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昨晚大家都尝到了羊肚菌做出来的蘑菇汤, 今早再喝一次，他们也不会觉得腻。甚至昨晚他们碍于江一皙在，都不敢随意地放开来喝, 今天在食堂里权利最高的就剩下楼少平。艾维尔和兴亚的手脚都放开不少，喝了三大碗才停下来。
其他队员更是不用说了，在知道有不一样的蘑菇汤喝时，原地欢呼雀跃了起来。
没有江队坐镇，队员们的行程安排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大家吃完饭后，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过是瞬息之间, 食堂就只剩下莫遥和艾维尔他们了。
楼少平没急着离开，他仔细地打量着精神状态不太好的莫遥，心里生出狐疑, 这两人在他离开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一个冰冷着个脸, 整个就凡人勿近的状态，连他都不敢太靠近。现在嘛, 莫遥看起来明显没睡好，难道他们昨晚吵架了？
楼少平虽然爱八卦，却也有自知之明, 没有明着问, 他坐到莫遥的面前, 懒散一靠，说道：“队长这次离开就要好几天, 小莫你有什么安排不？”
“没有。”莫遥道。
他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 根本就没发现楼少平似笑非笑的神色, 就这样呆坐了一会儿便没再理会其他人的起身, 转身返回到厨房里。
楼少平更好奇了，他朝着兴亚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量不让莫遥听到地问：“小莫怎么了？”
兴亚和艾维尔同时摇摇头，他们也不清楚。
今天遇到莫遥后，莫遥就一直是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跟他说话也是无精打采地敷衍应着，艾维尔挠挠头，他心里焦虑又不敢问。
“那……算了。”楼少平悻悻地收回八卦的眼神，把视线转移到厨房里，他咦了声，嘀咕道，“小莫在做什么？”
莫遥在准备烤制蘑菇干，把洗好的羊肚菌放到烘烤机里烘烤，他微垂眸眼，浓密的睫羽颤了颤，江队没说什么，他最好还是别提起，要不然两个人到时候重新见面，肯定会尴尬。他把调料包打开，选出要用的椒盐和孜然等香料。
这次他打算做两种口味，简单的椒盐味，还有一款烧烤味的。烧烤味的需要用到几种调味，除了孜然外，还需要用到黑胡椒、芝麻、苏子和辣椒面等，调配好比例后倒入到破壁机里打碎成粉末状。
“这是什么？”楼少平进来到厨房里。
“做零嘴。”
莫遥没回头去看他，继续忙碌着，艾维尔跑上前来，给他打下手。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干的，就是莫遥心里有事，动作慢了不少，不够专心致志，导致烤箱时间到了都没发现。
还是艾维尔知道的，替他给关了电源，要不然这一炉蘑菇干算是废了。
莫遥偷偷叹了口气，感激地朝着艾维尔笑了笑，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地抛出了脑海里。他跑去水龙头那里洗了把脸，重新抬起头来，人看着精神气不少。
没过多久。
烤制好的羊肚菌撒上调味料后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楼少平和兴亚等人嗅了嗅，这香味太勾人了，即使吃饱了肚子，还是不约而同地吞咽着口水。
莫遥花了小半个时间，把预留后剩下的羊肚菌都做成了零嘴，整整做了有两大包。
他把调好料的蘑菇干放在盆子里待凉，温度冷却下来后，吃起来口感会更加地香脆。他朝着兴亚抬了抬下巴，道：“这次你吃吃看味道会不会不一样？”
兴亚尝过后，顿了两秒才说话：“吃着更香，蘑菇的味道会更浓。”
是吃起来更让他印象深刻的味道。
“对的。”莫遥一边把晾凉的蘑菇干分别装在小号的密封袋里，一边解释道，“羊肚菌成熟后它的味道很浓郁，比幼菇要重很多。”
说着说着，他手中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门口位置。
那里站着个身材颀长的人，是方韫。
方韫踏进到食堂里，淡声地问艾维尔：“还有吃的么？”
他尽量让自己不去看莫遥，以及莫遥手中摆弄着的东西，可是那东西在他还没踏入食堂里时，就如影随形地散发着勾人的香味。
他微眯起眼瞥过去，是烤制好的蘑菇干，形状他不太熟悉，但从味道上来看，大致是没猜错。
“小韫，你怎么这么晚？”楼少平皱起眉，问他。
方韫回过神来，看着他道：“守场。”
楼少平若有所思，知道方韫没撒谎，他直接问了场上的情况如何。
“变化不大，暂时没有遇到麻烦的情况，不过最近几波数量明显有增加。”方韫拧着眉，“不过都是在预测的范围内。”
“现在是热带季繁衍最高峰，往年都是这个数量，只要不出意外，影响并不会很大。”楼少平想到了什么，问他，“你知道队长到哪里了么？”
“江哥啊……”方韫抿住嘴角。
他们的话像是打上了哑谜，莫遥都听不太懂，但后面楼少平这句话还是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莫遥抬起头去看他们俩，就看到方韫眸光隐晦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莫遥：“……？？”怎么朝着他看过来了。
莫遥移开了一点视线。
方韫：“离驻扎地十公里外就没有信号了，联系不上。”
也就是说，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江一皙的具体位置，也无从得知，江一皙是否和史诗级怪物对上了。
楼少平嗯了声。
“不急，现在还早着。”他朝莫遥道，“你最近哪也别去，医疗队那边的免费餐就让艾维尔和其他的后勤队员去忙，你跟兴亚留在后方。”
“好。”莫遥点点头。
方韫那边已经在喝蘑菇汤了，熬煮到后面的蘑菇汤喝着很粘稠，等他喝完，楼少平站起来，想着跟他一起离开。
莫遥把装好的蘑菇干递过去给他们。楼少平早就在等着了，这会儿看到递到面前的蘑菇干，二话不说就拿着塞到腰带里。
方韫倒是犹豫了一下，可尝过蘑菇汤后，他哪里还能抵挡得了蘑菇干的诱惑，接过蘑菇干后，矜贵地道了声谢。
他一本正经道：“我会转贡献值给你的。”
莫遥轻轻地笑了下，他注意到方韫很想和他保持着距离，便没有拒绝他想要转贡献值的举动。
等收到来自方韫的贡献值转账，他一看数额，愣了下。
“一千？！”这也太大方了吧。
莫遥哭笑不得，他巴掌小的一袋蘑菇干哪里值得这么多贡献值，重新抬起头时，方韫和楼少平已经离开了食堂。
莫遥牵了牵嘴角：“我得把贡献值转回去。”
艾维尔拦住他：“还是算了吧。”
“嗯？”莫遥没反应过来地看过去。
“他就是那德行，不愿意欠别人的。”艾维尔给他分析，“上次你去医疗队看他，听说你不止让兴亚带走了南瓜，还给他留了两颗苹果，他应该是想要还你这份情。”
莫遥讶然：“……”
……
午后，莫遥回屋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时，他的精神很好，放下对外出狩猎的江一皙的担忧，他开始专心致志地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先去了趟江一皙的宿舍里，给蘑菇棒浇透水，又兑换了一瓶营养液进去。第二茬羊肚菌生长速度要慢一些，一夜过去，都没有冒出头来。等全部吸收了营养液的养分，才能提高生长速度。
等营养液吸全部收完，莫遥起身离开了宿舍。
他朝着田地的方向走去，兴亚就跟在他的旁边，两人静默无言，一心只有干活魂。
[叮，系统检测到土壤营养价值不足，请宿主尽快施肥哦~]
到达田地里，莫遥刚刚蹲下，面前就跳出了这对话框。
他余光瞥向兴亚那边的方向，在确定兴亚全神贯注地浇灌着田埂时，他心思一动，面前出现系统界面，手指飞快地点击购买了十包肥料。
等兴亚关上水源开关，就看到莫遥低着头在埋肥料。
兴亚身形一怔，他最近总是无意地发现莫遥的身上，会忽然地多出来一些东西。这些东西都不知道是才哪里冒出来的，有些体积看起来还不少。他似乎能感觉得到，莫遥并不打算隐瞒着他们什么。
但大家都非常地有默契，谁都没有主动地开口问，以至于，来到驻扎地快两个星期，莫遥当着他们的面变出来几次东西，他们都眼观鼻地假装看不见。
莫遥施完肥，站起身去看兴亚，问他：“刘哥离开了么？”
“还没。”
兴亚道。
于是莫遥抬起手腕，打算给刘郁打通讯问一下他什么时候离开，通讯机就响了起来。
莫遥接听，是刘郁打过来的。
刘郁直接问道：“小莫，你现在在哪里？”
“在田里。”
刘郁：“我现在过去。”
不多时，刘郁空着手过来了，他是要过来和莫遥道别的：“想着离开前再跟你见一下面。”他伸手拍拍莫遥的脑袋。
“虽然江队封锁了消息，但事发突然，基地那边也传过来消息了，说希望我把你一起带回去。不过我想你应该是不会离开，本来是不想跟你提，想想还是让你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比较好。”
莫遥眨眨眼，没有否认，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离开驻扎地。他想要等着江一皙回来，问一问他，那个拥抱到底是什么。
见他闭口不言，刘郁轻叹一声，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在腰带里摸出个小盒子，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莫遥从没见过的种子。
刘郁一一解释道：“这是江博士让我带过来给你的，里面是一些废弃的实验种子，研究所那边研发不出来，觉得舍弃了有些浪费，让我带给你，希望你能有所发现。”
莫遥眸色微亮，伸手接过去，盒子里面摆放着几个透明样本管，单从外形上来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来，但莫遥握着盒子的手指一紧。
他撩起眼睑地看向前面，在他的面前多出来一条对话框
[叮，检测到新的种子“原始的残缺牧草”数颗，数千年前，它们是最受牧群们喜爱的肥美牧草，可惜大灾难来临后，不堪重负的它们沉没在荒芜的土层里，掩埋了数百年，直到重新被人类发掘，然而现在的人类，却并不能让它们重新苏醒过来。]
[面对残缺的种子源，它们无法正常的发育繁衍，只有系统里的种子升级卡，它们才可以升级恢复成为“原始的牧草”，请问宿主是现在拾取？]
这是种子源？
莫遥怔了怔，对这个意料之外的惊喜很是满意，他把盒子收起来，放置到他的腰带里。
刘郁道：“也不知道这些种子都是什么，研究所都没研究明白。”
确实，单从表面上来看，这些牧草更像是被烧坏了的小黑炭，看起来平平无奇。也难为那些狩猎的异能者们，还能发现这样的稀缺样本。
“种植员感应种子，一般是感应它们的生命源。”莫遥回忆着林路沅之前发给他的数个关于种植员的知识文档，“这些种子破损严重，几乎感应不到生命力，加上种子的基因被破坏，研究所那边研发不出来也很正常。”
刘郁挑眉，诧异于莫遥竟然替研究所说话：“行，反正东西到你手里了，你就试试看，不行就别管了。”
送走刘郁，莫遥犹豫着要不要现在立即拾取“原始的残缺牧草”，他现在手头上没有种子升级卡，也不知道系统什么时候会再次掉落带有升级卡的奖励包。
现在他还有任务没完成，莫遥也需要考虑，该用什么种子来作为任务目标。只有尽快升级系统，他才能拥有更多的种子源。
莫遥想着他还有系统送的“平菇”还没种，对兴亚道：“我要去江队房间一趟。”
兴亚把手中的铲子放回到工具屋，走到他身边，准备和他一起过去。
莫遥来过很多次江队的房间了，他熟稔地打开房间门，这次兴亚没有跟着进来，他合上门后，默念了一句，面前出现系统界面。
先把腰带里的“原始的残缺牧草”收进收藏夹里。莫遥再伸出手打开购买界面，选了个规模和上次一样大的蘑菇棒。
几秒后，地板“嘭”地一声闷响，半空中掉落下来个还未开封的蘑菇棒。莫遥用匕首撕开薄膜，再从收藏夹里拿出平菇种子。
[叮，恭喜宿主成功投放“平菇真菌”种子，掉落50积分，已发放可查收。]
细小到肉眼看不见的真菌种子，不需要莫遥再花费力气，就直接地进入到蘑菇棒里。莫遥给蘑菇棒浇透水，他瞥眼看向旁边伫立着的蘑菇棒，发现蘑菇棒里，又长出小小个的羊肚菌幼菇。
个子还太小，长得也没有上一次那么密集，看上去不用先割下来一部分小幼菇了。
莫遥很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小幼菇的生长速度，几秒后才恋恋不舍地从房间里出来。
兴亚正焦虑地等待着，看到莫遥出来立马上前道：“小莫不好了，驻扎地里进来怪物了！”
“什么？”莫遥讶然，“那我们现在是……”
兴亚来不及多说，他给陆晓秋打去通讯，陆晓秋罕见地没接，又给他发了讯息，对方还是没回复。
他心里惴惴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莫遥拧起眉，他没忘记楼少平的叮嘱，眺望着前方，距离太远了，他什么都看不到：“要不，我们在空地那边等一等？”
他说的是上次停放直升机的地方。
那里距离前线还有很长的距离，不属于前线位置。
兴亚好不容易按下不安的情绪，现在听到莫遥说到空地，心里又开始有些动摇，如果是去那里的话，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他一直尝试着联系陆晓秋，结果对面一直是屏蔽信息的状态，都显示着无人接听。走在路上，周围巡视的士兵增多了不少，越到前面，巡视的士兵越多，他们警惕地环顾周围，在看到莫遥他们时也没阻拦。
不过莫遥他们还是没有来到空地就被另外一个人给拦了下来。
是方韫。
方韫的精神力在捕捉到莫遥时也是一怔，楼少平在食堂里跟莫遥说的那段话他也在场，哪怕不喜莫遥，他也明白莫遥的重要性。
他邪魅的丹凤眼微眯，不悦道：“怎么在这里？”
莫遥和他简单地说了下缘由，表示他和兴亚都不会去前线那边。
“不行。”方韫脸上的表情冷冷清清的，说出来的话也很冷，不容莫遥和兴亚拒绝，“进来了很多头二级怪物，你身边只有兴亚，兴亚对付怪物的时候你不一定能顾得上你。”
莫遥：“……”
他说的是事实，莫遥沉默了下来。
这会，兴亚也冷静下来了，他知道自己鲁莽了，因为自己的焦虑导致让莫遥分心跟着他去找陆晓秋，听着就荒唐。现在看到方韫冷硬着脸对待莫遥，他心里更加地愧疚。
兴亚低垂下头：“抱歉，方韫哥，是我疏忽了。”
方韫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地落在莫遥身上，他轻抬起下巴，冷傲道：“你应该一切以自己为主，而不是为了别人将自己置身在可能有危险的地方。”
莫遥拧起眉，说道：“兴亚不是别人。”
“不过你说的对，我该考虑好再做决定的，谢谢你的提醒。”
说罢，他拉上兴亚返回，没去看方韫的脸色。
呼
吓死了，莫遥脚步都有些慌乱，在遇到方韫的刹那，莫遥就知道自己去不成空地了，他就是很意外，方韫会拦下他。看样子，也没表现出来的那样讨厌他嘛。
果然，用好吃的“贿赂”很有效果，对比第一次方韫那冷漠的高傲模样，这次姿态明显放低了不少，还主动跟他说了这么多话。
他看看脸色不太好的兴亚，安抚道：“这会晓秋可能在前线，没空接你的通讯，会没事的。”
兴亚微扯嘴角，紧皱着眉低声说：“晓秋他今天排班不在前线，正常情况不会不接通讯的。”
他从小和陆晓秋一起长大，他们经历过很多次危险的狩猎，有几次两人都差点不能活着回来，可他们还是坚持了下来。但……心里不怕是假的，谁都不想死，更不想死在怪物的手里。
“要不”莫遥犹豫了一下，对他道，“你去找他吧，我就留在食堂里，那里没有别人，很安全。”
“可以吗？”兴亚眼底恢复神采。
莫遥重重点头：“嗯，我保证在你回来之前，都不会离开食堂。”
看兴亚还在纠结，他笑了起来，“你放心，艾维尔在那里。”
走了一段路，他们返回到食堂门口，艾维尔也得到了消息，看到莫遥时立马快步跑了过来。
“到了。”莫遥看向兴亚，和他道别。
兴亚亲自看着艾维尔过来，才道：“小莫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去前线那边看看。”
艾维尔：“是出了什么事？”
“还不确定。”兴亚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地离开。
莫遥和艾维尔站在门口，直到看不到兴亚的背影才进入到食堂里，面对艾维尔的疑惑发问，他如实地说道：“是晓秋一直不接通讯，兴亚很担心他，想过去确认一下。”
艾维尔面色郑重地嗯了声，没再继续问什么，他很理解兴亚这种慌张，在与自己的好朋友失去联系时，他也曾坐立不安过。
“反正也没事干，不如我们来做包子吧。”
莫遥一边说，一边走到储藏柜，把里面预留出来的羊肚菌拿出来，他招呼艾维尔替他和面，他来调馅料。
艾维尔没做过包子，对此并不熟悉：“要做多少呀？”
“先试试手感，大概四五斤面粉就够了。”莫遥估算了一下，四五斤面粉能做出五六十来个包子，配着土豆羊骨汤，应该足够了。
艾维尔认真地听完莫遥的操作指南，很是有信心地开始洗干净双手和面。
与外面时不时响起的警戒声不同，食堂里的氛围很安静，艾维尔在和面，莫遥在剁碎羊肚菌，时间很快就过去，眼见着馅料都准备好了，面也和好，到了快要做包子时，厨房外响起细微的摩挲声。
莫遥抬眼看过去，什么都没有，那声细微的声响仿佛是错觉。
然而下一刻，艾维尔脸色煞白，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嘭”地往后倒下去。
莫遥眸孔紧缩，飞快地跑过去，想要扶起艾维尔。
下一秒。
他脑海里响起警报声。
[警报！警报！有危险，请宿主尽快撤离！]
莫遥：……草。
这警报声还能来得更迟一些吗。
他抽出腰侧的匕首，不等他看清周围，一阵剧痛从后背袭来，莫遥面前一黑，整个人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