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元年。
已是朱祁镇，也就是林修在大明风华去世的第三天。
这一天，京城百姓皆食寒食。
这一天，万国皆派使者探望。
这一天，大明出奇的沉默了。
王莹莹红了眼眶，心如绞痛般颤颤巍巍走出殿外。
她现在已经自觉搬出后花园，住到林修赏赐的咸福宫中。
晚上。
月亮已经东升。
看着皎洁的明月，王莹莹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心凉了，人也就快走了。
她蜷缩在树干处，之前只要每逢生气，她都会在这里，而自己的哥哥也会到这来找她。
可现在……
王莹莹双眸不停流出眼泪，脸庞已经遍布泪痕。
“哥哥，你在哪？”
美眸上的睫毛不停颤抖，挂上面的泪珠在月光下，晶莹剔透。
回想着和哥哥过往的一切。
她不禁抱紧膝盖，失声痛哭了起来。
“哥哥，为什么，你为什么只把我当作妹妹，我想当你的妻子啊！”
王莹莹回忆起前两年的一件事情。
那时，阳光明媚。
月光都是温暖的。
后花园。
她用那期待的双眸看着林修，“哥哥，我不想做你妹妹了？”
“为什么？”
王莹莹低下头，搓着衣角，含羞道：“你把我纳了吧。”
“啊？”林修有点吃惊，但很快就摇了摇头，“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会纳你！”
“可……”
“哈哈哈！”林修抢先一步打断道：“你一直都是我的妹妹，一直都是！”
林修深深的看着王莹莹，眼神中充满坚定的色彩。
王莹莹移动到林修怀里，呢喃道：“为什么，我真的很想做你的妻子。”
林修抬头看着月亮，手轻抚王莹莹的秀发，“你对我不是喜欢，而是恩。”
“不，就是喜欢，是那种两情相悦的喜欢，你明明也喜欢我，我感受的到！”
听到这话，原本还靠在林修怀中的王莹莹，就像炸毛的母猫一样推开林修，用一双晶莹美眸直直盯着林修。
看着眼前坚定的双眸。
林修沉默了。
他轻轻摇摇头，双手向背，仰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
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说道：
“你是我的白月光，我又怎么会忍得伤害你。”
“呜呜呜。”王莹莹手背擦拭脸上泪珠，低下身子，抱紧膝盖。
月光下，白衣粼粼。
林修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就走了。
晚风吹拂下。
衣袍缓缓而动，而他两颊间的黑发微微浮起。
他看着天上的繁星，竟有种释怀的意味。
一道沉稳而又坚定的声音传到王莹莹耳边。
“如果有来世，我愿与你共享前缘！”
——
“来世！来世！”
王莹莹想到这里，眸中的悲伤之情顿时消失不见。
“噗嗤”一笑。
脸上好似刹那间展露光辉灿烂。
她飞快跑回宫内，找出那一道白绫。
将它挂在树枝上。
为了万无一失，还动手扯了扯。
检查无误后。
王莹莹朝着林修‘死去’的地方轻轻一笑，面朝东南，自挂东南枝。
死前喃喃自语道。
“哥哥，我来找你了，以你妻子的身份。”
…………
此时。
皇宫深处。
一座无名宫殿内。
张伴伴躺在床榻上，看着屋梁。
表情麻木，脸黄消瘦，两眼凹陷，眼神呆愣。
“不可能啊，奴婢一直请御医检查您的身子，您怎么可能现在就殡天呢？”
床榻下，一个样貌清秀的太监不停哭着。
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义父，您吃点饭吧，你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
张伴伴没有说话，但手却抬起拍了拍他的额头。
“不吃了，你去照顾见深吧。”
这世上，皇宫内。
在这一群太监中，也就他敢直呼朱见深的名字。
“不……我就要照顾义父！”
张伴伴猛地将手拍在他额头上。
“咳咳！”张伴伴一边咳嗽一边生气咆哮道：“给我去照顾见深去，他今天刚刚登基，你必须去，他是皇上亲传的皇位，你必须去！”
“可……”
见他还在犹豫，张伴伴的语气也平缓了。
“李贤，杂家希望你能对得起你的名字，要认真辅佐见深，莫要将这正统盛世在他手里衰败。”
李贤已经哭的说不出声，只能不停磕头。
张伴伴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已经快消失了。
他看着屋梁，回想起与林修的点点滴滴。
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皇上，你去下边肯定没人照顾，奴婢来了，等我，慢走啊陛下，等我！”
此话刚落。
张伴伴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了半天还没等到义父的声音，李贤缓缓抬头。
见张伴伴已经闭上了双眼。
李贤颤颤伸出手在他鼻腔处，发现没了呼吸。
顿时失声痛哭了起来。
“义……义父，奴婢一定去辅佐成化陛下，一定不会让正统盛世就此断送！”
…………
奉天殿内。
朱见深看着朝中的文武大臣。
看着他们递上来的奏折。
分外心乱。
待结束后。
朱见深走在金水桥上，他抬头看天，“父王，孩儿想你了。”
…………
转眼间。
已经到了明朝末年。
时代就是那样，小势可改，大势不可改！
时间已经推进，非一人不可能改变历史。
因为闯王李自成的起义，关外满清鞑子的入侵。
现在的大明已经垂垂老矣。
稍微一动，就会崩塌。
正统盛世的余音早已消失。
一间院子内，夜。
一位书生对着孙传庭轻声问道：“容我肆问一句，你觉得大明朝气数已尽了吗？”
他面容沧桑，头发有点灰白，眼神透露着悲伤。
一看就是忧国忧民的人。
孙传庭停顿了一下，缓缓道：“《黄帝内经》有云，不治己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历朝历代皆是始兴终衰。
其中道理，又可以……皆是重驭世之术，轻经世之道，我朝积弊已久，非一味猛药可以全愈。”
听到这话，他轻轻一笑。
苦笑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就是可惜了洪武之治、永乐盛世、宣德盛世、正统盛世罢了。”
孙传庭抿了抿嘴。
随后轻轻鞠躬拱手拜道：“愿老先生节哀。”
老先生也轻轻回礼拜道：“大明气数恐怕已尽，我就是有点可惜罢了。”
孙传庭没有说话，只是又回了一拜。
他要走了。
哪怕大明气数已尽，那也应该有殉道者。
如果没有。
他愿意做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