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罡感到十分的沮丧,若不是苇芒扶着他,他真的没有勇气走到蘑菇屋的门口。

  当他听到宫九燕说“信守对地母神的誓言”时,猛然醒悟,重重拍了额头,暗暗骂自己:“你真是愚蠢,既然矛盾体系从外面攻不破,为什么不从内部激化它,让它不攻自破?”

  他迅步走出蘑菇屋,一把抓住了宫九燕伸出去的手。

  须苍一看,这小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断了他的仪式,脸色顿时不好看,哼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仁慈了?”

  凡罡赶紧说道:“不不不,大祭司別误,别掐我脖子,一天三次,我算怕了你了。我看小九还在犹豫,婚姻这等大事,你是知道的,心存犹豫,今后定然不会美满。你也不想见到你的宝贝孙女过得不开心是吧?我来劝说她,让她一定要守住对地母神的誓言。”

  宫九燕快支撑不住了,瘫在他怀里,像倦航的小船回到了宁静港湾。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

  这是在维护须苍的神权,又是在维护厥麻的规则,须苍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哥桑见自己的女人,竟然躺在别人的怀抱中,是男人,谁忍受得了?那对小虫眼杀了凡罡一万次,吼道:“放开我的女人!”看書溂

  “你的女人?”凡罡针锋相对,狠狠亲了宫九燕一口,这个动作充满挑衅,就是侮辱你,你想咋地?

  他冷冷的盯着脸皮快涨爆血的哥桑:“闭起你的臭嘴,不要玷污了小九的名声。如果你不懂得用牙刷,我可以送你一把。”

  眼神马上转向须苍,怎么怂哥桑,他都不敢拿他咋的,这个须苍不过就是个傀儡,可是会随时会掐他脖子。

  他脸上堆满笑容,语气充满敬意的问道:“尊敬的大祭司阁下,是不是地母神的神识,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须苍愣了愣,那是必须的!哪怕知道这小子不安什么好心,他也毫无选择,只能点头。

  凡罡继续追问道:“是不是对地母神的誓言,每个人都必须践行?”

  这是厥麻神权法则,大祭司就是靠这个吃饭的,须苍自然不敢自打嘴巴,只好再次点了点头。

  “好,那就好,”凡罡故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诈作恍然醒悟。

  拉过宫九燕面向厥麻战士们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们的厥麻明珠,已经向地母神发过毒誓:谁能跳出十八洞天,她就做谁的女人!如今,大祭司却要她发誓做哥桑的女人,大家认为,她应该信守哪一条誓言?”

  须苍目瞪口呆,怔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宫九燕回道:“爷爷,是五天前的这个时候。那时候,我以为阿罡不要我做他的女人,我很伤心,所以,就向地母神发下了这个毒誓。”

  “你,”须苍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

  按照厥麻的风俗,地母神是绝对神圣,同一誓言不可重发。

  哥桑再怎么会装,脸上也挂不住了。

  战士们还没反应过来,现场出奇的安静。br>
  “当然是十八洞天!”

  常浑的声音响亮干脆,忍不住带有一点小激动,一点小兴奋。

  他馋小九很久了,路人皆知,原以为此生再没有机会。

  此时喊出来,纯属自然,没有人怀疑他在帮腔。

  “十八洞天!”

  屋里的护法开始喊起来。

  紧接着,症效群的效应传导开来,屋前炸锅一般,战士们骤然齐声高喊:“十八洞天!”

  声音震动了整个石头城!

  凡罡向桑哥挑了挑眼,露出狡猾的一笑,耸了耸肩,双手叉开,来了一个摩迦西达帝国式的幽默:“民意,哥桑族长有兴趣的话,去十八洞天捡个号!”

  宫九燕终于把戏看完,都被他逗笑了:“太精彩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光,搂住凡罡:“我要给你颁个奖!”甜甜蜜蜜地亲了他一下:“你太有才了!”

  哥桑腮帮上的肉以肉眼可以看到的幅度跳动着,然后凝住了,眼睑下垂,遮住洞中的两条毒蛇。

  周围的战士热情高涨,凡罡却感到皮肤表层的温度在明显下降。

  这条毒蛇在思考,他下一步又会出什么坏主意呢?管他呢,我就一个字:拆!

  见招拆招。

  此刻,他刚破解了棘手的大案,讨得了美人的芳心,心中十分惬意,有些飘飘然春风小得意。

  管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阴谋来一个拆一个。

  战士们连大祭司的招呼都不打,人潮涌向十八洞天,人人都想碰碰运气,运气好,没准能抱得美人归。

  眨眼之间,蘑菇屋前走了个干干净净。

  连常浑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心里暗自得意:“你们这帮龟儿子,争个哈,老子都不行,你们凑什么热闹?”

  须苍憋了很久,脸色终于平和下来,慈爱的说道:“小九,你怎么能够发下这般的毒誓?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能够跳出十大洞天,你怎么能毁了你自己的一生。”

  宫九燕仿佛感到了曾经的爷爷回来了,依偎在凡罡的怀里笑着说道:“爷爷,比起去百色,我宁愿活在毒誓之中。”

  须苍无可奈何,对哥桑说道:“哥桑族长,此事万分抱歉!本来想促成一段美好姻缘,然后一起见证荒原的历史。可是我这个孙女之前已经发过誓言,遵照地母神的神识,这个誓言是不可以重发的。你看,我们的盟约是否还继续?”

  哥桑微微抖了抖眼睑,哈哈大笑:“大祭司说哪里话,不能娶回令孙女是哥桑的遗憾。盟约事关两族的和平,怎可能说改就改。”

  须苍叹了口气,满脸的愧疚:“哥桑族长真是大人大量,有大格局,是须苍考虑欠周了!这样吧,为了两族的友谊长存,须苍会用其他的东西作为补偿,请随我来!”

  “正好,哥桑正想再向大祭司讨教,事关荒原和平的大计!”

  “等等,”宫九燕喊住了他们,向哥桑伸出了手:“把再生源还给我!”

  “你这丫头!”须苍斥道。

  宫九燕对爷爷解释道:“武决场上,已经决定了。”

  哥桑从披风的口袋中掏出了麻皮袋,宫九燕一把扯过去,塞在凡罡的束腰包中,说道:“东西本来就是你的,现在还给你,今后谁也别想惦记。”

  须范褶皱的眼微微掠过再生源,停在凡罡的脸上:“将此人逐出厥麻,今后再敢擅入,格杀勿论。”

  所有人都这个突然的决定吓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苇芒刚刚收了凡罡入广峪族,得罪了大祭司一次,此刻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闷闷的抽着烟。

  宫九燕冲上前大喊道:“爷爷,为什么?就因为再年源吗?我让他马上上交,求求爷爷不要赶他走。”

  须苍冷冷地说道:“这是地母神的神识,此人的存在,只会破坏我们厥麻的团结,亵渎地母神的神威,坚决不能留。”

  宫九燕还想据理力争,凡罡把她拉到怀里。

  这是要硬生生拆开他和宫九燕,不惜动用神的权力。

  别的他都能忍,唯独触碰到宫九燕,他是无法忍受,地母神的名义驱逐他,今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爱她胜过一切!

  这是他的逆鳞,更是他理智的盲区。

  他顿时脸色煞青,眼光如刀插向须苍,迅速从后背拔下赤链刀。

  哪怕是蝼蚁,他也愿意为宫九燕,为自己的爱,发出卑微的怒吼。

  众护法跳出屋外,挑出兵器,保护在大祭司身前。

  宫九燕被他的杀气吓到了,这是动手的地方吗?

  她颤抖的声音哀求凡罡:“阿罡,别做傻事,那不是…”

  哥桑在场,“爷爷”两字只能吞回去。

  不过,凡罡明白她的意思,马上清醒过来,暗骂道:“我这是怎么啦,竟然中了哥桑的阴谋。”

  他插回刀,冷飕飕的盯住哥桑:“你在搞鬼?”

  哥桑一脸的无辜:“呵呵,这都能起扯到我身上?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他那对小虫眼,此刻正闪着绿光,没错,就是他。

  他还在控制着须苍,凡罡一字一字从嘴里吐出,串成一句话:“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什么赌?”哥桑装出很坦然的样子。

  “你远离大祭司,到明天早上六点。”

  “还在怀疑我控制大祭师?”

  “敢不敢?”

  哥桑淡淡一笑,一脸的从容,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已经被逐出厥麻,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赌约?”

  须苍说道:“简直是胡闹,好,哥桑族长,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可以容他到明天早上六点。”

  “好,大祭司作证,我就和你赌一把,省得你们总是疑神疑鬼的。现在说说你想怎么赌,又想赌什么?”

  看到他们如此淡定,凡罡心中反而有些疑虑,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他只能再次把命运压在赌博上。

  “小九陪她爷爷进地母宫,我跟着你到篝火场,就这样待到明天六点。如果大祭司一切如常,就算我冒犯尊驾,任凭处置。”

  从哥桑控制汤三眼的手法上来看,他不能离开控制人的视线。

  在地母宫之中,汤三眼撞上岩壁掉到地面,再到他醒过来,哥桑解除控制的时间,需要一刻钟,他为须苍预足了八个小时,足够了。

  他相信,只要须苍醒过来,一切将真相大白。

  “就这么简单?”哥桑反问道。

  舒畅不等凡罡回答,挥手不耐烦说道:“就怎么办吧,为了公平起见,你们所有人都去篝火场,陪着哥桑族长喝酒。”

  “魏叔不能走!”宫九燕急忙说道。

  须苍呵呵笑道:“傻丫头,你不相信爷爷,也应该相信你自己啊。”

  这话说的也对,魏无崖的只是在爷爷昏迷的时候保护他,如今爷爷醒过来,自己又在他身边,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好,还是大祭司看的透彻!走啊,陪我去篝火场喝酒,正好我也有点私事,要去了一了。”

  他问汤三眼:“汤大护法,我族人的遗体放在何处?”

  汤四眼抢着答道:“交给你们族人了!”

  “好,有劳四眼兄弟了。”

  哥桑也不用解释自己的赌注,如果输了,那还用说,当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公主燕扶着爷爷走进蘑菇屋,须苍说道:“小九,去给爷爷准备一些吃的,还有干净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