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发丝被汗打湿，眼泪也未凝干，唇角边有一圈血迹，已干了。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痕迹，好些地方还出了血。
他端着水盆，眼前白色肌肤上的红色虐痕，刺痛着他的眼睛。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是他爱了十多年的人，他怎么敢，这样对他？
本就是他不对，爱上不该爱的人，明知道这个身份，他没法说什么，却还是生气。明明自诩四十多的人，却还是这么没有理智。明明爱他入骨，却将他伤成这样。
他将水盆放在榻中小桌上，擦洗着他的身体，越洗，心里越痛。终于，他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褚余迷迷糊糊的醒来，殿中的帘子全被放下，太阳照进来，只是朦朦胧胧的金橙色，很有暖意。小桌上放着一个白瓷汤盅，隐隐飘出一股甜丝丝的香味，煞是美好。
可身上的疼痛却告诉他，这是一层假象。他看着垂着头坐在他旁边的千北越，心底一阵发冷。千北越坐见他醒来，靠近他一点，手抚过他额角的发。皇帝向后躲了一下，没让他碰到自己。
两人相顾无言，许久，皇帝才开口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就像给孩子讲童话故事一样：“褚越，我自认待你不薄，可你竟如此折辱于我，你可知，朕杀了你也不足平我心头之怒。”
千北越看着他，明明狼狈却强作镇定，明明嘴里说着狠话眼里却满是恐惧屈辱。一时间，心里后悔到发疼，他身子前倾，刚想触摸他，却被他一躲，他只得停下：“皇皇，你饿不饿？喝点粥。”
褚余一把扫下汤盅，怒道：“褚越，朕问你话呢，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做如此畜牲不如的逆伦之事？你就该死，你就该在天牢里给朕待着！”
千北越不为所动，手最终还是摸上了他的头：“好，我去天牢里。我再给你拿一碗粥，你吃一点好不好？”
“朕让你滚，你个畜牲，你就该去死！我真是后悔把你养到这么大！你这个孽种，你就该一出生就被溺死在水井里！”
听到他的话，千北越心里才开始慌起来，他抓住他的胳膊，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好，好，好，我该死，我该死好不好？你先吃一点东西，吃完了再罚我好不好？”
褚余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发拧。可是，无论如何，这也不是他如此对待自己的理由。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不顾他的意愿，他以为，至少自己当上了皇帝，就没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对待他。
可是，折辱他最深的，不是小时候别人的毒打，竟是现在最受自己宠爱的儿子。怎么可以这样？
他再次仰头躺下，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身体微微发抖。不一会儿，身上沁出一层密密的冷汗。
千北越再也受不了了，心里止不住的发疼，也不再犹豫，爬上榻将他搂进了怀里，触摸着他的肌肤，入手滚烫。
他抚上皇帝的额头，果然，他开始发烧了：“皇皇你先忍一下，我去叫太医。”
起身时，却被他拉住了衣袖：“不可，朕这个样子，如何见太医？”
“可是你都发烧……”
“滚，褚越，你没有资格在这说什么，朕这个样子怪谁？你可知道，朕是你父亲！你个畜牲！畜牲！”他紧紧握着拳头，咬牙死盯着千北越。
千北越脸色发白，脑中一片嗡嗡声，他看着褚余，许久才说：“好，我不叫太医。”
他找来一盆凉水，再端来一碗粥，喂他吃了几口，皇帝没吃几口，就闭上了眼睛，用手臂捂住，一会儿，他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了。
千北越更加不知所措，想抱他不敢，想哄他不能，只听皇帝小声说：“褚越，你可知朕只有你了，可你为何，请对朕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
千北越也不知道怎么回话，枉他两世为人，到如此境地，却不知该如何。他紧紧抱着皇帝，脸颊蹭着他的额头：“我心悦你，你别生气，你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
听到他的话，褚余心里一阵恍惚，他心悦他吗？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啊。想到这儿，他没有抗拒他的拥抱，只是伸手，食指划拉着他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或重或浅的红痕：“所有惩罚你都会接受吗？”
怎么惩罚他呢？杀了吗？不行，他不能没有越儿的。可若是留下他，那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让他如何坦然面对他？
“越儿，你先搬到宝安殿去吧，朕想静静。”说完，闭上眼不再看他。
千北越抚摸着他的额头，冰毛巾换了几次，本来就是低烧，这会儿看来情况有点好转了：“好，我搬过去，我拿了不少吃的，你记得吃一点。这个药，你也别忘了吃。还有……你那里我也上药了，晚上，晚上我再过来一次好不好？”
褚余身体紧绷了一下，背对着他：“不用。我自己会弄，你先离开。”
千北越起身，收拾了一下两人的衣物，看着正常了的屋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离开前，他附身在皇帝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皇帝只是睁了一下眼睛，却没有说什么。
宝安殿里，乐乐还在等他，千北越回去了，也没有说什么，合衣躺在床上，明明累极了，却迟迟合不上眼。
第二天，皇上下旨，将大皇子禁足，不得任何人探望，未有皇旨，不得外出。
宝安殿里，千北越看不出喜怒，手中拿着一个碳笔，专心致志的画着褚余的画像。
素描，一笔一划的勾勒，栩栩如生的画像。让这个人仿佛站在他眼前一样。
足不出户的待了两天，他愈发的想念起皇帝，可是没有办法，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他都没法打听一下他的消息。
想和乐乐说一会儿话，却迟迟等不到他来，千北越只好出门，问着门口的侍卫。
“回大皇子，川公公今早去了藏雪阁，还未回来。”
藏雪阁？那是他母妃住的地方，平时乐乐也不可能去那里，怎么早上去了，这都晚上了还不回来呢？
他的心里有点慌，不顾门口侍卫的阻拦，他跑了出去。
到了藏雪阁，竟真的看到了被打板子的乐乐。
“住手！”他慌忙过去推开行刑的人，拍打着乐乐的脸，他已经昏过去了。
“不知乐乐如何得罪了母妃。”看着那个躺在太妃椅上的女人，想着他见识过她所有恶毒的一面，千北越实在对她生不出好感。看書喇
“打一个奴隶而已，怎还需要理由？”不自量力求到她面前来，是皇上禁了他的足，她还巴不得他失宠呢。
千北越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任他怎么讨公道，光她是他母亲这一个身份，他就无能为力。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别忘了，你还在禁足当中。估计皇上这会儿已经知道了你违抗皇命，私自解禁的事了。”雪贵妃弹着指甲，漫不经心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