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伏黛.花事>第 81 章 千结
  “你确定这个能行?”一个栗色头发的小姑娘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的指甲,她的好友正在给她涂指甲油,“我信不过麻瓜的东西,这染色膏里加的什么?好像不是清漆吧。”

  “嘿!凯蒂,别动!这是美国的麻瓜货,我哥哥从马尔福那里帮我搞到的……嗯,牌子好像叫Revlon。”

  “这种哥哥多么令人羡慕——哦,真漂亮,我想沙菲克会先爱上你的手,你们明天是不是约会?”

  “嘘……别让我哥哥知道,他会杀了我。”

  “不,我想他会杀了你的小男友。”沃尔布加挑着眉一脸嫌弃的走了过去。谁都知道一脸凶相的多洛霍夫①是出了名的妹控。

  “嘿,沃尔布加,你掉的那个指甲长出来了没?”小姑娘抬头向学姐热情的献宝,“要不要来试试?这个颜色好看极了。”

  “哦,谢谢,我可不想涂在指甲肉上。”沃尔布加头都没回,只抬起手背向身后展示了一下。

  里德尔和几个六年级学生正从男生宿舍一起走出来,水波反射的晨光里,少年残留的那份晨起的慵懒令人怦然心动。

  “早……”神经粗线条的布莱克小姐嘴巴忽然有些打结,“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第一节幻影显形课吧。”

  “早。”温文尔雅的级长点头笑了一下,“的确,今天会是一个充实的周末。”那声线和他的笑容一样,让人的呼吸不自主的一窒。

  “凯蒂,你的眼睛可以回来了……”多洛霍夫小姐偷偷抻了一下好友的手,“他已经离开了休息室。”她低头吹了吹女伴的指甲,“我建议明天一早你就守在这儿,这样你就是第一个送给他情人节贺卡的人……”她忽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接着自言自语的喃喃一声,像是自我宽慰一样,“……我还有沙菲克不是吗?”

  真是一群天真的小女孩——沃尔布加同情的挑了挑眉毛,她正要走向自己的寝室,见楼梯旁依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卢克丽霞正望着休息室已经合上了的石门。

  “如果不想失去他,就要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亲爱的姐姐……”沃尔布加拧起眉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少见的语调轻柔的近乎呢喃,也许,这句话说给的——不仅仅是眼前这一位布莱克。

  ※

  一般到了周日,同学们很晚才去吃早饭,但当小巫师们陆陆续续进了礼堂的时候,整个六年级的学生已经早早的吃完了,他们已经涌向了禁林边的场地。

  “幻影显形课,满十七岁才能参加。”休斯顿遗憾的咬了一口鸡腿。

  “如果八月三十一日‖你能满十七岁,你也可以。”葛瑞丝瞟了一眼这位五年级的小男生,对他的吃相皱了皱眉。

  “虽然很带劲,但这招很难。”休斯顿腮帮上的鸡油闪闪发亮,他激动的说,“我哥哥第一次尝试的时候,一条胳膊就留在了原地。”男孩脸上露出敬畏的神情,“我想……确实成年了才能保险一些。”

  可里德尔还没到十七岁就已经掌握了,黛玉轻轻的啜了一匙粥,脸上浮现出不自知的小骄傲,当然,那个浑人更喜欢飞,他是唯一会飞行的巫师。

  不过,以他那讨人嫌的性子,必定会装模作样的去上课的,小姑娘又撇了撇嘴。

  林姑娘所说的伪装者此刻正站在场地上的一个木圈内。铁灰的云团蓄集在禁林的上空,湿冷的气流吹的他的黑袍轻轻翻卷。

  议论声在场地上嗡嗡的响着,很多人钦佩的看着他,有些男生也开始跃跃欲试。更多的女生仿佛已经把眼睛遗忘在了斯莱特林级长的身上。

  “哦,真是个天才。”魔法部派来的指导老师吃惊吸了一口气,“你是我见过的第一次练习就能成功的——我已经教了三十多年,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哦,里德尔——真是一个少见的姓氏,当然,如果你的脚尖不碰到木圈会更加的完美……”

  如果不碰到木圈才叫缺憾,里德尔谦逊的笑容掩下眼底闪过的讥嘲。在场地边,邓布利多教授和斯拉格霍恩正交谈着,眼神不时的看向课堂。强大的白巫师从来不会取消关注——这位被他引入魔法世界的少年。

  而斯莱特林院长也正看他的得意门生,姜黄‖色的小胡子撅的高高的,一脸骄傲。

  “一个小时,孩子们!”指导教师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我们知道,霍格沃茨校内无法幻影显形和移形。校长特地撤销了魔法,但只有一个小时,也仅限于这块场地,大家抓紧时间——记住——我刚才说的那几个要点——三个D:目标、决心、从容——小子,你留的空间不太够……”

  每个人面前出现了一个木圈,大家各自划定着自己的范围,场地上纷乱起来。院长们在学生中走来走去,帮他们排好位置,调解纠纷。显然,许多人在心理上并没有准备好。

  “普林斯小姐,注意力请放在你的木圈上。”弗立维教授尖声尖气的笑着说。

  艾琳·普林斯忙从里德尔身上收回目光,她盯着地面,不像是看着木圈,倒像是要找到一条地缝。

  “你打算移形到高尔头上吗?”斯拉格霍恩教授从她身边穿了过去,他轰赶着挤到一堆的几个斯莱特林,“你去那边,克拉布,你脖子上那个大家伙在想什么呢?”

  “也许他在想狼人,教授。”埃弗里嘎嘎的发出一声怪笑。

  克拉布瞪起眼正要发火,马尔福用眼神制止住了他。

  金发少爷的脸色像是被冷风嗖的更加苍白,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埃弗里,后者挑衅似的向他冷笑着咧了咧嘴。马尔福下意识的摸‖向魔杖,而埃弗里已经被斯拉格霍恩撵走了。

  第一次的尝试笑话不断,场地上到处都是摇摇晃晃的人,尖叫和哄笑声此起彼伏,还有些脾气不好的小巫师在骂骂咧咧。

  莱斯特兰奇四仰八叉的躺到了地上,诺特正自暴自弃的直接把木圈拿起来往身上套,但他看到埃弗里憋的脸色通红,盯着木圈像是一只痛苦下蛋的老母鸡,他哈哈大笑起来。

  而当罗奇尔狼狈的坐到地上,一脸期盼的看向里德尔的时候,斯莱特林级长已经觉出自己可能又要有事干了——除了领袖,他也同样成为了他们的魔法传授者。

  魔法界正在堕落,许多成年巫师根本掌握不了几个攻击类咒语,谁能想象,魔法部的官员,甚至打不出一个像样的铁甲咒。

  高贵的血液正在被稀释和玷污,低贱的族群正用庞大的人口优势和生育能力蚕食和异化着魔法世界。

  从血统,到文化,再到文化认同——直至魔法文明消亡。

  千百年来,他们已经像臭虫和老鼠一样被麻瓜赶进了下水道里,但是,对某些博爱的巫师来说,他们做的还不够,他们的魔法仿佛就是原罪,被视为威胁麻瓜生存的、危险的、必须隐匿起来的力量。

  魔法即原罪?不,是强‖权,魔法即强‖权——他终有一天会把这句话刻上魔法部的大厅,那个龌龊、无能的魔法界权力的中心所在。

  权力?呵,不过是力量的衍生品而已,力量能衍生出权力,而权力未必能掌控绝对的力量,就像魔法部的那帮蠢货。

  “——我相信你二十年内就会升为魔法部部长……”斯拉格霍恩曾经这么笃定地说过。但真正的强者,又怎么可能止步于凡尘权势的束缚——

  少年黑魔王淡淡的笑了一下,他懒洋洋的靠着讲台。这是一间空教室,只要不涉及黑魔法,他一般都会堂皇的选择这么一间——作为“帮助”同学练习魔咒的场所。

  “幻影显形并不是什么高深魔法,我相信按照课程的进度和安排,你们完全能够掌握。”

  看来头儿并不是应邀来给他们开这个小灶,罗奇尔和埃弗里对视了一眼。不过,能选在这里,明显的不会教授幻影显形——以里德尔谨慎的个性,他不会擅自触‖碰学校的防护魔法,哪怕只有教室这么大的空间,或者仅仅不到半个小时,如果有必要,他宁可选择那间密室。

  罗奇尔正要张口,身边的桌子突然发出剧烈的抖动,像是要跳起来,他吓得连忙一躲,桌子飞向了天花板——包括教室里所有的桌椅,全部倒悬在他们的头顶,密密麻麻,惊人的壮观。

  埃弗里瞠目结舌的仰着头,嘴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鸡蛋,把喉咙里的惊叫都给堵住了。

  “别告诉我,你们不认识悬浮咒。”里德尔收起魔杖,淡淡的语气里带着冷意。

  可在不同的魔力跟前,悬浮咒和悬浮咒怎么可能一样?罗奇尔惊魂未定的咽了口唾沫。

  “现在的空间足够大,让我看看你们练习的怎么样了,用上次学的那几条咒语。”里德尔站直了身子,气势沉稳的就是真正的导师,他可以循循善诱,却强大又危险。

  两个男孩还没缓过神来,他已直接给出了命令,“攻击我。”

  罗奇尔犹豫的看了埃弗里一眼。他脑子里快速评估后果的惨烈程度。

  “怎么?”里德尔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的,“你们两个可以一起上。”

  简直就像打了一剂强心针,罗奇尔稍稍松了一口气,又紧张的看向了同伴,两个人默契的正要挥动魔杖,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抱歉,这段时间我需要借用一下。”逆光的金发泛着一层灿然的光晕,马尔福站在门口。他显然也被天花板上的场景吓了一跳,金发少爷压下眼底升起的不安看向里德尔,“汤姆,我有事需要和你谈谈。”

  “看来,我好像无法拒绝。”里德尔勾了一下唇角,语气轻柔,他挥动了一下魔杖,桌椅从天花板上落下,极有秩序的回归了原位。

  罗奇尔和埃弗里收起魔杖走出了教室,擦肩而过的时候,马尔福看到埃弗里向他龇牙一笑。

  “我讨厌他的样子。”马尔福怒目的盯着棕发男孩出了教室,他愤恨的拂了一下长袍,好像被埃弗里蹭到了一样,令他无比的厌恶。

  “被人窥到了秘密,肯定不怎么令人愉快。”里德尔淡淡的笑了一下,他轻‖抚着杖尖慵懒的再次依着讲台,那抹笑优雅又虚伪,令人莫名的生出畏惧。

  而这份畏惧,显然有一部分是来自他的这句话。

  倨傲的纯血少爷张了张口,他的银眼睛现出了颓势,“对于你来说,没有什么会成为秘密。”他有些不甘的,语气藏不住的带出了焦躁。

  “不过,你应该庆幸不是么?”里德尔的唇角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目前没有几个人知道真相,尤其是校方。”

  马尔福捕捉到了对方眸子里闪烁着的揶揄,尽管对方的语气还是那么轻柔,却高高在上仿佛掌控着一切,纯血少爷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被‖操纵的小丑。

  “我相信这并不是你想要的。”马尔福驱散心头的匪夷所思,紧接着升起愤怒的火苗,他挣扎着,银灰的眸子骄傲的眯了起来。

  “什么?”里德尔浮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他懒洋洋挑了一下眉,“收拾那个拉文克劳吗?不,我不认为你有错。”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马尔福嘶嘶的从唇片里挤出,每一个词都带着愤恨和不甘,“你希望大家知道——知道是因为我,罗尔是因为我——”

  “阿布……”里德尔云淡风轻的看着他,像是他的失态和指控是件很滑稽的事情,“既然你决定用林小姐做诱饵,就应该知道,那个愚蠢的拉文克劳绝不会轻易的说出真相,因为这涉及到贵族小姐的声誉——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远比你绅士。”里德尔的语气很平静,轻柔而彬彬有礼,像局外看客随意的点评,“不了解自己的对手而轻易冒进……你真应该去格兰芬多,阿布,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每一次都会像这次这么幸运。”看書溂

  “这只是一场意外……”马尔福烦躁的皱了皱眉,“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谁会知道那里有狼人?”

  “是么?”里德尔的唇角被一个缓慢的微笑牵动了一下。

  “是的!是这样!”马尔福被激怒了,并且涌上一阵类似于羞愧感的情绪,他语速极快,“我只是让人故意在他跟前透露了信息,我和林去寻找月痴兽,是的,以林的名义,他是个很谨慎的家伙,除了林之外,没有人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冒险——他知道那个地方,月痴兽的巢穴,他知道,是的,他一向是个称职的级长,他一定会来找林。”

  “然后在那里伏击他?克拉布的点子,呵。”里德尔揶揄的剔了一眉。

  “是决斗。”马尔福受到侮辱一样的纠正。

  “决斗?用狼人?”里德尔眼底的讥诮更深了。

  “我说了!狼人只是个意外!”马尔福的焦躁的低吼,他讨厌面前人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

  “意外么?难道不是你雇佣了他?”里德尔似笑非笑的看着金发少爷。

  “你说什么?”马尔福疑惑的眨了一下眼睛,试图消化这个信息。

  “一块金怀表,真是不菲的酬金……”

  “金怀表?我已经丢了好多天了——你——”马尔福的眼睛倏然张大,他猛地离开课桌站直了身子,“是你——”他惊愕的张了张嘴,脸上失去所有的血色,接着又浮起愤怒的赤红。“我应该想到——”

  里德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纯血巫师,像是贵宾包厢里的观剧者,惬意地欣赏着剧中人的挣扎、惊惶与恐惧、甚至颓败的崩溃——他喜欢这种消遣。他是Voldemort,不但擅长操控人心,更擅长操纵他人的命运。

  “你到底想要什么?汤姆?你为什么这么做?!”暴怒之后,马尔福升起强烈的惧意,五年多的争斗角逐,他已经相当了解他的冷酷残忍,更知道他有多么可怕和危险,他的嘴唇轻颤,“因为林?”

  “呵。”少年黑魔王嗤的一声轻轻笑了,像是听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笑话,“为了姑娘……真是人类摆不脱的低级行为,阿布,就是这愚蠢的思维模式造成了你现在的局面。”他抚了一下黑宝石戒面,手上的戒指仿佛都闪烁着嘲弄的光芒,“是背叛——”

  一条不驯服的狗会令主人非常恼火,尤其,它的价值让你还不能杀掉它。

  马尔福倏然抿紧了唇,他倨傲的迎上了少年黑魔王的目光——眼前的瞳眸不是普通的深褐,而是罕见的极深极冷的纯黑,像是来自地狱。擅自的直视,会令人升出窒息的绝望感,仿佛灵魂被瞬时吸入诡谲的冥界漩涡。

  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但骄傲和荣誉还是让他挺了挺脊背,“所以你利用了我?然后寻找机会告发?看着我被开除?名誉扫地——就凭一块怀表?”

  “是一块魔法怀表,阿布——有马尔福家族的徽章,而且如果得到的途径是赠与,它会为自己的新主人唱出愉悦的祝福——”里德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个狼人小朋友让我转告你,非常感谢,那些祝福真的令人感动。”

  “里德尔!”马尔福的脸色苍白的像是死人,因为愤怒,他的怒斥已经失去了惯常的优雅腔调,“混淆咒——对不对?你居然敢勾结肮脏的食腐动物来陷害——不,是控制我!”

  骄傲的世家少年怒不可遏,他讥讽的嘶嘶出声,“原来这才是真相——为了让罗尔能相信我的话,让谨慎的优等生上了我的勾,你甚至不惜利用林——哈,你分明比我更低级。”

  里德尔挑了一下眉梢,眸底微怔。

  马尔福压下语气里的激越,他深吸了一口气,自嘲的冷笑起来,“我今天来找你……我原本以为你无视林的安全,违背校规擅自带她出去游玩,因为没有人会有这个胆量,原来——”马尔福的银眼睛直视上他的,里面全是怒火,“——这才是你的目的!是的,我看到了林,在霍格莫德,当然,你为的是让罗尔能看到她——我相信你成功了!”

  ※

  “你难道不打算送给林小姐一张情人节贺卡?”韦斯莱抚掉头上的几片心形纸屑,他调侃着诺比·里奇,“毕竟你们算得上认识——嘿!斯平内特,你再敢往餐桌上发射这恶心的玩意,小心我揍你。”

  “这个玩笑并不怎么样。”里奇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对于我们任何人来说,林小姐不能算是女人,她是一个贵族。”

  阶级鸿沟就是不能逾越的天堑,这已经浸‖淫到了每一个英国人的骨子里,当然,也包括巫师,冷静下来的男孩们早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韦斯莱把破书包放到长凳上,他一边拿起刀叉,一边偷偷的望向门口,毕竟,欣赏“美好”总归不能算成十恶不赦。

  那个贵族女孩的身边果真最清净,她进来的时候几乎是畅通无阻,没有人递给她那些无聊的玩意。

  她的教养真是棒极了,大到言行举止,小到步履仪态,走路的样子简直令人着迷。

  “情人节快乐。”一个格兰芬多女孩把贺卡递到里奇面前,红发男孩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又隐隐浮现出自得。

  韦斯莱吹了一个口哨,他可一点都不羡慕,不过,如果有女孩送给他贺卡,他该如何反应?但门口的嘈杂很快打断了他的想象,那个霍格沃茨男神已经进来了。

  “女人简直可怕。”韦斯莱咕哝了一声。

  觉得可怕的,还有瞠目结舌的林大小姐。她看到了霍格沃茨的女孩们或磊落大方,或羞怯的赠送卡片。虽然她基本适应了大部分的西方社交和礼仪,可不断出现的新鲜事物依旧在刷新着她的认知——居然还有这种节日?怪不得葛瑞丝一早就开始傻笑,并叮嘱她今天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小心迷情剂。”葛瑞丝笑嘻嘻的说。

  林姑娘惊讶的、更多的是好奇的轻轻打量着四周,直到——里德尔从门口出现,像是一块蜜糖突然出现在了蜂群,一些奔放和胆大的小姑娘围了上去,可真是——林大小姐蹙了一下眉头。

  说起来,也不是没见过他的身边围绕莺莺燕燕,撞到塞礼物、递情书的也不是一次两次,可——哼,瞧那副彬彬有礼的劲儿,啧,多得体,多有风度——黛玉绞了一下手里的帕子——他为什么不直接丢到地上?凭什么要接?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节日?别人的东西就那么好么?谁给你都要?

  “黛西,尝尝这个。”葛瑞丝没有留意黛玉沉下来的小脸,“黄油啤酒,你还没喝过——是奥赖恩带回来的。”她知道黛玉天生讲究,不可能拿着瓶子喝,抬手就给她倒进了杯子里。

  黛玉对酒已经非常抵触,又恰好心里生出不快,那双漂亮的眉毛娇气地蹙起,“你知道如今我不沾酒了,偏是又来讨我的嫌。”

  “没有什么度数,又喝不醉。”葛瑞丝也嫌弃的还了她一个白眼,“好吧,不喝给我。”她伸手要把两个人的杯子调换一下,哪知道黛玉已经拿起了酒杯。

  “不必,自是有人会干了它。”黛玉忽然抿嘴冷冷一笑,她自己都不知道哪根弦突然不对,竟然鬼使神差的拿着酒杯站了起来。

  里德尔正忍着心头的烦躁,这个节日从没有像今年这么让人难挨,他简直想第一时间就把手里的垃圾销毁,或者直接撕掉脸上的面具。

  他目不斜视得走向斯莱特林餐桌,极力克制寻找那个身影的欲‖望,忽然,眼角的余光发现有人正从身侧的桌旁起身,明显的是要拦住自己——又是无聊的、发了情的女生!

  他压下厌恶,试图将脸上温雅笑意做的真诚一些,还没等他看过去,一只杯子已经到了面前。

  金色的高脚杯,一只白腻精致的小手——

  里德尔的心脏“砰”的一窒,双眼对上了那清澈如泉的眼瞳。

  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含‖着一抹笑,又像带着些许小小的怨气,更仿佛浮动着一丝狡黠,就那么大胆的直视着他,就在他恍惚错愕的一瞬间,东方女孩已经笑吟吟的开了口,“我不喝这个,倒了却是可惜,你替我喝了吧。”

  这突发场面让少年第一次出现了应对不及时,里德尔一下子愣在了那,他本能的想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婉拒一下,却完全不知自己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的……

  礼堂里的学生还不是很多,这让许多目光毫无妨碍的陆续凝聚到了这一处。小巫师们响起了窃窃私语,紧跟着又一下陷入了沉寂。

  实在是太出乎意料——

  什么情况?这一对又和好了?葛瑞丝瞠目结舌,果酱抹了一手。

  少年就那么挺拔的站在那,看着贵族少女也不说话,他纷乱的大脑想捋顺出一个正确的指令,然而,这片刻的冷场,可就让女孩有些下不来台了。

  那只小手居然又执着地往高里抬了抬,小姑娘唇角抿着的那抹笑,浮起了隐隐的倔强。对方的反馈让她努力维持——翘着的唇角不向下扁。

  别哭……

  胸口有什么被狠狠的撕开了,里德尔愣怔的看着她,右手完全悖离了大脑的支配,已经木然的抬了起来。

  绷紧的心弦顿时松懈,黛玉傲娇的抿了一下唇,可一抬眼,几个斯莱特林女生走进来了。她们吃惊的停住了脚步,一脸的不可置信,紧接着是迸发出的愤怒和妒意——好像是布莱克家的?还有图书馆里的碰到的那位。

  仿佛是中了邪,一股奇怪的情绪涌上了大脑,向来矜持的贵族少女再次做出了出格的举动,她竟然微微转腕躲开了他的手,只向少年唇边递去。

  女孩抿嘴笑了一下,娇甜的声线里透着俏皮,“你手里拿着那么多劳什子,可是别掉了,没得辜负了那么多人的心,你只管张嘴就是。”

  本已趋近冷静的少年,幽深的瞳孔再次骤然扩开,他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是又伸出小爪子开始报复?因为他毁掉了那个拉文克劳送给她的礼物?

  可,她是那么的活色生香,像是——就像是——一只护食的小奶猫,仿佛要用小爪子按住他——骄傲、倔强、明目张胆的向世人宣告——他是她的所有物。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袭上了心头,有种奇异的柔软从心脏的一个细胞传导到另一个细胞,瞬时缠‖绵了整个胸腔,又侵蚀进他的大脑,让他的所有思维一霎空茫……

  等意识及时回归,骤停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的时候,里德尔才发现自己居然体贴的、微微弯下了高大的个子,就着她抬高的小手,嘴唇已经碰上了杯沿。

  四周骤然安静,静的仿佛能听到晨光洒在两个人身上的声音——

  当啷。

  不知是谁不小心打翻了酒杯,白色的亚麻桌布上漫延出一大片橘黄,却没有任何人理会。

  少年温热的呼吸喷在女孩的手上,令她全身的感官都汇聚到那一片肌肤,少女忍不住想退缩,白‖嫩的小脸终于浮上了艳丽的红晕。

  清醒过来的少年,却被罕见的狼狈困住,他觉出自己的耳根——竟然在熊熊燃烧。少年无措的垂下长睫,和眼前的女孩各自回避开彼此的视线。等他发现自己连鼻息都慌乱的屏住了,他连忙试图找回自己的镇定,终于,那个强悍的少年又回来了,他不负努力的维持住了仅剩的体面,优雅从容的喝光了那只小手里的酒液。

  是他极为厌恶的甜腻腻的黄油啤酒——明明尝出了,嘴里却古怪的没有品出一点嫌恶。

  少年挣扎出一个笑靥,对女孩温柔地笑了一下,只是那双眼并没敢落在小姑娘的脸上。

  而这一刻,仿佛被什么附体的林大小姐也终于清醒了过来,那莫名诡异的支配正尽数褪去。她持杯的手开始微微发颤——大脑嗡嗡的,仿佛飞进无数的鸣虫,让她的眼睛都有些模糊。

  她机械的支撑着最后一点坦然的假象,本能的道了一声“多谢”——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座位,忽然,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出了窍,看到了里德尔回到了斯莱特林的长桌,看到更多的学生走了进来,看到礼堂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看到璀璨的光线里,自己一派从容吃着早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镇定的小姑娘,高傲的躯壳内已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

  ①多洛霍夫:起源于俄罗斯姓氏。来自托尔斯泰作品《战争与和平》,多洛霍夫生性残忍,却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和姐姐。罗琳曾表示,她从这本书中找到了这个名字。本文里的多洛霍夫设定为安东宁·多洛霍夫(食死徒)的父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