恹都知道了。
江婉看完，眼里对化蛇的仇恨淡了些，说道：“原来化蛇有这么凄惨的过去吗？”
白黎则是握住了寂不恹的手，望着寂不恹，要说的话都在眼神中。
寂不恹扣住白黎手指道，“又心疼我了？”
白黎点头。
“亲亲我就不疼了。”寂不恹开玩笑道，他忍不住逗逗羞涩的白黎。
“亲哪里？”白黎问道。
寂不恹见白黎神色认真，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指，他莞尔一笑：“逗你呢，早就不疼了。”
白黎不由分说，亲在了寂不恹弯起的唇角上。
寂不恹微惊，而后眼眸朝一旁的江婉蜜娇扫去，两人识趣地低头不看了。
化蛇慢慢地恢复了意识，想悄无声息地装死脱身，微睁眼皮就见到了这一幕。
他气得胸口气流乱蹿，吐出了一口血。
“命还挺大，倒是有趣。”
寂不恹微微舔了舔唇角，似留恋柔软的温热，又似被打搅般不快。
他一剑贴在化蛇咽喉处，手腕微微用力，后者脖子处留下一丝血迹。
白黎拦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既然命大，不如让受欺负的海妖们一个个咬上一口。”
寂不恹剑又顺着脖子血缝贴近一分，手腕用力道：“嗯，我只是吓吓他。”
化蛇脖子吃痛，一脸阴森恼怒道：“寂不恹，你看清楚，白黎天真善良，哪会这么面不改色地说着残忍的话。寂不恹，你不觉得奇怪吗，恐怕这个白黎只是个壳子，内里早就换了一个芯了。”
寂不恹撤下剑刃，沉声道：“继续说。”
化蛇见状，眉宇闪过一丝喜色，继续道：“你们上次海底大战的时候，白黎是什么模样，被吓得只会哭。白黎还心善得很，收留了好几波没用的小妖，喜欢种种花种种树的人怎么会说出如此残忍血腥的话。”
“你难道没有察觉吗？你不觉得白黎自觉醒池出来后就变了吗？你难道就不怀疑秘境之灵本就是一个灵体，他打着噱头吸引白黎去，最后占据了白黎的身体，模仿着白黎的举止却暴露了性子。”
化蛇一口气说完，语气越发笃定铿锵有力。
他激动地说完后，只听一旁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白黎手里捧着瓜子，一个个剥开，将剥好的瓜子仁喂给了吃吃。
“蜜娇，还有瓜子吗，这故事听着还挺有趣的。”白黎道。
蜜娇吐出嘴里的瓜子皮，掏了掏腰间绣袋，朝白黎望去：“没了。”
白黎拍拍手起身，看了寂不恹一眼，而后一脚用力踩在化蛇的胸口上，看着化蛇问道：
“疼吗？”
化蛇龇牙咧嘴，瞪眼不答。
白黎抬头朝寂不恹手里的剑看了一眼，他接过破空剑，利落地刺入化蛇的心脏处。
化蛇瞬间脸色惨白，嘴角吐血，脖子、额头青筋狰狞暴起。
“疼就对了。”白黎道。
“你说的善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还是以德报怨？”白黎手里的剑刃微微颤抖着，他道，“当我获得前世记忆后，心口便一直憋着愤怒、仇恨，心脏也如你现在一般疼。”
“你不是喜欢耍弄别人吗，现在也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白黎说完，心念一动，众人瞬间出了龙冢，出现在了海底。
海里众妖都感受到了白黎的召唤，纷纷朝某处游去。
各类身形巨大的海兽密密麻麻聚成兽潮，遮住了深海的幽光，各个神情快意快哉。
白黎看着眼前凶猛的海兽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怨没仇的也可以上来咬一块化蛇肉。”
白黎说完，将瑟缩身体、蹬脚后退的化蛇丢入了兽潮中。
“不！你们这些废物，怎么配吃本尊！杀了你们！”化蛇嘶吼挣扎着。
但是下一刻，兽潮一拥而上，吞灭了化蛇凄厉的嚎叫声。
随着一声惨叫，鲜血在兽潮上空爆炸盛开，浓烈的血腥味沿着幽幽日光与海藻纠缠着。
吃吃顿时化身成龙，将空中散开的血雾都吸入了体内。
江婉见状，眼底满是快意，她不自觉变成一条黑尾的鲛人，望着消失的血雾嘴角笑了。
化蛇不仅死无全尸，就连血都不留！
“婉姨，我也要去！”小海濑龇牙道。
“他们都咬疯了，你本体太小，容易误伤。”江婉劝阻道。
白黎弯腰捧起小海濑，“小唰唰，给你一个更好玩的，先等着吧。”
没多久，躁动的海兽潮逐渐安静下来了，慢慢转头望向了白黎。
空气中没有血丝，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带着腐败发臭的气味。
同是血腥味，寂不恹的就没有这么难闻。
白黎看着兽潮道，“你们中，谁吃的化蛇肉最多？”
海兽们不明所以，当时都疯狂了，谁也没注意到。
众海妖们顿时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
白黎道：“不用害怕，关于化蛇的一切，现在一笔勾销了，包括你们曾经帮着化蛇欺压同类的事情。”
他视线扫过几个海妖，看着他们道：“从今以后，谁再欺压同类，就是化蛇这样的下场。”
一个海妖表面顺服，内心嗤鼻，海妖众多谁能发现他？
但他刚这样想，便觉得被人掐着脖子，难以呼吸。
随着众海妖一声惊呼，那海妖自己升空了。
白黎道：“不信？”
白黎说完，一个响指，那海妖瞬间爆体了。
这下海妖们顿时躁动起来，但看了白黎一眼后，噤若寒蝉。
“今后海底会设有专门机构解决纠纷事物，各项条例会后面发布，确保赏罚分明。设置公开斗场，禁止私下斗殴。”
众海妖交头接耳一番，神色逐渐欣喜。
有个胆大的妖问白黎：“白黎大人，那别人抢我口粮鱼，也能管吗？”
“管。”
白黎见那妖还准备追问，说道：“烧、杀、抢、劫是重罪。”
那海妖激动道：“这个好啊，以后再也没有人仗着修为欺压我了。”
有头脑清醒的妖已经将目标放在专门管理机构了：“白黎大人，怎么能参入机构？”
白黎道：“只要你们朝「德、智、体、术」这四个方面努力，每个妖兽都有机会。”
众海妖一听顿时振奋了，一个有秩序有希望的海底仿佛又要回来了。
白黎抬手一挥，只见幽暗的海底升起萤火光斑，它们跳跃着朝兽潮飞去。
海兽们本能地感知到这个东西是宝贝，纷纷争抢着。
白黎手心留了一团，摊开在寂不恹眼前。
“你的。”白黎道。
寂不恹握住白黎的手心，想起了还是小恹的时候，白黎也特意给他留了一团。
“谢谢白黎大人。”寂不恹笑道。
白黎被寂不恹笑得手心一热，却抽不出来，脸色瞬间发热，朝寂不恹道，“都在看着呢。”
“他们都忙着抢灵力光斑呢。”
寂不恹这样说，轻轻挠了下白黎手心，就松开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降下灵雨，这样精准控制费精力。”
放眼望去每个海兽身体上的绿光斑都不一样，有多有少。
“怎么我们每个得到的灵力不一样啊。”一个妖兽嘀咕道。
其他妖兽也低声疑惑。
白黎微笑道，“这生灵之力是喜欢能德出众的人，也喜欢踏实平凡的人。”
“想要获得更多灵力，多做好事善事吧。”
众海妖齐齐跪地道谢，一些说自己获得灵力少的，顿时一阵心虚。
兽潮们有了努力可奋斗的方向，顿时容光焕发，各个勾肩搭背地游回去了。
没人察觉兽潮散后，一丝黑雾凝聚成了一条小水蛇，悄悄地沿着礁石细缝溜走了。
化蛇小心地贴着礁石，借着褐色的礁石颜色完美的伪装自己。
他化蛇今日之仇，定要血债血偿，将这个秘境搅得天翻地覆，血肉模糊。
白黎，我一定要一块一块地将你的肉割下，让你尝尝我今日之痛！
不，既然寂不恹这么痴迷你，我也要先尝尝你的滋味！
他一定要寂不恹日后悔恨不已，要白黎哭着跪地求饶。
化蛇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小心逃走，见白黎等人没有发现他，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愚蠢的人类，没想到他又逃出来了吧。
真是蠢得不行，在他身上栽了两次。
化蛇这般想着，一只灰绒绒的东西挡在了他前面。
化蛇战战兢兢抬头，又是这个小东西，他真恨自己当初没杀了他。
小海濑一爪捏着装死的化蛇，“咦？”
它在手里将小水蛇打着复杂的小揪揪，在空中抛来抛去。
化蛇闭眼装死，心中忐忑不安，恨不得吃了小海濑。
但他此时必须忍耐，等着小东西玩腻了，就会像上次一般将他丢远了。
果真，他头顶传来了声音——“好无聊啊。”
随着小海濑抬起爪子，将他抛远，化蛇内心涌起一阵劫后逃生的喜悦，恐惧消散如获重生。
化蛇长呼一口气，睁眼却落在了一个脚边；
他试探抬头正见白黎笑盈盈地看着他。
化蛇顿时瞳孔大方，满是惊恐地盘着身体。
白黎对小海濑招手，“就玩够啦？”
小海濑愤愤点头，爪子弯曲抓动，做撕裂东西的模样，“哼，白黎哥哥，我现在可以吃他了吗？”
白黎点头，“当然可以呀。”
化蛇吓得想逃，但是很快被爪子捏住了。
他被迫看着小海濑微张的嘴巴，只觉那是一个藏在黑暗中的凶残巨兽。
没想到不是白黎在一个地方栽了两次，而是他栽了两次。
他不甘，竟然死在一只小海濑的手里。
他汲取苟活数千年，最终还是摆脱不了小水蛇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