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看着齐春红开口问道，“他是演的是欧阳平吗？”
齐春红点点头。
“是啊，欧阳平，很重要的角色，我演何芸。”
她说着脸蛋一红，赶紧撇清关系，“我和他就是同事关系！他在追我，不过我没答应！”
程易终于低头看了齐春红一眼。
莫名其妙的爱意他一概不接，况且有些感情不过是因为这副皮囊亦或者是对方只是喜欢上了他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模样。
对于他来说。
真正的生活是程家村里的柴米油盐。
是早上起来的一碗白粥，是抱着他腿撒娇的两只小家伙，是会嘶鸣的老驴。
亦是他的妻子，林清然。
“答应他与否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程易笑了笑，给齐春红发了好人卡。
“你是个好姑娘，祝你幸福。”
齐春红抿了抿唇，轻轻一跺脚，快步追着程易的身后进了阶梯教室。
…………
阶梯教室是用来汇报演出的地方。
类似于一个小小的舞台。
红色的天鹅绒幕布被拉开，后面搭建起了简单的背景，上面放着桌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这会儿阶梯教室下面已经坐了一排人。
蒋开庆和曹开达郑秋陈工等人手里拿着搪瓷缸子，就坐在第一排。
看见程易进来，既然有些惊讶，问道：“就背完了？”
程易点头。
实际上，自己上辈子在背台词这方面很是有天赋，再多的台词，看个两三遍也就记下来了。
更别说还是自己演过的话剧。
他点点头，走进来，笑着在众人的面前鞠了个躬。
“是，我已经背下来了，可以开始了。”
蒋开庆这会儿心里倒是没底了。
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上个厕所都不够，就背下来了？
要知道，台词不仅仅是背下来这么简单，那可是要熟练呐！
要是不熟悉台词，只是磕磕巴巴的背出来，和背书似的，那还谈什么融入感情？
他原本好心想要提醒程易再熟悉熟悉，却见后者已经抬脚朝着舞台上走去了。
哎。
蒋开庆叹了口气。
这还是年轻啊！
他心里念头掠过，一旁的曹开达已经笑开了。
“年轻就是好啊！不知者无畏！这精神，不错！”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笑眯眯道。
“就是啊！估计是没经验，以为来玩儿吧！试一试就成，叫他过过瘾，到了上面压力一来，出了洋相就学老实了。”
“哈哈，我倒是挺想看他吃瘪！”
……
几个老干部喝着水，吹了吹茶叶，兴致勃勃的交谈。
而上方，程易走到舞台最中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两辈子的场景开始交叠，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一下子挟裹着夹杂的洪流，汹涌进了程易的四肢百骸。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是天生喜欢舞台的。
站在耀眼的闪光灯下，万众瞩目中心，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看自己。
他可以成为一个又一个角色，可以演绎出各种各样完全不同的人生。
这种沉迷的感觉，即便重生一世，仍旧在他的骨子里蠢蠢欲动。
脚步声响起，有人上台了。
那是和自己搭戏的演员，何是非的扮演者。
何是非也算是重要出场角色之一，虽然是反派，但是戏份大，任务重，尤其是一些心理独白，需要直白的通过面部表情演绎出来。
程易看了一眼，发现是元安县话剧团的一个老戏骨，叫做唐金森。
早些年在省城话剧团工作了很久，后来因为得罪了某个领导，找了个由头，被下放到元安县话剧团来了。
他到了年纪，后来拨乱反正，要叫他回省城带班子，他都拒绝了。
怎么说。
风骨在吧。
唐金森有着自己的骄傲。
走上台来，他掀开眼皮瞧了一眼程易，而后嘴唇动了动，道：“等会儿台词要是卡一下，这就算结束，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对于真正的老艺术家来说，台词都记不住，那是对演戏最基本的尊重没有。
他不屑于和这种人同台。
程易当然明白，他笑了笑，而后弯腰和唐金森鞠了个躬。
“真有那时候，不等唐老说，我自己会下去。”
这话说的，不知道是真正自信还是揶揄气氛。
唐金森浑然没在意。
报幕的人上来了一趟，大致进行了一下常规流程。
而后，下方曹开达挥了挥手，喊道：“开始吧！”
话音落定，有人拿着打板啪嗒一下，紧接着全场鸦雀无声。
这戏，就算是开始了。
唐金森不愧是老演员，原本瞧着一脸正气的模样，在喊了开始之后，立刻稍稍弓了弓背，眼珠子微微乱转，朝着书房走去。
活脱脱的一个反派人物。
他走到屋子里，拿起话筒，凑在耳边，轻声道：“喂？民兵队长在不在？我找他有事？”
试戏也就是一个场景而已。
而在唐金森的入场戏份完了之后，所有人似乎才终于想起来，舞台这头还站着一个程易。
他的戏份，就是接电话的民兵队员。
而在焦点转移到了程易的身上后，所有人在看过去的一瞬间，忽然轻轻愣了愣。
这。
这感觉……
有些古怪的微妙啊？
…………
民兵正在打盹儿。
一只手撑着脑袋，脑袋轻轻点了点桌面，间或梦呓嘟囔，很是困倦。
电话铃声响起，民兵被吵醒，十分不悦。
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骂骂咧咧的骂了一句，又点了一支烟，这才不紧不慢的接起了电话。
“喂？找哪个？我们队长？我们队长出去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他说完甚至还不耐的抽了口烟，然而下一刻，似乎听见对方说些什么，他倏地挺直了身子，眸光瞪大，烟也停在了嘴边。
“这位同志！你说什么？你要和我们队长举报《扬眉剑出鞘》的作者？你知道是谁吗？好好好！我们现在就过来！”
民兵兴奋的挂了电话。
而后在屋子里，踱步走来走去，满脸兴奋。
而走到角落里，进行了一场心理独白。
话不多，大致就是立功之类的激动和兴奋。
说完后，他似乎想要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又赶紧抬起手抽了一口烟，却没想到烟早已燃尽，只剩烟蒂，他搓了搓手，咧嘴笑着骂了一句。
“特娘的，老子要立功了！”
至此，试戏完毕。
全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