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凰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神魂被扯入了一个躯壳之中，伴随着一束光的牵引，她缓缓睁开了眼。
“——天傀。”
注视着面前‘面目全非’的人，她语调冰冷。
之所以这样说天傀，是因为他全身上下，除了那颗心脏还在火热的跳动之外，其余的都和傀儡无异。
脸庞上细微的纹理和关节处的连接，让燕凰逐渐猜到了他是如何一直苟活到现在。
天傀脸庞略显僵硬，但在听到燕凰的声音时，他那张充斥着怪异的少年面容上缓缓露出了笑容：“我该如何称呼你，乌月姐......还是鸦？”
燕凰冷冷地盯着他没说话。
天傀幽幽叹息一声，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乖戾的疯狂，下一瞬，燕凰清晰地感知到这具身体正在被操控着——
她皱着眉，眉眼凌厉不善地望向了天傀。
“这可是用你留下的那只三足金乌为核心打造而成的，唯一能容纳你的傀儡。”
天傀笑了起来，“还得感谢你的多此一举，让我有了上万年的时间谋划这一切！”
“谋划？”
燕凰嗤笑，“原来法则最大的帮手是你啊。”
“不——”
天傀的表情突然变得阴冷无比，“就是那个恶心的东西害死了我哥哥！！”
脸上的细微裂痕犹如凝结成实质，其中涌动着怪异、阴森的如雾般的气息。
“我明白了。”
燕凰松了松手指，发现此刻天傀并没有控制这具身体，于是从容自若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她挑了下眉：“添点酒？”
天傀空洞阴森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几秒之后他拍了下手。
一个傀儡女仆毕恭毕敬地呈上来了酒坛和酒盏。
燕凰打量着这傀儡女仆活动如此灵活，如若不仔细辨认，根本无法认出她只是一具傀儡。看書喇
“你的傀儡术倒是日日增进。”
“这还得多亏了你的启发。”
天傀眼神意味深长，“原来将强者的重要信物作为傀儡核心，真的可以将其操控为傀儡。”
燕凰掀了掀眼眸。
“你这么做，不怕被法则发现。”
天傀冷笑：“有天道存在，法则无法干涉，而那被献祭后有了悲悯之心的天道，自然不会对我如何。”
“祂的确没对你如何，但祂却对你的族人下手了。”
天傀的嗓音倏然一滞。
燕凰哼笑：“想必你比谁都清楚，你的族人越来越像个畸形的怪物，没过多久他们就会沦落成和你一样。”
“闭嘴！！！”
天傀猛地被刺激，语气尖锐凄厉。
“我会让他们成为最强大的傀儡！摆脱肉体凡胎的束缚！等哥哥苏醒之后，一切就可以办到了！”
燕凰讽刺地眉眼中浮现出一丝怜悯：“可怜。”
“是！我是可怜！”
天傀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既然我如此可怜，鸦，和我合作吧，你不是也讨厌法则，我们一起杀死法则如何？”
“杀死法则？”
燕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法则虚无缥缈，无法捕捉，你想杀掉的，只不过是承载了你万年怨恨的东西罢了！”
“至于合作？我从未与人合作。”
她倨傲地抬起下颌，冰冷昳丽的眉眼之中威严凛冽尽显，如同寒霜侵蚀中仍傲骨不屈的寒梅，不折损其美丽。
“是吗。”
天傀同样冷笑，“可你现在却受制于我。”
“受制？”
燕凰怜悯地视线落到了他身上，“说起来，我也得感谢你，让我猜到了天衍到底布了什么局。”
“什么意思？！”
天傀陡然快步上前，“哥哥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燕凰看着他，像是生怕刺激不够似的，嘴角恶劣残忍地勾起：“他不仅和我说了，除了你，所有人都是计划的参与者哦。”
“唯有你这个被排除在外的人，成为计划最后的承受者，背负骂名、苟且偷生、被仇恨淹没。”
她一字一句，清晰吐露，字字诛心。
天傀失声否认道：“这不可能！”
他身形摇摇欲坠，有些承受不住地后退了几步，牙根紧咬：“你想动摇我？”
“我从不搞诛心计。”
燕凰眉宇间尽是冰冷淡漠，“无论你有什么计划，都注定失败，因为你天衍早就抛弃你了，你是弃子。”
“不！可！能！！”
天傀情绪动荡，脸上那如雾般流动的气息更加剧烈了起来。
他喘着粗气，眼睛充血，恶狠狠地瞪着燕凰。
“我与哥哥血脉牵连，即使是法则也无法割舍！你凭什么如此污蔑我哥哥！”
“还没想明白吗。”
燕凰不疾不徐地，给予了他最为沉重的一击。
“天衍同样利用了这一点啊。”
注视着陡然呆滞下来一言不语的天傀，她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为了复活天衍，你定然会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天道式微，法则成为了主导，察觉到你想进行复苏仪式，定然会现身。”
她讽刺地勾起嘴角：“届时你这弃子的作用自然就到头了，他们布的这个局，最终目的也不过是引我和法则对上。”
话音落下，她定定地望向天傀：“所以我说你可怜。”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天傀神情恍惚，语调呢喃，一直在重复着这三个字。
过了一会，他又疯狂摇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他眼神癫狂痴魔，快步走上前来掐住燕凰的脖颈：“杀死法则的，只能是我！”
“你想出手，我自然不会阻拦。”
天傀陷入疯魔的状态，明显是被魇瘴住了，手下的力度丝毫没有留情，燕凰的脖颈上早已红紫一片。
但她仍面不改色地道：“只不过无论如何，你都救不回他们。”
如今还活着的，也只不过是因为计划中还有未完成的环节。
天衍这一天地棋局，当真环环相扣，将所有人连同法则都算计了进去。
饶是燕凰，也不得不感慨一声算无遗漏。
“我可以。”
天傀突然冷静了下来，他直勾勾地盯着燕凰：“只有再举行一次献祭仪式，我就会成为新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