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只有两间土房的家,打发走姬虎,姬禅这才拉着老爹进了屋里,从鼓鼓囊囊的怀里取出五个拳头大的文银。

  老爹始终没有说话,看看银子,又看看自己的儿子,再扭头看看里屋。

  羊鞭出现在老爹手里……

  “哎呦,我的老爹啊,先别动手,听我说!”

  姬禅知道老爹的性子,在怀疑银子是偷得。

  “小子,你错了,二百多两银子,别说咱们村子,把方圆十里所有钱加起来,都凑不齐!”

  姬禅一怔,这才重新打量了一下姬老汉,恩,自己这个爹懂得还真不少。

  正在想着,鞭子已经抽在屁股上。

  “好好想想怎么编瞎话,银子事小,人心事大。”

  姬禅一蹦老高,忽然灵机一动,指指里屋,“是那个小孩的,他说只要给他吃的,就送我银子。”

  羊鞭终于被收起。

  爷俩一同看向破桌上的银子,陷入沉思。

  怎么花?

  这一大个拿出去,估计第二天就会被请去大牢喝茶,没有别的理由,眼红!

  切割开?姬禅看看家里,唯一的铁具是锅,边上还有个大豁口。

  “融了!”还是姬老汉先想到办法,溶成液体,再装入小模具里。

  “爹英明神武,急智百出!”

  “恩!”姬老汉很认真的点点头,喃喃道“有钱了……我得给你找个娘!”

  姬禅呆立当场。

  ……

  次日大清早,姬禅赶着羊群正准备出门,姬虎着急忙慌的跑来。

  “禅哥,快跑……北奴打过来了!”

  姬禅一惊,北奴每年都越境劫掠,近几年还是第一次打到这里,难道卫国军队也挡不住?

  周围邻居也听到喊声,有些还不相信,扬言要告诉姬虎他娘,好好管教一下嘴欠的毛病。

  “没骗你们,我刚才在河边摸鱼,看到有咱们的骑兵经过,是他们告诉我的,短则半日,长则一天,北奴骑兵就杀过来了。”

  “咱们骑兵长往哪个方向去了?”姬禅急声问道。

  姬虎一怔,想了想才道“西面,应该是去县城了!”

  姬禅扔掉羊鞭,转身就往屋里跑,“姬虎,让你娘收拾东西,先来我家,咱们一起走!”

  “禅哥,咱们要去哪?”

  “西边,县城!”

  ……

  姬留村通往平安县的路上,姬禅和姬虎搀扶着萧何正在赶路,姬老汉推着小推车走在前面,姬虎娘刘氏帮忙赶羊。

  “禅哥,村里的人都往南跑了,咱们为什么要往西面县城?”

  姬禅没有开口,而是看向萧何。

  “因为我们跑不过骑兵。”萧何小脸虽然还很苍白,精神已经恢复大半,要不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根本不用人搀扶。

  “往南走,几十里全是村子,根本没有像样的军队,而县城不一样,你看到的那些骑兵都往西走,说明县城有军队驻扎。”

  听了这话,姬禅也点点头,这个年代一日两餐,普通百姓一天能走几十里就不错了,在日行百里的骑兵面前,九死一生。

  但西面不一样,县城不止有部队,还有骑兵无法逾越的城墙。

  “而且,去县城发展也不错!”姬禅摸了摸怀里的碎银,昨晚上弄了半半宿,爷俩终于将二百多两银子融成颗粒。

  融化银子很简单,风箱加铁锅,这样流失的比例也很小。

  家里没有秤,流失多少父子俩都不知道,但姬老汉晚上睡觉都感觉心口疼。

  姬留村距离县城不是太远,也就几里路,随着越来越靠近,路上逐渐出现拖家带口的队伍,聪明的不只姬禅,不少人也明白往哪跑才安全。

  平安县城不大,驻军五百,城内人口不足三千户,当他们紧赶慢赶来到城门时,才发现城门早已关闭,被拒之门外的人足有一万之众。

  “县令大人说了,为防止北奴间谍入城,凡是没有官符的人不得入城,如敢私自入城者,格杀勿论!”

  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伏在城头,瞭望下面的百姓,有同情,更多的是无奈。

  “为什么只能官家入城?我们也有卫国符牌,也是卫国百姓……”

  “是啊,请大人开恩,救救我们……”

  “这是我的符牌,祖上三代都是卫国百姓,请大人过目!”有人想将身份符牌扔上城头,可木头做的牌子只飞了三五米,便摔在地上。

  姬禅带着家人站在很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姬老汉背着手来回兜圈,嘴里唠叨个没完“我就说没用,没用的……”

  姬禅主要在观察城头,将军是在城垛一角,正中间的城楼里,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正对着下方指指点点,满脸不屑。

  这明显就是平安县的县令,而站在其身边的,是个面容有些熟悉的中年人,姬禅见过,是原先姬留村的大户,商人世家的分支。

  他眼睛一亮,让姬虎照看好老爹几人,自己向城墙靠近。

  乌央乌央的人群拥挤不堪,万人规模,一旦骚动起来会引来踩踏,姬禅瘦小的身形穿梭其中,十多分钟才挤过人群,满头大汗的出现在最前面。

  “周员外,我是姬留村的,姬老汉家的姬禅,请念在同为一村的份上,帮忙在县令大人面前求情!”

  姬禅的呼喝声没有引起周员外的注意,也有可能听到了,故意装作没有听到。

  城内,靠近城墙的地方,一个半大的小女孩疑惑道“姬留村的姬禅?没听说过啊……”

  这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一身黄色连衣裙,正抬头望着城墙上的爹爹。

  身边的丫鬟在耳边低语,“小姐,你忘了?这小子一生下来就没有娘,从小放羊为生,他爹我见过,是个又臭又脏的老头。”

  周萍想了很久,恍然大悟道“他不是叫姬娃吗?怎么还改名字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丫鬟小声回道。

  “既然是同村……”周萍抬头看了眼城头,想了一下,这才小步移动,缓缓走了上去。

  周员外正和县令探讨军情,说是军情,其实就是县令在勒索,非要让周家拿出钱财慰问守城军士,这样才能保住周家在平安县的财产。

  见到自己女儿在门口探头,周员外笑着全都应承下来,这才起身走来。

  “胡闹,现在关闭城门还不是想保全全城百姓?你以为我没听到那娃的叫声?你让他们一家进来,那城外的其他人呢?只要放开这个口子,堵都堵不住!”

  “爹爹,下面可是有一万人,听说北奴全都是骑兵,每次攻不下城池,必会驱赶百姓围城,到时候下面的万人就是我们的敌人,现在不放进来,等那时候悔之晚矣!”br>
  周员外一怔,是啊,以前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周员外回到城楼,在县令耳边低语几句。

  不久,城头将军再次喊话。

  “城池五百米内不得逗留,违抗者乱箭射杀!”

  刚走下城头的周萍听到后一脸惊恐,自己的好意,却变成了坏事。

  “为什么?你们还是卫国人吗?看着自己的百姓受苦,还要驱离……”

  “不行,我们不离开,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狗官还真敢放箭不成!”

  人群开始骚动,很多人还在观望,姬禅知道不好,赶忙向外边挤。

  “放箭!”一声令下,数百支箭矢没有射向人群,而是射向远方。

  “这是警告,还敢逗留,格杀勿论!”

  终于有人知道不好,缓缓后退,但有人依然不相信,堵在门口,希冀着开城。

  城头上,名叫魏及的将军捏紧拳头,始终没有下令。

  “魏及,城门不保,拿你是问!”

  县令的声音传来,魏及别过脸去,假装没有听到。

  “魏及!我现在命令你,放箭……”

  见魏及依然没有回应,县令亲自走到城头,取出弓箭,对着下方射了一箭。

  其他兵士见到,数百支箭同时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