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的话仿佛带着魔力，在叶丽珍脑海里勾勒出一幅幅画面。
客户被低价挖走的无奈酸楚……
王炳旺小人得志的炫耀嘴脸……
最后浮现出王炳旺得知大客户被抢走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叶丽珍忍不住笑出声。
再看林安嘴角的揶揄笑意，想想刚才自己的反应，叶丽珍心里有些尴尬，讪笑道：“你早说嘛，害我误会你了。”
林安撇了撇嘴，心眼小就是心眼小，说什么误会！
“哎呀，大男人就别跟我一样小心眼了！”
叶丽珍重新回到林安跟前，把剩下的半瓶矿泉水送到林安手上，“这样的话，促销活动还要不要搞？”
听到这句话，林安就知道叶丽珍打的什么主意，仗着有承诺吸引维修店老板用货，想取消优惠多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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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平时，林安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利润都是靠日积月累赚出来的。可现在这个节骨眼，明显不适合‘精打细算’！
“珍姐，你是觉得今晚我说的那些话传不出去？还是觉得王炳旺以及其他批发商同行得知消息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优质客户被对手收入囊中？”
叶丽珍挤出牵强笑容：“我知道了，明天开始搞促销。”
……
早上上班，叶丽珍把昨天晚上罗列出来的维修店名单递给忠叔，刚要说话，桌角的电话传出急促铃声。
“李老板？啊？好……”
叶丽珍摸来笔，在出货单上快速书写，不忘笑道：“马上让忠叔给你送过去，对了，最近几天要搞促销，具体价格还在等厂家确定……嗯，你先按正常价拿货，优惠价格确定之后肯定给你补上。”
放下话筒，叶丽珍笑声更加清脆，将出货单撕下来，“忠叔，李五金要的货……”
话没说完，电话再次响起铃声。
叶丽珍伸手去拿话筒，顺便又对忠叔叮嘱道：“经过其他维修店时，记得告诉他们，咱们要搞促销活动了，就这两天……喂？杨老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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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叔惊奇打量叶丽珍，有客户清早打电话要货并不稀奇，让人惊讶的是，连续两通电话都是有名的大客户，且都在叶丽珍递来的名单之上，关键是要货量远超平时。
尽管心有好奇，忠叔却没有多问，拿着李五金的出货单去仓库配货。
配货，送货，花去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回到店里，忠叔从兜里掏出李五金结算的货款，先是自己清点一遍，确认无误之后递向叶丽珍。
叶丽珍接过现金，并不着急数，而是把票本推向忠叔，“十二家维修店，抓紧时间安排，辛苦点，今天必须送完。”
说完，这才开始清点货款。
忠叔愕然拿起票本，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陆拥军，而后是孙海洲……
十二个名字，无一例外，全都在早上那份名单上。
“阿……阿珍。”
自店铺开张起，忠叔就在店里工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忠叔喉结滚动，声音略显干涩，“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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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数钱的叶丽珍头也不抬，“昨天晚上安仔请他们吃饭了。”
请吃饭？
忠叔更加纳闷，之前无论是叶丽珍亲自出面，还是让自己代劳，邀请那些维修生意好的老板吃饭，要么胡吃海喝之后少量进货，要么就是直接找借口拒绝。
就算安仔有面子，也不至于一顿饭搞定这么多订单吧？
将清点好的货款放入抽屉，发现忠叔没去备货，叶丽珍不由催促道：“忠叔，快忙去吧，接下来说不定还有人要货呢。”
……
“拥军，你这是？”
王炳旺一直认为陆拥军跟自己的合作关系最牢靠，哪怕是得知陆拥军在叶丽珍的订货会下了一万五千元的订单，都没有丝毫心慌和不满。
因为王炳旺知道陆拥军的维修店一年能用多少配件，只要大头还在自己这边，就没必要过多计较，以免弄巧成拙显得自己太过霸道，引发陆拥军的不满。
事实也是如此，即便陆拥军订了叶丽珍的货，自己这边的配件同样没少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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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客户用货量和进货频率是批发商应该具备的基本技能，两个月的时间，足以把之前订的那些货消化掉七七八八，再考虑愈发激烈的同行竞争，劳动节时王炳旺就开始悄悄搞促销活动，奈何陆拥军几个用货量大的客户忙着搞踏板摩托车的促销，只能先找小客户搞促销。
好不容易等到踏板摩托车促销结束，王炳旺先找了其他几个关系算不上最好的客户，把陆拥军三人留在最后的底气依旧源于对合作关系的自信。
万万没想到，今天登门居然看到陆拥军大量要了叶丽珍的货，仿佛一记无形耳光打在脸上。
卸货正巧被王炳旺撞见，陆拥军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但也没有刻意遮掩隐瞒。
搬来板凳让王炳旺坐下，然后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讲了出来。
“什么？”
王炳旺不敢相信地望着陆拥军，“林安入股叶丽珍的生意了？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入股的不清楚，肯定是真的。早上我给叶丽珍打电话，她跟我讲优惠价格的事情，如果没有林安授意，怎么可能这么巧？”
陆拥军宛如讲述一件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情，平和语气让王炳旺更加忐忑不安，“拥军，咱们可是多年关系了，你若是对现在的价格有想法，直接讲出来嘛，别人没得便宜，你这里肯定能行的！”
陆拥军把林安的承诺说了出来，看王炳旺沉默不语，又是叹道：“旺哥，你经常说，咱们都是生意人，都是为了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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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之前，羊城摩托车配件超过一半都是你供的货，价格确实很实惠，兄弟们跟着你也确实赚到钱了。”
“说句不该说的，以目前的价格，你的货有多大利润空间，你心里很清楚。如果为了赌气追赶林安给的承诺，你还有的赚吗？”
王炳旺不甘心道：“只要你们支持我，我可以跟厂家沟通价格问题，不就是多进货的事嘛，旺哥这些年生意不是白做的，论本钱，我不怕任何同行。我拿到便宜价格，还能继续给你们便宜，哪怕少赚点我也要争这口气，我可不想输给一个年轻人和女人，那样的话，我这张老脸往哪放？”
陆拥军听后无奈叹气，看着王炳旺久久不语，直到王炳旺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陆拥军这才抢先出声，“旺哥，这次促销卖了一千台踏板摩托车，我不知道林安一台车到底能赚多少钱，但我能肯定，他绝对比我们赚的多。”
王炳旺眼皮连续跳动，神色反复挣扎。
陆拥军的意思很清楚，林安既然入股了叶丽珍的生意，就不会冷眼旁观配件竞争，有他提供资金，谁敢保证一定能压叶丽珍一头？
如果胜算能超过一半，王炳旺真想孤注一掷，让羊城的摩配同行见识一下，谁才是真正的大佬！
可现在……
鱼死网破？
自己都这把年纪了，有必要冒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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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炳旺默默叹气，再看陆拥军时，已然没了刚才的不甘。
同时，心里又有多了些许寒意和无奈。
多年的合作关系啊，都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了！
就这样说倒就倒了，怎能不叹人性薄凉？
让人无奈的是，自己最喜欢拉拢客户的手段就是低价格，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生意人必须把赚钱放在第一位！
何其讽刺！
王炳旺苦笑一声，缓缓站起身子，几分钟前还挺拔如柱的脊梁，竟是变得有些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