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酝还没说话, 有个人突然站在了他身边。
“小酝，赶紧回去了，我们早餐都吃完了。”
林酝抬头, 是吴艾。
吴艾拎起他脚边的篮子，瞟了一眼摊子上的矿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走了。”
老板瞪眼睛，林酝想了想, 还是扫码付了五十块钱, 拿着那枚晶体和名片, 跟在吴艾后面慢慢往回走。
路上看到了一直没找到的香菇，他又停下来买香菇。
吴艾倒是没什么怨言，生怕等会儿回去了没人给林酝留早饭, 在路旁给他买了一笼小包子。
两人没有说话, 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往回走。
到了小楼，林酝低低地道了声谢，接过篮子进了厨房。
没想到章老就站在厨房里，见他进来问了句：“买菜的时候有什么感受？”
这么没头没脑，林酝却懂了。
他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指着那些他认为不错的玉雕, 说了自己的感受。
章老没说什么，指着灶上的大锅盖：“赶紧吃早饭，过来上课。”
林酝笑眯眯地看着章老嘴角稍稍弯起的弧度，开开心心地去吃早饭。
正式开始设计课, 第一天的内容相对轻松, 是挑选石料。
这个对林酝来说实在小儿科, 宝石鉴定本就是他的强项, 再加上第一个下午已经把节目组要用的石料都摸了个遍, 没过多久，就从石头堆里找出了品质不错的几颗。
张允晨在石头堆里翻了半天，挑了一把五颜六色的，捧过来给林酝看。
林酝忍着笑，在他找的石头里挑拣一番，找出一块勉强可用的，还告诉他，这块质地硬，雕的时候可能不太好上手。
张允晨傻眼，干脆摆烂：“小酝，你帮我挑一块吧。”
林酝倒没在意，就让他在自己挑中的石头里挑，张允晨小心翼翼拿走了一颗。
好几个学员也围了上来，让林酝帮忙鉴定，他都一一解释了石头的好坏，再回头时，刚刚挑出来的那几颗玉石，居然一块都不剩了。
无奈地耸耸肩，他去了一趟外间，翻找一番，又挑出一颗。
下午是自由活动，综艺节目毕竟还要兼顾趣味性，顺便帮祁镇做做广告。
林酝婉拒了吴艾提出来的游玩建议，又去了一次小商品市场，在几家玉雕和木雕店子里磋磨了一下午。
第二天的内容是结合玉石的本身形态进行简单设计，早上讲了设计原理，又拿出一批玉雕给嘉宾们欣赏，到了下午，章老要求他们出三套设计图。
丢下任务，老人便回了后院，留下嘉宾们在设计室里抓耳挠腮。
几个素人都有设计功底，各自出了一套图拿出来大家讨论。
白彦对着林酝的设计图挑刺：“这里，曲线要凹进去一点才好看，你这圆圆胖胖的是什么审美？”
“不行，”林酝眼都没抬，“这块玉石中间有裂，凹进去打磨的时候会崩角。”
白彦被堵了，讪讪地没说话，但消停不到三分钟，又开始BB。
“这个地方我觉得不好吧，老师不是说要按照玉的纹理去雕刻吗？你横着切一刀，玉石的纹理都断了，多难看啊！”
林酝在心里叹了口气，图纸上明明画的是断续线，只是增强纹理立体感的打磨效果而已，这人到底听没听课？
他看了白彦一眼，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些微讽刺：“断续线切不断，你回顾下早上的笔记就知道了。”
被怼了两次，白彦不乐意了。
前天他甩手而去以后立刻找了陈思祺，对方向他保证会捧他，还真的现场打了电话，帮他要回了一个二线品牌的代言。
白彦这半年虽然糊，但他以前网剧打下的基础还在，粉丝里不乏狂热者，他也时常经营微博，骗取粉丝的真心实意。
所以综艺还是要拍的，毕竟这节目收视率不低，太长时间没有作品，光靠炒作任谁也维持不住热度。
想通之后，他那晚还是回来了，甚至表演式地找章老认了个错，陈思祺则嘱咐拍摄团队，日后剪辑时把他发脾气那段剪掉。
金主爸爸开口，节目组自然偏向他。
白彦直接叫停了拍摄，一把拍在图纸上：“林酝你什么意思？设计师出身就有理了？就不许说我表达自己的想法？那这节目你一个人拍得了。”
嘉宾们一听，都有点担心地看向林酝，这孩子乖乖巧巧的，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谁知林酝半点不怂，低头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上的两块玉石：“我没什么意思，你说得对我当然听，尽说些不着边际的任谁也没法实现你的想法，你要是有本事，自己出图自己雕，咱们比成品！”
他抬头直直看向白彦：“还有，图纸是我的劳动成果，不是给你撒气用的，你把手拿开！”
白彦气得打颤，习惯性地看向吴艾，却只看见吴艾痴迷地看着林酝的侧颜，连眼角都没朝他这边望一下。
眼神里嫉妒与恶毒一同闪现，白彦抢过纸笔：“自己画就自己画，谁还靠着你么？”
说完还环视了嘉宾们一番：“像你这样什么都控制，大家都来为你做嫁衣好了，霸道！”
节目组的人上来劝，白彦趁机找了台阶下，要换去离林酝最远的一组。
“换组可以，”林酝收回自己的图纸，“早上拿我的石头，还给我！”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白彦急了，“都是这店里的石头，凭什么说是你的？”
“就凭着石头是我挑的！”林酝挑眉，“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挑那块石头？”
所有的嘉宾都看向白彦手里的玉石，白彦涨红了脸。
他只为了热度而来，根本就没想过要听章老的课，怎么可能说得出来什么？
最后也只有狠狠把石头往桌上一拍：“谁稀罕！”
最远那组的一个女生，忙不迭地跟白彦换了位置，直跑到林酝身边去。
张允晨站在后面笑：“你这大腿抱的，怎么比我还勤快？”
女孩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就你有眼光？林哥可是这里的顶梁柱，我早想换过来了！”
周围的嘉宾都看着他俩笑。
风波就这么过去，到了晚间，各组拿出作品来，白彦居然也出了一张图，章老看过后顿了一下，给他通过了。
女孩小圆悄悄靠近林酝：“白彦那张设计图，是他们队里的小李给他画的。哼，也不知道承诺了别人什么。”
林酝失笑：“放心，比不过我们。”
女孩眨眨眼，也跟着笑了。
接下来两天白彦倒是没怎么作妖，所有人都出了自己的设计图，开始初步打磨。
这天林酝早早便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有些无聊地坐在木雕店的门槛上，对着外面的街道发呆。
上午下了一点小雪，小镇的石板路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天空有些阴沉，时不时地还有雪花从天上散落下来。
林酝呵了呵冻得通红的手指，跑回厨房，拿出一个精致的手炉，把碳火炉灰装装好，又沏了一壶茶，给章老送了过去。
章老是老派人，不习惯太足的暖气，房间里稍冷。但他不拒绝手炉，毕竟工匠们冬日里工作，还是需要手指温暖灵活。
换下了已经有些凉的手炉，林酝正准备出门，章老先生从一沓纸上抬起眼，叫了他一声。
老人家面前放的，正是他今天刚完成的图纸和玉雕。
“小酝哪，”老人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在玉雕方向多发展？”
林酝回头：“我的本业是宝石首饰，不过也确实对玉雕感兴趣。”
老人点点头：“我看了你的设计，很有灵气，也有自己的想法，我感觉，你如果在这方面深入发展一下，是可以自创门派的。”
林酝受宠若惊，一般人收徒弟，徒弟能学得八成像已经很不错了，老人家上来就预言他可以开山立派，着实吓了他一跳。
“章老您过誉了。我学得杂，什么都不算精，还是需要多学多沉淀。”
“嗯，不错，年轻人能像你这样不骄不躁、沉下心来，将来必有所成。这样吧，”章老放下老花镜，“我章家玉雕不乏传人，几个徒弟现在发展得也不错，你要是愿意，给我做个关门小弟子，不求你对本门发扬光大，只希望你能把玉雕手法加以变通拓展，能发展成什么样子，看你自己的造化，如何？”
一番话说下来，姿态可谓极低。
老人的惜才，林酝哪里听不出来，他也不再扭捏，从一旁的茶壶里倒出一杯香茶，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师傅喝茶！”
章老激动地眼圈都红了，连忙接过茶，把他拉了起来。
一杯茶喝完，老人拉着林酝的手：“小酝啊，设计上我不操心，就是你那私人生活上，要注意啊！”
一席话说得林酝红了脸：“师傅，我……我结婚了的。”
“结婚了？”老人瞪起了眼睛，“结婚了他们还纠缠什么？”
这里面几句话也说不清楚，林酝只好道歉：“对不起啊师傅，是我没处理好，我会努力，不影响您的教学和生意。”
章老却呵呵笑了起来：“没关系，说起来我们小酝的确是个美人，招惹点是非也正常。师傅会帮你的。来，你看……”
老人拿出一颗圆溜溜的珠子，放在林酝面前。
林酝惊喜地对着光细看。
珠子玉质通透，外表圆润，对着光看的时候，却能看到内里有一尊笑眯眯的玉佛，憨态可掬。
只不过，玉佛的大体轮廓已成，细节却还未雕琢。
“这是您的独门手法玉饰内雕？啊，太精巧了！”
章老笑着点头：“做内雕，工具很重要，我给你一套工具，你自己琢磨，这几天把佛像的细节完成好。”
说完，十分细致地教他如何选择破口处，如何在玉石内部开凿，如何刻画。
林酝在雕刻上本就有天分和经验，章老只是简单讲了一讲，他就茅塞顿开，两眼放光。
老人家乐呵呵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徒弟：“行了，今天先讲到这儿，明天把外面的任务完成了你再过来，把你这一天的思考告诉我。”
林酝点了点头：“师傅，等我学会了，能不能把这个工艺放到宝石雕刻上去？我觉得，宝石内雕也是能行的。”
“行！”章老挥挥手，“本来就想让你多拓展，你只管用。”
“好嘞！”林酝高兴地点头，挨着章老站过去，乖巧地眨眨眼，“师傅晚上想吃什么？我早上买菜的时候看到市场有羊蝎子卖，晚上让大厨给您做火锅？”
章老是南方人，却嗜吃羊肉，尤其爱羊蝎子，闻言眼睛一亮。
“我这就去给您买回来，”林酝说走就要走，“顺便……还可以逛一下玉石市场。”
章老摇头失笑，说到底还是想要去看石头。
内雕需要的玉石材质更软，木雕店里准备的石头都不太能用，而小商品市场有一家玉石原料店，所售玉材大都符合要求。
小兔子一蹦一跳去了厨房，拎起菜篮子就往外跑。
正好课间休息，吴艾刚完成今天的作业，一出门看见林酝，忙拉着他：“你怎么又去买菜？这大雪天的章老还让你往外跑？不行，我跟他说说去。”
林酝甩开他的手：“是我自己要去，不要你管。”
“小酝！”吴艾皱眉，“虽然我只是你的前男友，但作为朋友，也不能让你这么受欺负。”
周围看热闹的嘉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这两人之间氛围不太对，原来是情侣闹翻了。
林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跟你前男友，谁要你撑腰了？正准备不留情面地怼两句，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知道是前男友还不滚远点，买菜这种事情，有老公陪着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啊，桑总你总算来了。大家端午节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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