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满脸通红,显然在车上和吴达伦饮了不少,闻听杜如晦之言,冷笑道“杜大人为官清廉,为国为民,喝不到好酒正常,相比之下,我们这些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勋贵,就算不喝酒,吐口痰也要被弹劾。”

  “老匹夫还好意思说出来,你吐痰就吐痰,非要往邻居家里吐,可怜的户部左侍郎吴原,不就是没多拨付兵粮吗,当你的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骂谁老匹夫?老夫比你年纪都小,要说老匹夫,你杜如晦才是。”

  眼看两人开始掐架,姬禅缓缓后退,不正常,很不正常。

  这是下马威?让自己看到代国真实的朝堂?可又不像,古代没有哪个朝堂的文臣和武将能够和平相处,代国皇帝四十就开始掉头发,果然没错。

  姬禅后直接进入吴达伦的马车,好家伙,狭小的车中居然摆放着案几,上面一口铜锅正冒着热气。

  吴达伦正夹着一片牛肉往嘴里送,被辣的眼冒金星,还不忘支愣着耳朵听外面动静。

  姬禅二话不说,拿起一双新筷子开吃。

  自我感觉来一次代国,别人怎么认为他不管,反正算是走亲戚,见老丈人,以及老丈人的家臣,必须带礼物,还要很重的礼物。

  铜质火锅、望北酒那是少不了的,还有少量辣椒,至于其他,还在运来的路上。

  刚吃了几口,外面动静越来越小,程咬金怒气冲冲上马车,猛的灌一口酒。杜如晦满是褶纹的老脸伸了进来,看到火锅立刻也上了马车。

  狭小的车内,程咬金一个人就占据一半,幸好吴达伦和杜如晦比较瘦小,四个人围着铜锅筷子纷飞。

  程咬金脸本来就红,一口酒下去,脸色都快成黑的,“小子,怎么不去劝架?”

  姬禅没吱声,看向杜如晦笑笑。

  “哼!小子滑头!”杜如晦美美熏一口酒,缓缓道“老夫是吏部尚书,你这次来主要治理财政,你说为什么没有让长孙无忌来?”看書喇

  “我抢了人家饭碗,肯定不招人待见。”姬禅笑着回答,长孙无忌是户部尚书,这么多年代国财政一天不如一天,显然是财政部长不称职。

  杜如晦意味深长地道“这只是其一!”

  姬禅点点头,心中明白,财政问题只是一个考验,这个坎过不去,根本没资格窃取一国,说窃取其实并不正确,别人送过来的东西,就看有没有能力接住。

  “有句话说得好,如若取之,必将允之!请问杜相,我能动用多少军队?”

  杜如晦一怔,疑惑道“财政问题,还需要动用军队?”

  “财政是国家根本,只要稍有动作,必将牵扯某些人的利益。”

  “你带的五百亲卫还不足以应付吗?”

  姬禅沉思片刻,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东面的鲜卑到什么地方了?”

  蝗虫过后,草原成了不毛之地,战马不停的用蹄子刨地面,将草根扒出来,连带着泥土一口吞下。

  扎着小辫子的骑士端坐马背,破旧的皮甲上面全是被啃食过的痕迹,如果不是头顶毡帽上描绘着飞腾的马鹿,常人根本想不到,如此落魄之人,居然是鲜卑头人,丘穆陵可汗。

  今年冬天会早到,这是巫师确认过去,丘穆陵望着远处正在集合的将士,眼中全是担忧之色。

  一个身材壮阔的汉子打马而来,在马背上行抚胸礼后,缓缓摇头。

  没有吗?丘穆陵可汗脸上忧色更浓,已经让还能动的战马跑遍了方圆百里,依然找不到能栖身的牧场。

  “贺塔屋,咱们应该去漠北,还是代国捒匕汗国?”

  周围没有人回答可汗的问题,不劫掠无法度过寒冬,可漠北有望北军,北奴九路单于,加上王庭,只有三路没有被剿灭,被望北骑兵追杀到蒙古草原,要不是那个大族与望北军有良好的关系,北奴最后的三个单于也保不住。

  去捒匕汗国?没有代国的资助,这个国家比鲜卑更穷。br>
  显然,这两边都不能去。

  族中老人缓缓走来,微微施礼道“伟大的可汗,去东面吧,北燕虎国虽然穷困,但有长狼河阻拦,最起码不会遭到报复!”

  见惊动了长老,丘穆陵赶紧翻身下马,单膝跪在老人脚边,哀痛道“睿智的阿爸,我痛恨自己无能,将族人带入困境,游哨已经向东,北燕虎国五万大军陈兵长狼河,如果打过去,儿郎们会死伤惨重。”

  大长老轻轻抚摸丘穆陵头顶象征可汗的毡帽,欣慰道“不怪你,蝗灾是长生天降给我惩罚,我们不敢招惹望北军,代国在捒匕汗国同样有军队,更不好惹,所以,我们只能往东,才能得到延续部落的牛羊。”

  丘穆陵闻言大惊,死死抓住大长老的手,“不……不是阿爸的错,漠北说蝗灾是自然灾祸,那里的长生天已经变成一个名叫姬禅的大人,我们可以学他们。”

  大长老轻轻摇头,从可汗手中挣脱,双手高举过头顶,仰望苍天,“我的可汗,不要道听途说,北奴人已经被驯服,而我们将成为草原之王。现在!就用我的生命,为将士做最后的祈福!”

  话落,一把小刀出现在手里,瞬间刺入自己心脏。

  “阿爸……”丘穆陵痛呼,身后所有部落头人纷纷跪拜。

  大长老身子缓缓倒下,他用生命告诫可汗,向东,只有向东才是鲜卑的出路。

  可是,姬禅不会让他们如愿。远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可汗,代国从捒匕汗国撤军了!”

  巨大的惊喜笼罩部落,丘穆陵猛的翻身上马,举起手里的马刀,“代国撤军,是长生天感应到阿爸的虔诚,儿郎们,跟我杀入代国!”

  “杀!”无数部落骑兵汇集,最终形成五万洪流。

  马蹄绕过大长老的尸体,这位睿智的老人,用生命警告丘穆陵,后者却没有听进去。

  丘穆陵痛恨代国,蝗虫蔓延时,派出五千骑兵帮助这个国家的太子,结果一个没回来。

  仇恨,让他忘记了阿爸的忠告。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五万骑兵人吃马嚼,将部落最后的粮食吃的干干净净。

  半个月后,得到消息的代国谣言满天飞,斥候营和玄甲仆从最拿手的,就是蹲在酒楼高谈阔论,将不好的消息宣扬出去。

  北起捒匕汗国,南到晋城郡,百姓开始还没有惊慌,可坏消息不断传来,徐茂公率领的五万大军被鲜卑击溃,又有消息说更都御林军已经出动,正在北面组成防线。

  百姓争相传告,帝国军队战无不胜,为什么会败给五万饭都吃不饱的鲜卑人?

  随着时间推移,消息越来越多,但没有一条是好消息。

  捒匕汗国境内,姬禅正忙着让学子们统筹送来的账目,他们要在一个月内算出代国三年赋税总和。

  头发花白的徐茂公走入大帐,一屁股坐在帅椅上,怒声道“小子,老夫的一世英名全被你给毁了!”

  两人之前见过一次,早已熟络,姬禅让送账目的学子下去,径直走到帅椅旁边,非要和徐茂公挤在一起,“伯父的英明重要,还是全歼鲜卑重要?”

  “哼!就算没有你的望北军,五万鲜卑还不够我看的,实话告诉你,要不是今年蝗灾还有太子……老夫早就和你一样,把可汗毡帽放在大营展览。”

  话落,徐茂公用屁股硬是将姬禅顶开。

  抢不过对方,姬禅怒道“伯父,这是我的帅位!”

  徐茂公人高马大,占据整个座椅,嘿嘿冷笑,”打个商量,让我带领骑兵南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