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你只喜欢我的钱>第8章 谁酷喜欢谁

季时风回了家,换了身旧衣服,套上一件无袖背心,草草扒两口饭就要走。

“吃这么点,你修仙呢?”季博文用筷子点点桌子。

季时风又囫囵喝了一大口汤,拿纸巾抹抹嘴:“赶时间,我去胡同口小超市搬货。”

季博文吹胡子瞪眼:“饭都没吃饱,你搬什么搬!外边那野猫吃的都比你多!”

这老爷子,都快七十高龄了,脾气还这么大。

“给家里省粮食还不好呢,”季时风站起身,“你吃完了碗放着,等我回来洗。”

季博文喊道:“降温了,你还露个胳膊!作死啊你!”

“火气旺,不冷。”季时风出了门。

他才回来十几分钟,转眼家里又只剩老爷子一个人。

季博文看着电饭煲里的满满的白米饭发了会儿愣,嘴里念道:“搬货搬货,这年纪别人都在玩,就你惦记着搬货,惦记着打工,造的什么孽啊……”

尾音消失在一声长长的叹息中。

胡同口,季时风正在货车上卸着货,忽然有人喊了声“帅哥,接着!”

他一抬头,一瓶红牛朝他扔过来,季时风抬手接住,拉开拉环仰头喝了大半瓶。

马一阳站在路边,打量着季时风结实的手臂线条,吹了声口哨:“你这肌肉练的可以啊。”

季时风把最后两箱冰红茶抱起来放到便携推板上,跳下货车,拍了拍手掌,又撩起背心擦了把脸上的汗:“你来这儿搬几天货,你也有。”

超市老板也是老熟人了,给季时风结了两百块钱,还额外塞给他一包红双喜。

“叔,谢了啊。”季时风没推辞,在店里买了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根,又递给马一阳一根,“你过来干嘛。”

“就不兴兄弟来和你谈谈心啊?”马一阳抬了抬下巴,“护城河边溜达溜达去。”

季时风叼着烟:“走。”

护城河就在胡同口几十米开外,两人沿着河堤溜达。

“你这新学校怎么样啊?”马一阳问。

季时风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插着兜,面无表情:“还行。”

马一阳接着问:“班里人都挺好吧?”

季时风抖两下烟灰,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还行。”

眼前冷不丁冒出路辞那张冒着傻气的脸,脑门上顶个小辫儿,戴一个花里胡哨的发卡,白白净净,笑起来和个面团似的。

季时风嘴唇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又补了一句:“挺傻逼的。”

“哦,”马一阳心不在焉,“你学校食堂的饭怎么样啊?”

季时风扭头,一口烟圈喷他脸上:“你他妈到底要说什么,磨磨唧唧。”

马一阳搓搓手掌:“就和你说个事儿,哎,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有屁快放,家里碗还没洗。”季时风说。

“就那什么,”马一阳清了清嗓子,看着季时风,“哥们儿可能要早恋了。”

他那眼神特别认真、特别郑重,季时风迈开一步:“恋谁?我啊?”

“滚你妈的!”马一阳笑骂一句,说道,“就班里来了个转学生,就是一见钟情,你懂吧?”

季时风挑眉:“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你转走隔天,她转进来的。”马一阳摸摸后脖子,“贼好看,贼文静。”

“行,那你恋去呗。”季时风说。

马一阳嘿嘿一笑:“那不得征求你同意么。”

“征求我同意干嘛,我又不是你爹。”季时风莫名其妙。

马一阳:“啧,你忘了咱俩那约定了!”

他这么一说,季时风这才想起来。

季时风和马一阳是发小,从小一个胡同长大的,初一那年,马一阳家攒够钱在城区买了套房子,就搬出了胡同。

所谓的狗屁约定就是两个人还穿开裆裤时期,有回幼儿园玩过家家,俩人都想当爹,争破了头。

休战之后,两个人拉钩约定,长大了一起当爹、一起结婚、一切谈恋爱,谁先早一步谁就是狗屎。

“这他妈都什么年代的事儿了,”季时风又点了一根烟,“你不嫌丢人,我还嫌。”

马一阳说:“那我就去追人姑娘了,和你报备了啊。”

季时风摆摆手。

“你不打算早个恋啊?”马一阳胳膊肘撞了下季时风,“咱班花可还惦记着你呢,三天两头找我打听你情况。”

“恋个屁,大学学费还没凑出来。”季时风吸了一口烟,“没那心思。”

季时风背靠着栏杆扶手,口袋里手机震个不停,他拿出来一看

嚯,班群里唰唰飞过十几条消息,全是路辞那倒霉蛋发的。

倒霉蛋还发了一条语音,兴致勃勃地喊道:“兄弟姐妹们,快来围观我们篮球队的英姿!”

他给篮球队每个人挨个儿拍照,挨个儿发出来,每个人还设计了不同造型。

陈放胳膊底下夹着篮球,体委脑袋上顶个篮球,还有人指尖上转着篮球。

路辞又发了一条语音,嚷嚷:“都去给我朋友圈点赞,点了的明天都来找我领旺旺大礼包一份!”

“谁啊,怪活泼的。”

季时风说:“班上一倒霉孩子。”

马一阳凑过来瞄了眼季时风手机:“篮球队啊,你不参加?”

“我哪儿有那闲工夫。”

季时风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备注为【倒霉蛋】发的九宫格,中间一张图是他自个儿,笑得像个傻缺,眼睛眯成两条缝。

配文是“十八班最酷的人在此!”

陈放在底下评论:路儿,你不是最喜欢酷的人吗,那你现在最喜欢我了呗。

季时风哼一声,这陈放貌似是倒霉蛋好哥们儿,两个人臭味相投,都挺不要脸。

他刷新两回,总算刷到了路辞的回复:行,看在你今天进了两个好球份上,在找到比你更酷的人之前,本主理人就先喜欢你了。

脑残。

季时风把这脑残互动看了几遍,刚想点个赞,想了想还是没按下那个小红心。

他把手机扔给马一阳:“阳子,给我拍张照,我发朋友圈。”

“靠,你不是从不发朋友圈吗?”马一阳震惊。

“靠!又在装逼!”

路辞刚请篮球队的人吃完晚饭,回到家书包一扔,在客厅里气得直骂娘,没留神拖鞋踢飞了,撞倒了路祖康刚淘来的风水摆件。

“我的祖宗咧!”路祖康从沙发上蹦起来,赶忙跑过来捧起摆件,嘴里念念有词,念完了骂道,“路大富!你是要玩死你爹我啊!”

路辞简直烦死了,季时风的朋友圈一条动态也没有,偏偏在他发完求点赞朋友圈后,季时风立马跟了一条。

这才没多久,季时风收到的赞就要比他多了,把他主理人的风头全给抢光了。

路辞立马在篮球队的小群里说:“谁给季时风点赞,谁就是我的敌人!”

在退出来一看,班里最女神的文艺委员悠悠,从不给任何人点赞,却给季时风点了一个!

另一头,路祖康捧着他的宝贝摆件,还在骂骂咧咧:“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这可是你爹我重金”

不仅悠悠点赞了,连班主任李平书都给季时风点了,李平书没给他点!

路辞瞬间攀比心就起来了,哼道:“他算个什么东西!”

“你还敢这么说话,你胆子肥了你!”路祖康揪着路辞耳朵拧了半圈,“路大富,你这小翅膀是硬了是吧?”

“痛痛痛”路辞喊疼。

路易在花园里举铁,听见响动进了屋,开始对弟弟进行一番火上浇油:“爸,路大富早上还用你的门神地垫擦鞋了!”

“路小富你闭嘴啊痛痛痛!爸我错了!”路辞捂着耳朵嗷嗷叫。

路易最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弟弟的痛苦之上,瞬间乐了,凑过来弹弹路辞小辫儿,瞄到他的手机,随口说了句:“这你同学啊,挺酷啊,有范儿。”

路辞往他哥身上刮了一个眼刀,路易说:“你干嘛,什么眼神儿?”

“你不是我哥,你是我敌人。”路辞目光幽怨,“唉呢米。”

“还会拽英文呢?”路易说,“你知道怎么拼吗?”

“瞧不起谁?”高二在读生路辞脱口而出,“ei……ei……”

“傻逼,是einemi。”高三在读生路易说。

小学学历路祖康皱眉:“什么米?给老子好好说话!”

全家唯一的文化人林咏梅:“……”

完了,这个家没希望了,一窝男的全是文盲。

路辞挣脱了他爹的魔爪,狂奔进房间,开始盯着季时风的朋友圈猛看。

悠悠怎么就给季时风点赞呢?不就一张照片,他的九宫格不比季时风丰富多彩啊?

季时风发的朋友圈就一张图片,没有任何文字。

知道了,要高冷。

照片里,季时风在一个看着像河边的地方,背靠着木栏杆,姿态悠闲又舒展,两条长腿随意伸着,垂着头,乌黑的头发在脸上投下一片浅影,让他本来就比常人深的眼窝显得更加深邃。

知道了,表情和姿势要漫不经心。

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昏黄的天光笼罩在季时风身上,他的侧影在光里有些朦胧,五官并不清晰,手臂的肌肉线条倒是十分分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中散漫且桀骜的气息。

知道了,环境很重要,还要有肌肉。

路辞看着看着,有点儿沉迷了,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妈的,真是挺酷的。

要我是悠悠,我也给他点赞。

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路辞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点在了那个小红心上。

完了!我给季时风点赞了,我成了我自己的唉呢米!

路辞连忙取消赞,取消完了又觉得不行,这显得自己多不坦荡、多不磊落、多不大方啊。

于是他又重新把赞点上,点完了又后悔,季时风都不给他点,他凭什么给季时风点啊?

又取消,取消了又觉得自己不坦荡,又给点上,点完了又后悔……

这么来来回回得有个三四次,手机一震,季时风给他发了条消息:手抖啊?

路辞耳根一烫,完犊子,被抓个现行。

他盘腿坐在地上,思忖片刻,拿起手机,先瞎按键盘,给季时风发了十几条狗屁不通的乱码,然后才打字:我侄女来我家做客,刚才玩我手机了。

发出去他还得意,眨眼间就能想出如此有理有据的应对方法,路辞啊路辞,你可真是个天才。

过了没多久,季时风回复:你侄女?我有印象。

路辞愣了,他压根儿就没侄女,季时风怎么会有印象的?

季时风的下一条消息来得很快:是不是扎小辫、戴发卡、中午吃了三个红烧鸡腿那个?

路辞想也没想,回道:谁扎小辫戴发卡,我今天特地抓了发型!

消息发出去他才察觉到不对,手一抖,脸蛋烫嗖嗖的。

好一个诡计多端的季时风!

季时风回复:没说你,我说你侄女。

路辞撇撇嘴,整个人软趴趴地躺倒在地上,看着季时风的照片,越看越不爽。

还说什么没时间参加篮球队,倒是有时间出去拍这么骚包的照片。

季时风回去路上一直摆弄手机,嘴里叼着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马一阳太知道他了,问道:“嘛呢?心情这么好?”

“没,白赚了个旺旺大礼包。”

季时风给路辞的朋友圈点了赞,又鬼使神差地把九宫格中间那一张照片存了下来。

回到家,季博文把他换下来的衣裤扔洗衣机里搅,季时风听着老式滚筒洗衣机的“嗡嗡”声,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开盖子。

裤子已经湿透了,他伸手到裤兜里摸出一张硬纸片,上边那花里胡哨的狗扒字糊做一团,什么也看不出了。

季时风把裤子扔进去继续洗,用吹风机吹干硬纸片,想把上头那张大头贴撕下来。

撕到一半,他忽然觉得自个儿这行为有点傻逼。

我这是在干嘛?发什么神经?

季时风眉头一皱,和自己生气似的,将那张皱巴巴的名片往书桌抽屉里一扔,不管了。

周末,路辞请篮球队的大伙儿吃披萨。

“路儿,有钱真好!”陈放拉开凳子坐下,“我要猫山王榴莲的那个,不要卷边儿。”

体委也高兴坏了:“主理人就是主理人,有大局观!有气魄!我想要个奥尔良烤翅。”

路辞尾巴翘上天了,手掌一挥:“服务员!点单!”

“来了!”收银台边,一个小哥正忙着结账,扭头对里间喊,“时风,3号桌有客人,你去接待一下。”

路辞正和篮球队一群人趴在桌上叽叽喳喳:“咱们球队一定要把‘酷’这个原则贯彻到底。”

有人问:“小路,酷是什么啊?”

路辞“啧”一声:“酷就是”

忽然陈放看着路辞身后的方向:“季时风?”

路辞拍桌子:“你怎么长敌人志气呢!”

“不是,路儿,”陈放眼睛发直,“真是季时风啊……”

路辞转过身,果然看到了手拿菜单、身上挂着店里围裙的季时风。

季时风见到他们,微微一怔,而后立即神色恢复如常。

“这是菜单,右下角扫码点单。”

接着,他去吧台上拿来一壶开水,又摆开玻璃杯,给每个杯子里把水倒上。

路辞看着他熟稔的动作,愣愣地想,原来他说没时间,是真没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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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大富:谁在朋友圈发的照片最酷,我就最喜欢谁!

于是风哥连发八十条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