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河垂头,一时间倒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顾大海却是突然想到了半个月前,赵氏和顾大河的丑事,那天早晨,他在院子里醒过来的时候,顾大河和赵氏皆是衣裳不整,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都露了,赵氏身上更是红梅点点,他当下便把顾大河狠狠揍了一顿,事后,还特意将赵氏拉进房中仔细检查了一番,知道他们俩并没有真的怎么样。

  只是,那一次是神志不清下做的,那以前呢,以前他不在家的时候呢?

  顾大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赵氏已是人老珠黄,他早就想休了,可毕竟是他的婆娘,要是和自己的兄弟有染,那也是万万不行的,哪个男人愿意当绿毛龟!

  “三弟,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考虑到顾大河即将迎娶主簿之女,日后还要靠他吃香的喝辣的,顾大海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火气。

  “大哥,我和大嫂绝对没有丝毫不该有的关系,半个月前的事那是因为咱们都不清醒,此外,我对大嫂绝对没有丝毫非分之想。”顾大河眸光直直,颇为委屈,“大哥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顾大河举起了手,可还不待他表真心,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乌云密布,似有雷声响起。

  “大哥,这臭丫头就是记仇呢,特意离间我们兄弟感情,三弟是什么人大哥难道还不清楚?再说,下个月我就要娶亲了,你也知道,娇娇长得可好看了,我哪里会看得上旁人。”顾大河狠狠瞪了一眼顾小暖,举起的右手却是暗暗放下了。

  顾大海眉头皱起,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大哥,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娇娇半个月后就要嫁进来了,家里还有好多事情要操心呢。”

  顾大河满眼不可置信,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想来要座宅子,顺便要点好东西,可最后却会是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小暖望着顾大河的利刃般的眼神,咯咯地笑了,转头,却是满脸痛心地道:“杨六叔,这朱家老伯真是可怜啊,要是他一早就知道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就好了,至少不会落人财两空的下场呀!”

  “是啊,要不是老朱头妻子在世时的姘头儿子死光了,来找这个唯一活着的私生子,只怕老朱头死都不知道替别人养了一辈子的儿子呀!”

  “哎,难不成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是不是亲生的吗?”看書溂

  “办法嘛,肯定是有的,我也是在外做工时听说的,说是大户人家很是担心子嗣的问题,于是就发明了名为滴血验亲的法子。”杨老六望着往外走的三人,眼中迅速划过一抹笑,声音高了几度,“这滴血验亲啊,就是把父子俩的血液滴到同一碗水里,这要是两人的血液相融,就说明是亲生父子,这要是不同嘛,嘿嘿……”

  顾大海脚步踉跄,跟着顾大河往家赶,脑袋里却直直回想着杨老六的话。

  他自己虽然是个混不吝的,平日里好吃懒做,又玩得花,可对于顾清炳,他可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有好吃好穿的,从来没少过他分毫,就是盼着他有一天,能像他三叔顾大河那样,能考个功名回来。

  望着顾大河和顾清炳一大一小的身影,顾大海眸光阴冷,若那些人讲的话是真的,那他岂不是帮别人养了十年的儿子。

  那怎么行!

  顾小暖嘴角微勾,俗话说,杀人不如诛心,顾大河是顾老头与李氏的心头肉,而顾清炳则是顾大海和赵氏的掌中宝,这老顾家的人既然暂时动不得,还时不时跳出来作妖,那就只能下个狠药,痛得他们不敢再来。

  至于滴血验亲,其实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不过,血液相融与否,却是……不难。

  ……

  老顾家。

  顾老头正坐立不安的坐在门槛上,心里像是蚂蚁啃噬一般,顾大山他们那座初具雏形的大宅子他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每日早上都要趁没人的时候站在羊肠小径的这头,眺望两眼,早知道他们运气这么好,便是打死他都不会写那张断亲书的!

  一炷香之前顾小荷便慌慌张张回了家,可一回来就进房间捯饬脸了,连他的话也没回两句,不过本就是被放弃的孙女,他也没太在意就是了。

  他实在坐不住了站起来,脖子伸得长长的,跟那乞食的鸭子像极了,刚好瞧见顾大河三人脸色沉沉的冲了进来。

  “大河,怎么样了?老二同意了没?”顾老头心里一慌,褶子脸都挤到一团了。

  顾大河衣袖一甩,不满道:“爹,您倒是一口一个老二,人家根本就不认咱们啊,还说压根就不是一个户头人!”

  顾老头不敢相信,喃喃问道:“怎么会这样呢?你跟主簿家小姐的婚事,没说吗?要知道兰芜县主簿那可是县令大人的左膀右臂,他们若是愿意回来,以后少不了能跟着你沾光享福嘞,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说了,都说了,可是顾大山他们根本就油盐不进,连带着几个小的都是满嘴脏话、不堪入耳……”想着那个小丫头片子说的话,顾大河不觉揉了揉眉心。

  这时,顾大海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碗,碗身缺了几个口子,里头装了一碗清水,端了过来,望着紧紧挨着顾大河的大儿子,招了招手,拿出一块碎瓷片,“炳儿,过来……”

  顾清炳有些害怕,不愿意挪身子,被他紧紧挨着的顾大河不满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真信了那群穷鬼的话?”

  顾大海脸色不明,声音平静:“怎么会?我不过是帮炳儿自证清白罢了!”

  顾老头见气氛不太对,不由出声问道:“大海、大河,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可在场谁都没有回答他。

  顾大海见大儿子一直不动,直接上前一把扯了过来,旋即用碎瓷片在他手指上一划,殷红的血便滴在了碗里。

  “爹,我疼……”碎瓷片很是锋利,划伤的小口还在流着血,顾清炳痛得哇哇大哭。

  顾大海却是完全没有理会,径自又往自己手指头划了一道。

  末了,眸子死死地盯着碗里殷红的两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