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忍不住笑。
江焕：“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顾然乖乖的点了点头。
顾然乘坐的出租车离开之后，江焕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下乡。
回去的时候赶上了江妈妈正在做晚饭，江焕换下自己的衣服穿上棉袄子，穿着黑面包棉花鞋坐在灶前生火。
江焕问：“妈，我爸了？要吃晚饭了怎么还不回来？”
江妈妈把砧板上的肉给放进油锅里，爆炒起来，江焕添点柴火。江妈妈说：“你爸爸去木工厂拉点木头回来，家里柴不够了。”
玉兰村的隔壁村有个木工厂，加工的木头都是油脂丰厚的松木，用来烧火不耐烧，可是火力旺。废料就被一车一车的卖给周遭的人，谁家缺柴了就去买上一车，能烧好长一段时间。
江妈妈说：“你爸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江焕，我问你啊，你这两天在县城就只跟你同学顾然聚了聚？”
江焕道：“那还有其他的同学。我有个高二刚开学就辍学的同学，现在人家开了个烧烤店，我和顾然和他也聚了聚。”
江妈妈顿时来了兴趣，错愕问：“咋回事儿？咋高二就不读书了？”在江妈妈眼里，那能考上一中的孩子就个个都是天之骄子，没有一个差的。读到高二了高三还远吗？咋能不读书？那不是大好前程光明未来从触手可及到高不可攀？
江焕也是感慨道：“他爸妈在那时候出车祸走了，底下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他家里又没有什么血缘近的亲戚，有也是远房亲戚。他能怎么办？只能自己挑起担子来。”
“他妹妹今年高二，也在一中，弟弟读书也厉害着了。而且，他妹妹学舞蹈、弟弟学画画不说，还都上着补习班。我那同学也是厉害了！”
江妈妈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那同学做生意这么有本事？”供弟弟妹妹上学就算了，竟然还学艺术，学艺术那就是烧钱才能供得起的玩意儿。还上着补习班了！天！
江焕点头。
江妈妈把辣椒放进去炒好的肉里，清脆的辣椒和肉片混合，爆炒出香味，味道非常好。
江焕在江妈妈把菜趁出锅的时候就忍不住上手捏了一片，刚塞进嘴里就觉得味道棒棒的。
顾然妈妈做的菜味道也很不错，可是在江焕的心里，还是自己妈妈做菜最好吃。尤其是他的舌头，习惯了江妈妈做菜的味道。
江妈妈瞪儿子一眼，“你洗手没有？还烧着柴了，也不怕回头肚子疼。”
江焕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江妈妈：“和你爸一样不爱干净。”话音刚落，江爸爸经不起念叨，就骑着摩托车回来了。
后面有木工厂的人拉着一车湿哒哒的木头废料回来，堆在厨房旁边的仓库里。
江爸爸掏出钱夹子数了钱过去，有零有整。又喊那送木柴的人晚上留下来吃饭，那送木柴的人当然知道江爸爸只是客气话，揣着一包江爸爸递的烟，骑上三轮车就走了。
江爸爸抽着一根烟在灶膛前和江焕并坐着烤火。
江妈妈看到了，生气道：“要吃饭了还抽烟，天天抽、天天抽，抽死你得了。”
江爸爸憨着脸笑。
江焕面对爸爸妈妈几十年如一日的互动，也只能笑笑。
晚上吃清炒白菜、辣椒炒肉、清炒红萝卜丝，还有一盘葱花鸡蛋饼。
江焕吃了三碗饭，然后帮着妈妈收拾了碗筷，才去火柜里烤火。顺便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码字。
江妈妈和江爸爸去邻居家烤火去了，不打扰江焕。
乡村小路上江妈妈对江爸爸道：“我觉得咱们儿子不对劲儿。”
江爸爸：“哪里不对劲儿？”挺对劲儿的啊，能赚钱了，还孝顺，哪不对劲儿？
江妈妈说：“儿子太乖了，以前可没有这么乖。”
江爸爸一副你无理取闹的样子：“儿子孝顺儿子乖还不好？你想啥了？”
江妈妈说道：“儿子以前乖也乖，很少给咱们惹祸。可是他以前就和你一样是个三不管，上不管天下不管地，中间不管其他人。可他现在知道心疼我了。”
江爸爸：“……心疼你还不好？”他咋就三不管了？不过这话不能跟老婆争，一争他今天肯定要被埋怨。然后他老婆将从陈年旧事开始翻账本直到今天晚上他回来就抽烟的事儿才算完。
江妈妈对江爸爸说道：“他以前可从来没有吃过饭就洗碗的习惯，都是和你一样，丢下碗筷就看电视。可是这次咱们儿子回来，每餐都帮我收拾碗筷。”
江爸爸：“……那儿子不是长大了吗？这出去上学又是半年了。”
江妈妈：“反正我觉得不对劲儿。”
江爸爸：“瞎操心。儿子越长大越能够明白做父母的不容易，帮你洗碗收拾桌子是他的孝心，心疼你这个当妈妈的。他要是不心疼你这个当妈妈的，他装什么热水器、买什么洗衣机？回来这么久，还没给我买条好一点的烟了…”声音越说越小，他觉得大事不妙的，自己最后一句话可能说错了，不、绝对说错了，果然！
江妈妈一声咆哮，掐了江爸爸身上的肉。
“抽抽抽！成天只知道抽烟！”
“还想儿子给你买好烟抽！”
“没让你自己用纸卷烟叶子抽就已经不得了了，你还想抽好烟！”
……
江焕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肯定得说：爸爸是有点聪明的，只是并不多。
不过夫妻之间大抵如此，笑笑闹闹相互扶持然后白头到老。
第二天除夕，江焕的妈妈一大早就起床杀鸡杀鸭，他们家的井一直往外头冒水，隔壁三婶娘家的井还要用压水泵压水才能出来。为了方便，提着一桶鸡、鸭到江焕家来洗剖。
江焕礼貌的喊了声三婶娘，然后就坐在灶房灶膛前面烧柴，正在往锅子里浇蛋液摊一张一张薄薄的蛋液皮子。
今天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要祭祖、放鞭炮、放烟花、包汤圆、蒸蛋饺、煮肉、煮公鸡……
三婶娘乐呵呵的应了，对江妈妈道：“你家江焕是眼见着有出息了，才回来就给你装了洗衣机、热水器。现在衣服都不用手洗，大冬天要用热水也直接打开就是了，洗澡水也不用烧了。”
“冬天烧火洗澡到不费事儿，夏天的时候烧火简直热死个人。”
“还是你家江焕孝顺，不像我们家那个，！”
江妈妈听了，顿时心里响个警。江焕虽然在灶屋里摊蛋液皮子可是两只耳朵顿时就竖立起来。
作为一名后世的金牌编剧，江焕的八卦之心并不比农村妇女少。
江妈妈试探的说一句：“志杰还不好啊？给你带回来个那么漂亮的儿媳妇。以后他和他媳妇一块孝顺你，你的幸福日子还在后头了。我们家江焕小屁孩子啥都不懂，这在C省的时候勤工俭学赚了点钱，不拿给我，手头又松，回来瞒着我全给祸祸了。我都心疼着了，打又不好打，大过年的。”
江焕忍不住咧了嘴，耳朵支棱的更起劲儿。
三婶娘愁眉苦脸的，说道：“打什么哟？男孩子手头松正常的，又没有松在别的地方。只要他有孝心，你就随他去。不像我们家志杰，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江妈妈十分捧哏的问：“咋的啦？你可别儿子马上要娶媳妇了，你觉得儿子以后只要媳妇不要你了，心里乱闹别扭，你家志杰我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样貌哪样不出挑啊？”
江焕把蛋液皮子给用筷子夹起来放到大盆盆里。然后重新用勺子挖起一勺摊开在锅子里。开始煎下一张。听到江妈妈说人品样貌都出挑的时候，肩膀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三婶娘的儿子赵志杰，人品什么的他没怎么接触，并不清楚。相貌嘛，葱头鼻还有两龅牙，真的不好看。
不过他不会当别人面说人儿子不好看，只明面上专心摊蛋液皮子，心里暗戳戳的听八卦。
三婶娘说：“哪会？我哪里是那样的恶婆婆？哎哟，也是你我才跟你说，军芸啊，志杰那女朋友长是长得好看，可是她一心要做明星诶。明星是啥？那是在电视里头才看得到的哇，那她再好看，还能比电视上的明星更好看？”
“我儿子在外头辛辛苦苦搬砖赚的钱，全给她买了衣服鞋子包包不说，今年回来谈结婚的事情，那边彩礼钱竟然还要八万八，我们这种家庭哪里能出得起那样高的彩礼？”
“这样的媳妇我们家是真的要不起，志杰竟然还一心一意的要娶人女孩子。还说一定多打几份工，让女孩子完成明星梦。我的天爷啊，我现在是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过了年，志杰也不在省城搬砖了，他要去帝都搬砖，陪他女朋友去追明星梦。”
江妈妈：“啷个这个样子哦？这哪行？我看娱乐八卦节目的时候那些个主持人说哪个哪个明星的胸针啦、衣服啦、包包啦动不动就是多少多少万的，你家志杰搬砖一个月累死累活赚的钱全给人女孩子买衣服包包啦？”
“那以前存的钱也全没啦？不是说存了二十万马上要回家里起新房子了吗？”
三婶娘心疼的不行，眼里也都是愁苦，“没咯没咯，都变成包包衣服鞋子了，吃也不能吃的，唉……咱们这样的人家追什么明星梦？哪供得起？供不起的。可志杰心里只有他那个女朋友，唉！人家女孩子头一次上门，我和他爸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等人家女孩子走了，找机会再跟志杰好好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