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清晨，日光正盛，由于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遮挡，大片大片的阳光落在沈以汐身上的每一处肌肤，可即便如此，也无法令她体中的寒气散去半分。
她浑身颤抖地看着眼前狂笑不止的女人，女人双眼发红，下一秒，手握刀柄，将完全没入顾奕轩腹中的匕首一把拔出，利刃与骨肉摩擦发出的声响令沈以汐倒吸一口气。
一口气呼出，她感觉五脏六腑在那一瞬间都痛了起来。
她红着眼看顾奕轩，想问他有没有事，也想开口怒骂这个疯女人，更想向周围呼救，求人救救他们。
可极度的恐惧与愤怒却令她的喉咙哽住了，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顾奕轩微微张口，下腹痛得他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女人话音刚落地，场馆门口便响起一阵骚动，韩瑾疾步朝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见情况不妙，女人不甘心地瞪了沈以汐一眼，“你等着，你的命我早晚来取！”
这时，一辆银色面包车从另一边疾驰而来，急速在路边刹车停下，女人匆忙钻了进去。
沈以汐抬眼，默默记下了车牌号。
“他妈的！跑得够快啊！”
韩瑾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见面包车都跑没影了，才悻悻收回视线，继而看向沈以汐，“你没事吧？”
沈以汐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帮我……叫救护车……”
她垂眸看向已经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的顾奕轩，脸色有些发白。
顾奕轩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直至确认沈以汐安全，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绷紧的脊背一松，身子便不受支撑地倒地，这一撞，伤口撕扯的疼痛瞬间冲上大脑。
眼皮沉重得撑不开，浑身充斥着撕裂般的疼痛，将将闭上眼时，顾奕轩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想对沈以汐露出一个宽慰的笑，身上却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意识完全消散前，他甚至有些庆幸，如果他就这样死了，也算偿了前世的情债了，可私心里，他却不愿与她分得那样干净。
双眼完全合上前，目之所及，唯有悬在高空的那一轮圆日，彼时，夺目的金光从里面溢出，顾奕轩心底突然有些满足，他这一生若能了结于暖阳之下也算善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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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灯亮了两个小时了，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
沈以汐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上，金属椅面的冰凉感从底下进入她的身体，随着血液流动到她身体各处，她手脚冰凉，身子也不停地打着颤栗。
一直陪在她身边没出声的韩瑾开口道，“小汐，你别担心，会没事的……”
“韩瑾……”沈以汐的声音很轻，“我只是……有些冷……”
除了安慰，韩瑾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迟疑了一会，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沈以汐背脊一僵，视线落在韩瑾那只白皙、淡青色血管明显的手上，老实说，他的手很暖，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韩瑾握得更紧，“我没别的意思，只想让你好受点……”
“小汐，不管怎样，我都想陪着你……”
沈以汐有瞬间的晃神，如果他当初没有突然消失，也许他们如今会是最好的朋友，感受到手背上炙热的温度，她抿了抿唇，终是没再挣扎。
就当是……来自好朋友的安慰吧……
见她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好意，韩瑾唇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他垂眼盯了她许久，她却只是发着呆，心事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瑾开口道，“小汐，别想太多，相信我，他一定会没事的……”
“我只是在想……他对我那么好，我还一直在怪他，对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肯原谅他……”说到这，沈以汐有些哽咽，“虽然他以前对不起我……可后来……他却是将最好的都捧到了我面前……”
“现在……”沈以汐哭得有些喘不上气，抽噎道，“他更是把自己的命都给了我……”
韩瑾垂下眼，心里如千万根细针扎着，她在他面前为别人落泪，又在他面前诉说对顾奕轩的爱意，他扯着嘴角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是真的，对他没有感觉啊。
韩瑾动了动唇，正想再说些什么时，手术室的灯熄灭，门被推开，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
沈以汐倏然起身，由于起得太急，脚下险些绊倒，幸亏韩瑾扶了她一下。
顾不上道谢，她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医生面前，“医生，他怎么样？”
“病人已经没有危险了。”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沈以汐舒了口气，摊开手掌，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她朝医生道了谢，接着看见护士将人推了出来，她急忙跟了上去。
韩瑾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这样，神色满是黯然。
“韩瑾，你回去休息吧，今天谢谢你。”
顾奕轩没事，沈以汐的心也完全放了下来。
“那你呢？”韩瑾眸光有些晦暗。
“我在这里守着他。”
沈以汐侧头看向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眼底闪过心疼。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眼神同样刺伤了立在她身侧的韩瑾。
韩瑾突然觉得嗓子发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嗫嚅着开口，“你是不是……想回到他身边……”
沈以汐收回目光，直视他的眼睛，郑重道，“是，我一直爱他，从来没有变过，即使之前过不去心里的坎，我也未曾想过要与除他以外的人在一起。”看書溂
只是顷刻间，沈以汐便看到韩瑾眼底仅剩的微弱的一点光也熄灭了，他身子踉跄了一下，抿了抿唇，似是悲凉似是不甘。
“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突然消失，没有从你身边离开，今天站在你身边的会不会是我？”
这个问题，沈以汐也说不准，也许会，也许不会。
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韩瑾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消失？”
为什么不声不响地突然从她的人生里退出去，如今又突然回来？
幼年时，她想不通；如今，她还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