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你只喜欢我的钱>第48章 我还做好人好事了

路辞死死瞅着面前那个粉红色信封,上边写着“love letter”一行花体英文,陷入了天人交战。

这信的封口用胶水粘上了,还没拆开,说明季时风还没看。

要不偷偷把这封信扔了,或者藏起来,不让季时风看见?

这怎么行呢,这是别人写给季时风的信,他凭什么扔呀!

路辞蹲在季时风抽屉前边,拿脑门磕桌边,太纠结了。

要不他先偷摸看一眼?看看这小姑娘又是送礼物又是写信的,到底想干嘛呀。

更不行了,偷看别人的信相当于偷窥别人的隐私,太没道德了吧。

路辞瘪着嘴,心里又实在是堵得慌,悄悄把信的封口往外揭了揭。

没道德怎么了,富二代要什么道德,道德水平高的富二代还叫富二代吗?

才揭开一个小缝隙,路辞瞥了一眼,什么也没看着,心头一跳,又赶紧把封口按下去。

虽然说大部分富二代都没道德,但他属于精品富二代,和一般富二代不一样,不仅富,还帅,还有比较高的道德水平,简称高富帅。

扔,还是不扔;看,还是不看,路辞感觉自己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

他妈的,成年人的世界就这么难吗,他这才刚满十八岁,就要做出如此巨大且艰难的选择,可太痛苦了。

路辞脑门“哐”一下磕在桌边。

季时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从洗手间往回走。

刚进教室后门,一个同学拉住他:“季时风,小路干嘛呢,对着你桌子磕啥头啊,别是中邪了吧?”

季时风往窗边看过去,那小倒霉蛋蹲在他桌子前边,面朝抽屉肚子,表情特别复杂,就和变脸似的,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咬牙,一会儿沉痛的。

“没事儿,他和我闹呢,”季时风笑笑,说道,“就这德行。”

同学挠挠头,季时风这语气、这用词怎么这么亲昵,听着不对劲啊。

季时风插着兜走到路辞身边,路辞还没发觉有人来了,脸色从“老子就是没道德怎么了”的咬牙切齿,转变为“可是我想做个好人”的自我反省,嘴角从上扬到下垂。

倒霉孩子,心理活动还挺丰富精彩啊。

季时风忍着笑,脚尖踢了踢路辞脚后跟:“找个练习册找到现在,起开。”

路辞吓坏了,心脏猛猛一跳,一瞬间什么也来不及想,手忙脚乱地把信封塞进了毛衣里,由于太慌乱没保持好平衡,还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季时风轻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路辞:“路大爷碰瓷啊?”

“我能碰你的瓷吗,我这么富贵,”路辞做贼心虚,仰着头先嚷嚷起来,“我正思考呢,你一脚打乱我思路了!”

季时风特别诚恳地道歉:“那真是对不起。”

没想到季时风道歉的这么爽快,路辞展现大度:“没事儿。”

“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难得思考一次,”季时风说,“我确实不该打断。”

“……妈的,”路辞骂骂咧咧,“你一天不说我风凉话就难受是不是。”

季时风视线捕捉到他衣摆下方露出的粉红一角,面不改色地说:“回你自己座位思考去。”

路辞坐在地上,挠挠脑袋,抓抓下巴。

真的要把季时风的情书偷偷藏起来吗?

要是季时风看了情书,就去和别人谈恋爱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路辞实在是太煎熬了,支支吾吾地问:“季时风,你觉得我是高富帅吗?”

季时风弯腰,手背在路辞额头上贴了下:“路大富,没发烧吧?”

路辞着急了:“你先回答我问题!”

季时风沉吟片刻,皱了皱眉,正色道:“还真没见过不到一米八的高富帅。”

路辞先是双眼一亮,欣喜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又富又帅喽?”

季时风只否认了他的高,没否认他的富和帅啊!

旋即,路辞反应过来,立即又不爽了,朝着季时风突突道:“没到一米八怎么了,我们富二代都不高。”

反正季时风都说他不高了,他也没必要为道德水平纠结了。

别的富二代都抽烟嗑药泡妞飙车,他就是偷个情书而已,已经大大超出富二代的平均道德水准了。

路辞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藏着季时风的情书,一只手捂着毛衣下摆,站起身。

季时风故意问:“捂肚子干嘛,不舒服?”

“没啊,好得很。”

路辞心里虚着呢,面儿上还要装淡定,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结果“啪”

情书掉地上了。

路辞这辈子没这么眼疾手快过,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弯腰、捡信、塞进毛衣,一系列高难度动作堪称浑然天成。

季时风还什么都没说呢,路辞先叭叭开了:“哎我这口袋怎么掉出来了,这名牌衣服质量咋这么次呢,奇了怪了。”

“哦?什么口袋?”季时风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装懵懂,“我看看。”

“没什么可看的,”路辞捂着肚子干笑,赶紧蹿回座位,心里慌死了,总觉得心里没底,扭头朝季时风画蛇添足地解释,“这款式你没见过啊,衣服里边缝个口袋,值钱的东西贴身放着,我们富二代都穿这种衣服。哈哈怎么还能掉出来呢,还是粉色的,我这毛衣是黄的啊,里边有个粉口袋,你说搞笑不搞笑。”

季时风在椅子上坐下,点点头:“很别致的设计。行了,让我”

路辞生怕他说“让我看看”,于是连忙打断:“看看看,看什么看,贴身的东西能随便看吗,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季时风笑了,两根手指掐着路辞的下巴,把路辞的脑袋转了回去。

“路大富,我是说行了,让我清静点儿,转过去。”

看来季时风还不知道有这封情书呢,偷情书的事儿算是蒙混过去了。

路辞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没松多久,他又开始难受,简直是坐立不安。

情书被他塞到了抽屉里,和一堆零食混在一起,都说眼不见心不烦,可他怎么还是这么膈应呢?

心里像塞进去一块大石头,压得路辞沉甸甸的,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他也不是那么笨的,他知道他做了件坏事,他偷走的不是一封情书,是一个人一笔一划写在纸上的真心。

况且,他偷走了季时风的情书,季时风就会和他在一起吗?

路辞怎么也琢磨不明白,他一直觉得两个人谈恋爱很简单,他喜欢季时风,就要和季时风在一起。

这道理就和小时候买玩具、长大了买游戏机一样,他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甭管什么都能轻易得到。

只要有钱就可以拥有一切,玩具不会拒绝他,游戏机不会拒绝他,可是季时风会。

会有别的人喜欢季时风,季时风会和别的人谈恋爱。

路辞光是想想就舌根发苦、鼻头发酸,如果季时风是玩具、是游戏机就好了。

他任性地把情书往抽屉最深处塞了塞。

就是不让季时风看到,就是不让季时风和别人谈恋爱。

一整天过去了,路辞始终精神不振,下了课也一言不发地趴在桌上。

季时风盯着前座那个蔫儿吧唧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倒霉蛋这反应,怎么和他设想的完全不同?

在他的预想中,就路辞这么个咋咋呼呼的小炮仗性格,看完情书那肯定是要气势汹汹地来找他算账,质问他这是谁写的哪儿来的,不老实交待就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路辞不仅没有炸毛,甚至连情书都没有拆开看,就自个儿沉默寡言了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上午小倒霉蛋还好好的,和他耍滑头,一会儿“高富帅”一会儿“粉红口袋”,眼睛里写满了机灵劲儿,怎么忽然就无精打采了?

季时风抿了抿嘴唇,他一直觉得路辞就像一口清澈见底的水井,井底是什么样的、井底有什么,一眼就能看透。

但今天他却发觉原来并不是这样,小水井起了波澜,他却看不出是什么原因。

最后一节自习课,李平书体谅他们最近学习压力大,放他们自由活动。

陈放和体委他们的欢呼声快把天花板掀翻了,喊路辞下楼打篮球,路辞摇摇手说不去,困,想睡觉。

“你上课还没睡够啊,活动课睡什么觉啊,”王芳喊他,“小路,走了,打乒乓也行啊。”

路辞往桌上一趴,一副打死不动弹的架势:“真不去,你们去吧,让我清静点儿。”

“稀奇啊,路儿竟然要清净,不去就不去吧,”陈放接着朝季时风一挥手,“季时风,篮球场走起!”

身后传来了拉椅子的声音和脚步声,路辞寻思季时风应该是站起来要走了。

路辞心里想,要是季时风叫他一块儿下去玩,那他就去。

等了十多秒,陈放他们的打闹声都远的听不到了,季时风也没有叫他。

路辞扭过头,后边已经没人了。

他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失落,吸了吸鼻子,又趴回了桌子上。

季时风在的时候,他不想和季时风讲话,这会儿季时风不在了,他又觉得好无聊,好想讲话。

路辞看了圈班里,其他同学都出去活动了,只留下三个学霸还在埋头写作业,估计也不会搭理他。

他嘴一瘪,心里难受死了,把外套帽子罩在头上,假装天黑了,睡个大觉完事儿。

还没眯上一会儿呢,前边传来了椅子拉动的声音,接着他的帽子被人掀了起来。

“我睡觉呢。”路辞还以为是前桌回来了。

“这个点睡觉,晚上还睡不睡了。”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路辞猛地抬起头,季时风正坐在他面前。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打篮球了吗?”路辞瞪大双眼。

“主理人不在,我打什么球。”季时风笑笑,从口袋里摸出一粒糖,拆开包装,“张嘴。”

路辞“啊”了一声张开嘴,季时风把糖丢进他嘴里,路辞嘬了一口

好酸!

路辞五官都皱到了一块儿,用舌头把糖果推到一边,左脸蛋鼓起个小包:“话梅糖啊?”

“让你清醒清醒。”季时风往他左边脸蛋上轻轻戳了两下,“还困不困?”

路辞撇嘴,其实他本来也不困:“为情所困算困吗?”

季时风戳路辞脸蛋的动作改成了掐:“你又来劲了是吧?”

“疼疼疼疼!”路辞呲牙咧嘴,“那怎么了,哪个十八岁大男孩没烦恼啊。”

季时风也学他的样子,俯下身趴在桌上:“那十八岁大男孩说说,你什么烦恼啊?”

两个人在一张桌子是面对面趴着,鼻尖朝着鼻尖,说话时酸梅糖果那又酸又甜的气息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路辞瞟了一眼,那三个学霸组成了学霸小分队,正在走廊上讨论题目呢,于是他问季时风:“季时风,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季时风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接受我的表白,不就是不喜欢我吗,”路辞嘴角往下耷拉,“我这几天一直在反省我自己,太奇怪了。”

季时风说:“有什么奇怪的?”

“不应该有人不喜欢我啊,”路辞又开始臭美,关键是还臭美的特认真,“我反省了好几天,我也没什么缺点啊。”

季时风:“……”

“反倒是你,”路辞嘴里的话梅糖换了个位置,“缺点一大堆,爱装酷,爱说风凉话,爱打击我,动不动就甩脸子,你还拒绝我,你到底咋想的呢?”

季时风笑了:“路大富,我都这么坏了,你还喜欢我啊?”

路辞“咔嚓”咬碎话梅糖,糖果最初是酸的,但糖芯却是甜的。

他看着季时风,越看心跳越快,有些失神了,不知不觉脱口而出:“季时风,要买几台游戏机的钱才能把你买来啊?”

“能用钱买来的喜欢,那就不叫喜欢了。”

季时风没有把薄荷糖咬碎,压在舌根底下,泛起一阵阵的酸楚。

“不是啊,我喜欢的东西都能买到,”路辞以为这又是季时风对他的拒绝,连忙反驳,“多难买都能买来的,我去年想要一台联名款的《无限王之战》卡带,全世界只有一百盘呢,我爸都托人帮我买到了。”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非常倔强且固执,季时风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看着路辞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喧闹声,快下课了,班里同学都回来了。

“路大富,我再等等。”季时风站起身,拍了拍路辞头上的小揪揪。

路辞抬头看着他:“等什么?”

“你说等什么?等这蛋开窍。”

季时风又掐路辞的脸,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煮蛋路辞早晨在校门口送给他的。

路辞老大不乐意了,“开窍”估计说的是蛋壳里头孵小鸡呢,季时风肯定是挖苦他煮鸡蛋的技术不到位。

“这蛋包熟,你就放心吃吧,蘸酱油好吃,一大半生抽加一小半老抽。”路辞说。

季时风真是又头疼又无奈:“我的蛋再不开窍,我就亲自来敲了。”

“你敲呗!”路辞拍桌子,怒了,“我的蛋本来就熟了!我特地挑了个最圆润的给你,你还嫌弃!”

放学后,季时风在整理书包,路辞深呼一口气,还是从抽屉里拿出那封情书,转头塞进了季时风包里。

“什么东西?”季时风拿出来一看,不免有些诧异。

原封不动,倒霉蛋没有拆开。

“别人给你的情书,”路辞背起挎包,惭愧地垂着脑袋,语速飞快,“我早上从你包里拿走了,不想让你看,对不起。”

季时风愣住了。

“我现在知道我做的不对,不该乱动别人给你的东西,还想把它扔掉,”路辞脑袋越垂越低,老老实实地认错,“你还是看吧,别人费尽心思写的,写字很累的,我每次写作文都想炸学校。但是你看完了你能不和别人谈恋爱吗,因为……因为事不过三,我才和你表白了一次,我还有两次机会的……”

他越说声音越低,越觉得自己不像话。

季时风捏着情书的手指收紧,见到路辞垂着脑袋的样子,竟然感到了几分手足无措。

原来倒霉蛋一整天闷闷不乐是因为这个,他一定在反复自责、反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

季时风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是他做错了,他不该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去试探路辞。

如果说路辞是一口清澈见底的水井,季时风想他已经知道被他忽略的是什么了。

他只看到了路辞的咋咋呼呼、莽莽撞撞和冒冒失失,看到了路辞的狡黠、机灵和率直。

但其实,路辞最珍贵的地方远远不止这些,路辞拥有无比丰沛的去爱每一个人的能力,路辞比季时风所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加柔软、赤诚和善良。

路辞垂着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蔫儿吧唧的气息。

“路大富,”季时风叹了一口气,半蹲下身,让路辞即使是垂着头,也可以从上到下看见他,“你没做错,是我做的不对,我没和你说清楚,这个信……不是我的。”

路辞一怔,来精神了:“不是你的?!”

“对,不是我的,”季时风硬着头皮胡扯,“是我邻居托我给马一阳的,你还记得吗,上回医院见过。”

路辞瘪着嘴,都快哭出来了:“你早说啊,你早说我就不用偷信了!我就知道我的道德水平在富二代里是最高的那一档!”

“没偷信没偷信,这怎么能叫偷呢,”季时风两只手捧着他脸蛋,“马一阳今天来找我,现在就在校门口呢,等会儿你去把信给他。”

“那我就是没偷信,我还帮着送信了,”路辞吸吸鼻子,“我还做好人好事了。”

“对,收拾收拾走吧,”季时风笑了,“没人比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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