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坏纸鸢【完结】>第45章

  许鸢住进弗拉克斯曼家族庄园旁的酒店。

  在谢盈朝的要求下,保镖随身跟着她。

  就连她待在酒店的房间,门外都有两个谢氏的保镖守着。

  许鸢进了房间后就没有出去过。

  离开之前,裴霁言曾在学院里找过她一次。

  他给她准备了一张全新的、不会被追踪的手机卡。

  许鸢把那张卡插进手机。

  几小时前,裴霁言给她发了一则消息,说自己已经登上了前往K国的飞机。

  想到他大胆的计划,许鸢有些紧张。

  这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逃亡。

  她难以想象,一旦失败了,谢盈朝会有多愤怒,又会把她怎么样。

  但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走。

  许鸢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不一会就睡着了。

  她很少做梦,这一夜,梦里纷乱繁复。

  醒来后,内容大多都忘记了,唯一清晰的是谢斯止的脸。

  他站在她面前,阴郁的气息快要把她吞噬掉了。

  他掐住她的下巴,冰冷地问:“许鸢,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

  第二天清早,弗拉克斯曼家族的佣人敲响了许鸢的房门。

  选拔在三天之后,这中间的时间,会有专门的老师对参赛者进行相关的礼仪教导。

  弗拉克斯曼在世界上共七所分院,能在层层选拔后脱颖而出的,无一不是优秀至极的女孩。

  抛去谢氏的背景不谈,许鸢本身的家境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这些天,她按部就班地学习礼仪,了解比赛规则,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内心之下早就翻动着汹涌的波涛了。

  裴霁言就住在离她不远的一处普通酒店里。他这些天去拜访了自己在K国的朋友,四处游玩,仿佛只是来度假的,和她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交集。

  在正式选拔的前夜,弗拉克斯曼庄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晚宴邀请了各国名流,政界商界的要员,体育、影视明星,还有慈善家和艺术家。

  七个女孩也将在今晚参加晚宴。

  下午,化妆师和服装师来到了许鸢的住处。

  天色暗压下来时,她画好了妆,换上一条墨绿色的长裙,离开了酒店。

  保镖想要跟她进入弗拉克斯曼家族的庄园,被她阻止。

  “没有人参加晚宴还带保镖,这不礼貌。”许鸢柔声说,“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保镖们脸色冷酷:“寸步不离许小姐是谢先生的要求,您的安全是我们的第一要务。”

  言下之意,礼仪并不重要。

  许鸢:“和我一起参加比赛的还有王族成员,她们都没有带保镖进去。”

  “那是她们的事。”保镖不近人情,“作为谢氏的未来的女主人,您的身份在我们眼中,比她们更加尊贵。”

  许鸢只得放弃和保镖沟通,走进了庄园。

  一场权贵云集,活色生香的晚宴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她的妆容虽淡,却与她的气质很搭。

  墨绿色的裙子很衬她肤色,站在璀璨的灯光之下,如同一只精美的水晶娃娃。

  许鸢是在艺术世家里长大的小孩,她从小很少参与权贵的宴会。

  即使在谢盈朝身边的两年,她也始终无法习惯这样的氛围。

  她站在人群中,身上始终有种格格不入的清澈感。在喧嚷的人群中,她看起来十分惹眼,要不是她身边的保镖看起来不好惹,早有无数男人垂涎着来搭话了。

  谢氏不光在H国一手遮天,生意遍布海外,在全球都拥有着巨大的能量。

  一般人想要凑近许鸢之前,都会先掂量一下,是否惹得起女孩背后的人。

  喧闹的宴会上,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径直走到许鸢面前,谢氏的保镖没有拦他。

  “谢盈朝的女人?”埃德温·弗拉克斯曼盯着许鸢。

  他的目光黏着,令许鸢感到很不舒服,就像是猎人在看着他的猎物。

  “您好。”许鸢礼貌地打招呼。

  作为谢盈朝的挚友,虽然没有见过埃德温本人,但许鸢见过他的相片。

  他和他的弟弟伊恩长得很像,就连眼中的邪性都像极了。

  “我和谢盈朝的关系很好,从前读书时,很多玩具都会共享,在K国的日子,如果夜里寂寞了——”埃德温唇角勾勾,“可以联系我,尽管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对女人,可比谢盈朝温柔多了。”

  许鸢被男人言语轻薄了,她平和地回道:“谢谢您的邀请,但是不必了,谢盈朝他并没有不温柔。”

  埃德温挑眉,对她的回答很是诧异:“你们东方女人都很内敛,谢盈朝竟然会喜欢像你这样的女人,我很惊讶。”

  许鸢没有再说话,埃德温觉得没趣,掉头离开了,去宴会上寻找新的狩猎对象。

  远处。

  伊恩勾着谢斯止的肩膀:“那边的美人我好像见过。”

  早在许鸢到达晚宴那一刻,谢斯止就看见她了,他勾了勾唇,没有吭声。

  伊恩拍拍额头:“想起来了,她是你嫂子。”

  “很快,就是我的女人了。”谢斯止眼眸平静,淡淡地说道。

  伊恩惊诧于他的话,但下一刻,他的视线就转移到了宴会的另一边。

  在那里,弗拉克斯曼公爵挽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入场。

  那女人很美,明艳动人,不可直视,可她的气质却像一块坚冰,给人生疏的距离感。

  看到她,伊恩挑起唇角,勾出一个冷厉的弧度。

  “她比我大不了几岁,如果不是参选弗拉克斯曼小姐的一个重要条件是未婚,我父亲已经把她娶回了家。”

  伊恩嘲弄道:“外表冷淡,可越是这样的女人,在床上的反差就越大,真想尝尝,谢?”

  谢斯止没有听他说话。

  他视线落在宴会的中央,刚刚还站在那里的许鸢,不见了。

  他随手把酒杯递给伊恩:“失陪一下。”

  ……

  许鸢只知道裴霁言打算在今晚帮她脱身,但具体如何实施,她一无所知。

  谢氏的保镖寸步不离,本来以为今晚要失败了。

  就在这时,路过的女佣不小心把酒水洒在了她的裙子上。

  女佣连忙道歉,掏出手帕为她擦拭裙子:“小姐,您或许需要去洗手间处理一下裙子上的水渍。”

  说话间,她趁机在许鸢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许鸢当即明白了——这是裴霁言的安排。

  她心跳得很快。

  即使去洗手间,保镖也寸步不离,守在洗手间的大门外。

  许鸢进了洗手间后展开手上的纸条,上面是裴霁言的字迹。

  根据指引,许鸢在卫生间最后一间隔断里找到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一套女佣的衣服,还有假发套、卸妆水等等用品。

  裴霁言纸条上已经为她规划好了逃离的路线。

  弗拉克斯曼庄园的安保严格,他的车子只能在侧门外的拐角处停上三十分钟,没有时间犹豫。

  许鸢脱掉了礼服和首饰,换上那套女佣的衣服。

  她飞快地卸妆,整理好自己黑色的长发后,戴上包裹里淡金色的假发。

  做完这一切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许鸢推开隔间的门出去,洗手台前一个穿着黑裙的女人正在洗手。

  女人抬起头,从镜子里投来一瞥:“你是许鸢吧?”

  参加终选的女孩一共七个人,包括许鸢在内只有两个东方面孔,面前的这个女人,许鸢也认得。

  ——弗拉克斯曼公爵的未婚妻,虞铃。

  在来K国之前,谢静秋偶然和许鸢提起,公爵很宠爱这位比他小很多的未婚妻。

  本届弗拉克斯曼小姐的人选,公爵已经为她内定了。

  虞铃打量着许鸢一身装扮:“你这是,要逃?”

  许鸢没想到虞铃这样轻松就把她认出来了,她掌心冰冷,与她对视:“您会说出去吗?”

  虞铃愣了愣,随即说:“你这样不行的,知道我怎么认出你的吗?”

  她在洗手,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原本没有过多关注,只是余光从镜子里瞥了眼。

  但就是这一眼让她留心了。

  虽然换了衣服和假发,但许鸢身上的气质太特别了。

  无论是姣好的身材,还是她走路的仪态,一眼就能看出与别人不同。

  当发现她的特别之后,再仔细端详时,就很容易认出来她了。

  虞铃:“我都能认出你,你认为,守在门口那两位保镖会认不出来吗?况且你扮成女佣出去,万一路上被客人叫住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许鸢心里也没底,但此刻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虞铃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副黑色的框架眼镜:“戴上。”

  “一会儿跟着我,离开洗手间的时候记得驼背,走路姿势随意一点,低着头,但别太刻意。”

  许鸢讶异于这个没有任何交情的女人竟然会帮她:“您愿意帮我?”

  虞铃笑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喜欢看热闹,少一个竞争对手,对我而言也不是坏事,走吧。”

  许鸢低头跟在她背后走出洗手间。

  门外,谢氏的保镖尽职尽责,每出来一个人,他们都会看上一眼。

  许鸢紧跟着虞铃,黑框眼镜和假发的刘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加上光影昏暗,保镖只是瞥了她们一眼,没认出来。

  虞铃带着她朝侧门的方向走去。

  晚宴的声音被抛在身后。

  四周渐渐没人了,只有庄园的路灯亮着昏暗的光。

  许鸢轻声说:“谢谢您帮忙。”

  “举手之劳。”虞铃满不在乎道,“不过谢氏背景雄厚,谢盈朝更是被喻为谢氏有史以来最有手腕的掌权人,他派这么多保镖寸步不离地保护,想来是很在乎你,为什么要逃?”

  许鸢静了静:“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

  虞铃莞尔,她明白了许鸢话里的意思,没有再问:“前面就是庄园的侧门了。”

  她走着走着,脚步突然顿住,许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远处树林的阴影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缓缓朝虞铃走过来。

  是伊恩。

  “母亲怎么不在宴会上?”少年金发碧眼,俊美得如同太阳神再世,他站在虞铃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虞铃没有理会他,对站在背后松树阴影里的许鸢说:“去对街的花店为我买一束香水百合,插在卧室的花瓶里。”

  许鸢没动,她催促道:“一会儿花店就要关门了,晚上在卧室里见不到花,我会生气的。”

  伊恩曾在沧城见过她,许鸢不确定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虞铃的意思是催她离开,许鸢不想辜负她的好意,低头匆匆从两人身边离开了。

  伊恩的目光一直落在虞铃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女佣。

  走出不远,许鸢听见背后,伊恩音调暧昧地问:“特意来这里,是为了等我吗?”

  ……

  K国首都的街头灯火璀璨。

  许鸢离开了庄园的大门,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裴霁言所说的街口。

  那里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裴霁言看见她,拉开车门下来。

  尽管她只是看似平常地站在他面前,但就是和从前都不一样。

  此时的许鸢是完全自由的,她不再受制于那间囚笼,可以扇动翅膀,飞往她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裴霁言没有掩饰眼底的激动,他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你真的出来了。”

  许鸢没有推开他,低声说:“谢谢你。”

  裴霁言很克制,只一下就放开了她:“这里还不安全,先上车。”

  ……

  另一边街口。

  眼看着许鸢上了那辆黑色轿车,司机回头:“少爷,不追吗?”

  后座上,谢斯止把玩着一只金属打火机。

  车厢昏暗,他脸颊晦暗。

  只有偶尔按动打火机,火苗跳动的那一刹那,才能将他脸上的凉薄和阴戾映得清楚。

  “不试一次,她永远也不会死心。”

  谢斯止开口,嗓音淡漠,“永远也不会相信,只要我还活着,她就哪里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