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踏入云蓁蓁宫中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三宝上前行礼“陛下。”
“皇后娘娘知道了？”楚煜刚才，只觉得自己一身的血腥味，到底是不放心，所以先去沐浴，换了衣服才匆匆过来。
“皇后娘娘接了消息之后就直接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也不许人进去。”
楚煜挥挥手“让人全都撤出去吧，有朕在就行了。”
等到没人了，楚煜才往书房去，直接推门而入，楚煜看着坐在书桌前面的人，只有一个想法，果不其然。
云蓁蓁低头写着什么，楚煜过去一看，是祭文，旁边已经放着好几张了。
楚煜站在云蓁蓁身侧，将人的脸抬起来，果然，脸上全都是泪水。
“我就知道，你知道了肯定会哭，我没想到那姑娘是存了死志的。”
云蓁蓁捂住脸“我刚才想着，若是我不和她说那个话，或许她就不会选这样的方式了。”
决绝的一点退路都没有。
楚煜抱着云蓁蓁“哭吧，虽然我不喜欢你因为别人哭，不过哭出来或许会好受一些。”
云蓁蓁抱着楚煜，还是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过了一会，才有压抑不住的呜咽声传来，楚煜小声和云蓁蓁说着，已经下旨封了郡主，将那个姑娘风光大葬。
云蓁蓁哭了一会儿才起身擦了眼泪，楚煜轻轻拍了拍她“那姑娘比她爹有风骨，我特地下旨不必入何家祖坟了，找一块风水宝地，单独葬她吧。”
云蓁蓁点点头“这样也好，她大概是不愿意回那个家的。”
“没想到，那姑娘竟舍弃了自己的性命，若是生在一个好时候，说不定也能当个官，比她爹强。”
“嗯，给她个官职吧，到时候将这些都烧给她。”
等到云蓁蓁平复了心情，和楚煜出来，小顺子才说，贺大人来了，一直在偏殿候着呢。
贺惊山握着茶杯，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个人，知道云蓁蓁估计是对那姑娘心有愧疚。
“怎么样？”
“人都走了，不过，有几个大臣当场就辞官了，包括何御史，此事可要昭告天下？”
“嗯，七日之后，厚葬那姑娘，何家的人怕是不会去，你到时候让惜儿去一趟吧。”楚煜想了想，看了一眼云蓁蓁。
云蓁蓁看着他“我也去，虽然不是为我而死，此事却是因我而起，我该去送她一程。”
“那就去吧。”楚煜知道这个时候劝也没有用。
云家这个时候也接到了消息，云明旭捋了捋胡子“何家那样的地方，竟然能养出这样的闺女，实属难得啊。”
云明旭看了看宋氏“夫人，到时候你带着儿媳妇她们去祭拜一下吧。”
云城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爹，要不然我们也去吧。”
云明旭摇摇头“这事情，你们不可插手。”
何御史回到家中，大夫人带着家中的妾室和子女在大门那里等着，何御史看着自己的女儿们，突然发现，自己只是觉得眼熟，实际上连名字都记不得了。
何御史站在何府面前晕过去了，这一次才是晕了一个彻底。
————
七日之后，平阳郡主何子悦风光大葬。
云蓁蓁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早早就从宫中离开了，楚煜看着云蓁蓁走了之后才去上朝，不过今日的朝堂之上，楚煜扫了一眼，一个个老实的像个鹌鹑一样。
楚煜默默喝茶，看来今日的早朝也可以早早散去了。
钦天监监正这个时候站出来“陛下令钦天监所选的良辰吉日，臣已经选好了。”
楚煜点点头“嗯，说起来，这件事你们钦天监倒是没有插手啊，为何？”
“钦天监只顺应天命，陛下的帝星不同寻常，有伴生帝星相随。”钦天监监正言尽于此。
何子悦来的时候干净，走的时候也干净，云蓁蓁下了马车，宋氏带着云其华和两个儿媳已经站在那里了。
云蓁蓁上前“娘，怎么来的这么早？”
“毕竟是送这姑娘一程，来的早些好，你怎么也来了，身边也不多带些侍卫。”
“我悄悄来的，若是皇后出巡，到时候更麻烦。”宋氏点点头，也是。
云蓁蓁身上穿的衣裳，虽然料子极好，但一眼看上去也看不出多么不凡来，更何况云蓁蓁今日也只戴了一个白玉簪子，其余的首饰都没有戴。
“这姑娘如今连送葬的父兄都没有，我之前说让你哥来，可是你爹不许，如今也只能让陛下派来的这些侍卫送葬了。”宋氏看了看眼前的灵堂，灵堂设在一处大院子里，气派又隆重，只可惜冷清清的。
云蓁蓁看了一眼“走吧，停灵七日，听说有不少人来祭拜过了，今日下葬，太招摇了，可能是家中不许吧。”
云蓁蓁上前，行了礼，阿素将手中的祭文递给云蓁蓁，云蓁蓁站了片刻，上前敬了香，然后点燃手中的祭文。
火舌舔上纸张，迅速燃烧起来，一股灼热之感朝着云蓁蓁的手心传递，松手之后，那着火的祭文在空中翻滚着，然后烧成了灰烬，直到那一团火也悄然消失。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下葬了，如意带着几个女子赶来了，看着何子悦的棺材，这姑娘属于这个时代，只是命不好，希望转世之后，能遇到一个好的时代。
如意烧了纸之后走到旁边，朝着云蓁蓁行了半礼“夫人怎么来了？”
“于情于理，都该来送她一程。”
如意站在云蓁蓁身后“随我来的这几个姑娘如今也已经在朝中任职了，虽然都是极小的不重要的官职，但对她们来说，足矣。”
“是吗？那就好。”
“这些姑娘家中的父兄开明，愿意给她们这个机会，这姑娘，便是运气不好。”随如意而来的女子，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十数人，而久居盛京的官员多达数百人。
等到送葬的时辰，这院子里来送平阳郡主的人，也不到百人，如意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浮游怎可轻易撼动大树？
直到棺材出了宅子，出了那个巷子，到了宽阔的大路上，如意才看到路的两边站满了人，全都是穿着素衣的女子。
何子悦来的时候，除了她的娘亲，无人欣喜，可是她走的时候，却有数千人恭送。
云蓁蓁没有走在前面，看了看如意“你很意外？”
“我原本以为她们不会来。”如意一直都知道，大部分女子在她看来其实十分胆怯，甚至是逆来顺受，可是今日，她才知道，这一场斗争，都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没什么可意外的，她们没有何子悦的勇气，却敬佩这姑娘，她做了许多女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平阳郡主何子悦，名垂青史，评：浮游可撼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