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家众人听着杨铭的话，顿时坐不住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杨铭也没有反驳，只是拿着账本笑着看着他们。
若只是他一个人过来，可能连房家的大门都敲不开，但是现在韩正泰在他背后做靠山，他可不怕房家人！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房龚晋皱眉呵斥众人，无论杨铭说了什么，但是房家该有的规矩和体面得有，当着外人对面吵吵嚷嚷的，会让外人看笑话的。
房家众人听见呵斥，立刻闭嘴不言，虽然在房家，房龚爱才是最威严的人，但是房龚晋毕竟是家主，大家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忤逆他。
厅内重新恢复安静，房龚晋面色缓和了一些，这才看向了杨铭。
“朝廷查账，我房家无话可说，但是这账目也不能光靠你盐铁司的一张嘴。”
房龚晋冷冷地看着杨铭说道：“正所谓，空口无凭，盐铁司说我房家偷税漏税，有证据吗？”
“自然是有的。”
杨铭自信地点了点头，又道：“房家若是有账本，不防也拿出来一块核对！”
“老夫也有此意！拿账本出来！”
房龚晋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顺着杨铭的话点头同意了，让人将整理好的账本拿了出来。
杨铭让身后的小吏将箱子里的账本拿出来，房家的账本不多，一年一本，一共十本。
房龚爱见杨铭一副真打算查盐税的模样，眼眸中划过一抹疑惑。
真是来查账的？
韩正泰没别的阴谋？
房龚爱的视线扫过韩正泰，然而韩正泰静静地负手站在一旁，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难不成是他多心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房龚爱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只是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旁观看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房家的账本早就准备好了，房龚晋一声令下，很快就被搬到了会客厅内。
一共两大箱子的账本，看起来沉甸甸的，有些分量。
“这十年的盐税账本都在这里了，虽说先前盐铁司一直未曾上门收税，但是我房家也都有规规矩矩地纳税，主动将银钱交到盐铁司内。”
房龚晋指着箱子内的账本，大义凛然道：“只是可惜，房家盐税经营不善，并未有什么营收，所以缴纳的盐税并不多。”
盐铁司上下听着房龚晋的话，眼神中都充满了鄙夷。
盐业不赚钱？
这是在侮辱谁的智商呢？
这么无脑的话居然都说的出来？
韩正泰将雪盐的价格卖的那么低，都还是暴利，他们高价卖盐，怎么可能不赚钱。
至于房家缴纳盐税，一年一个金币，将他们当做傻子糊弄，还是当做叫花子糊弄？
杨铭也不和房龚晋做口舌之争，他让人将十本账本交给了房龚晋，“这是盐铁司内调查的账本，房家主请看。”
与此同时，杨铭也让身后的小吏开始查那十口大箱子内的账本。
房龚晋看着手中的账本，和房龚爱对视了一眼。
“打开看看。”房龚爱开口道。
房龚晋点了点头，将账本打开，里面的账目记录的非常清晰明确。
虽然里面用的是阿拉伯数字，但是房龚晋和房龚爱私下里都有偷学，所以也是看得懂的。
一项一项看下去，越看，房龚晋的面色越苍白，他看向了盐铁司上下唯一没有动作的韩正泰，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他怎么会知道的？
而且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账本怎么样？”
房龚爱平日里都将心思放在了朝堂上，所以对房家账目并不太清楚，只是他见房龚晋面色不对，就知道这账本恐怕不妙了。
“里面记录的，和房家的账本基本对的上。”
房龚晋用袖子遮住了嘴，低声说道。
“他韩正泰怎么会知道我房家的账目？！”
房龚爱眉心一跳，心中大怒，只是碍于眼下的场合，只能够压低了声音，愤声质问道。
“我，我也不清楚啊。”
房龚晋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他和房龚爱一样都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韩正泰是从哪里查到这账本的信息啊！
“龚爱，现在怎么办啊？”
房龚晋不止回答不了房龚爱的问题，面对如今的局面，他脑子和心都慌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够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了房龚爱身上。
房龚爱也知道房龚晋的性子，心中虽然恨其不中用，但是现在也不是埋怨对方的时候。
眼下最关键的，是要想办法面对此时的局面，让韩正泰没办法从房家这里顺利的收到盐税！
“盐铁司现在只有账本，没有具体实证，只要他查不出我们房家账本有问题，那我们就可以一口咬定他这账本是造假的！”
房龚爱很快冷静下来，头脑也更清醒了一些。
现在韩正泰已经带人查账查到了房家，再想其他的办法显然是没有用了。
他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稳住自己，不要在韩正泰还没查出什么问题之前，就自己乱了跟脚。
“好，我知道了。”
房龚晋对房龚爱言听计从，连忙应了下来。
房家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盐铁司一群人身上。
盐铁司众人分工明确，一部分人拿出纸笔记录，一部人拿出算盘算账，另外还有一部分人专门看账本负责核对。
“他们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房龚晋没冷静多久，看着盐铁司查账的速度，心脏又忍不住激烈地跳动起来。
一个箱子里的账本，这还不到一炷香，竟然都核对完了？
怎么可能！
“这韩正泰是不是在故意吓唬我们？”房龚晋在房龚爱耳边小声询问道。
房龚爱眉头紧锁，看盐铁司众人这模样可不小像是在糊弄他们啊！
“应该是他们手上拿的那个有珠子的盘子。”
房龚爱将视线聚集在了盐铁司众人手中的算盘上。
他现在是彻底醒悟过来了。
韩正泰不是要借着查账来查房家其他的事情。
他是真的要查账！
“那是个什么玩意？”
房家看着盐铁司众人手中的算盘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只是现在没有人回答他们，大厅内只听见盐铁司众人拨算盘和小声商量的声音。
“杨大人，这是开元十四年房家的账目。”
很快小吏就查完了一年的账目，将重新统计好的账本交到了杨铭手中。
杨铭翻了翻，虽然和盐铁司的账目没有完全对上，但是八九不离十了。
房家做假账的水平还是不太行啊，许多地方全部都靠糊弄或者模糊记事敷衍过去。
就这种低级手段，在盐铁司面前无从遁逃！
“房家主，本官就不和你念了，你自己看看吧。”
杨铭简单翻看一遍，将账本递给了房龚晋，笑道：“房家做假账的本事看来还不到家啊。”
“我就不信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全部都可以查完！”
房龚晋冷哼一声，根本就不相信杨铭的话，愤愤地将账本接过看了起来。
账本的记账方式，刚才房龚晋已经看过了，现在再看，也熟悉了不少，速度也快了不少。
原本房家的账目用文字叙述的方式记录在账本内，既杂乱无章，又复杂繁复，光是看明白就很难了，更别提计算了。
而用盐铁司的这种记账方式，账目却十分清晰明了。
在这种记账方式之下，原本有问题的账目，一眼就能够看清楚。
“这可是从房家交出的账本找出的问题，房家主，该不会是说自己记错账目了吧？”杨铭看着房龚晋说道。
证据确凿，房龚晋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放在了房龚爱身上。
然而，在这种时候，房龚爱根本就不能出来说话。
他毕竟是当朝首辅，在朝堂上，当着群臣和李弘才的面，因为要避嫌才让韩正泰来查账的。
他现在出面用首辅的身份逼退杨铭，到时候他这个首辅还会有威信吗？
账目有问题，只能说明房龚爱这一次输给了韩正泰。
但是房龚爱不承认，那就是问题可就严重了。
尤其，眼下这个局面，也不是房龚爱想要将这件事情压下来就可以压下来的。
没看见盐铁司身后还站在韩正泰吗？
房龚爱一旦出面，那韩正泰可就不止是站着那么简单了。
“这只是开元十四年的账本，可能是家中账房先生记错了，其他年份的应该不会错了……”
房龚晋见房龚爱不说话，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应，只是他这话显然没有了之前那么有底气，光是听着就心虚不已。
“房家主说的有道理，这毕竟只是一年的账本，咱们继续接着看。”杨铭笑着点了点头道。
“好……”
房龚晋勉强点了点头。
房龚晋也没有等多久，盐铁司这边一本账本一本账本地接连送了过来。
“这是开元十三年的账本。”
“这是开元十二年的账本。”
……
“所有账本都查完了。”
杨铭将最后一本账本递给房龚晋，等他看完这才说道：“房家主家中所有盐税账目全部都有问题，请问房家作何解释呢？”
此时证据确凿，不止房龚晋，房家所有人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作者闲话：感谢伯乐6441614(6441614)对我的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