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之际, 一名身穿绿底黑条纹小袖和服的青年神色散漫的走在街道上, 青年俊美的外表引起周围不少年轻女性的注意, 少女们纷纷红着一张脸, 低着头和身边的女伴小声讨论着这名气质不凡的青年。

青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的打量视线, 依旧自顾自的在街道上随意晃荡。

“鲤伴大人。”

有着一头金色短发的青年突然出现在黑发青年的面前。

“哟, 首无。”

奴良鲤伴抬手跟面前的金发青年打了声招呼。

名为“首无”的金发青年突然松了口气,“真是的, 您到底去了哪里?我和青田坊还有黑田坊他们找了您好久。”

他的言语中隐约透露着一丝埋怨的意味,某位奴良组二代目却没有半点要反省的意思,只是轻飘飘的给出一句“我喝酒去了”就当做答案敷衍了过去。

首无叹了一口气,对于自家二代目这般恣意妄为的性子他这些年也早就习惯了。

还能怎么办呢?就只能继续习惯呗, 他一个做小弟的还能拽住老大的领子警告他不要再随便乱跑吗......

刚这么想完,头顶陡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破空声,首无抬起头,正好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急剧朝这边接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黑色的身影就降落在他前头的二代目身边。

“找到你了!拖把头混蛋!”

时雨咬牙切齿的看着站在自己的对面的男人,他举起手中的雨伞, 对准男人的咽喉, 一张脸完全冷了下来。

“还钱!”

时雨最终还是替男人将他的那份酒钱一起给了团子店的老板,不过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从团子店离开后, 时雨就马不停蹄的在这个浮世绘町的各个街道上寻找这个男人的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兔, 终于让他在日落之前在这里找到了这个可恶的拖把头。

首无的视线在对面那名来势汹汹的黑发青年和自家二代目之间来回巡视了好几次, 大概弄懂了是个什么情况,反正来来回回也就那几种情况,要么是自家二代目去酒馆喝酒没给钱就开溜,要么就是他找了个冤大头帮他付钱。

看样子这次的这名黑发青年应该是属于后者的冤大头。

首无再次叹了口气,见怪不怪的走上前给自家二代目收拾烂摊子。

“多少钱?”

首无一遍从怀里掏钱包一遍询问对面的黑发青年,不过等他把钱包都拿出来了都没等到对面那人的回答,首无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对面的那名黑发青年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

首无心里一个“咯噔”,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脖子上的那条黑色围巾,心想不会是暴露了吧......

黑发青年继续一个劲的盯着他看,首无被他的视线盯得心底一阵发毛,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秘密真的被对面这人发现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来了一句,“你的声音跟我弟弟的声音很像。”

“哈?”

首无一脸懵逼。

这算什么?就因为他的声音跟他弟弟的声音很像,所以你就盯着我看了那么久吗?

“呵呵。”

首无笑了笑,“我的年纪可比你大多了......”

都能当你祖宗了。

当然后面这句话首无没有说出口。

时雨没再说什么,紧接着报出了一个数字。

听到这个数字,首无顿时傻眼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对面的青年,“怎么这么贵?!”

时雨挑了挑眉,冲着一旁的某位二代目努了努嘴,“这得问他,他喝掉的是团子店店主珍藏了多年的樱花酿,可以算得上是那家店的镇店之宝了,而且他一喝就是三瓶。”

鬼知道为什么一家团子店的镇店之宝会是酒......

“啊,那个酒味道确实很不错,清冽却不寡淡,入口多时还依旧保留回甘,好久没有喝到过那么好的酒了。”

某位二代目不仅不知道反省,甚至当场给起了五星好评。

“鲤伴大人......”

负责掏钱的首无欲哭无泪,他看着一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的黑发青年,捏着钱包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试探性的开口询问了一声,“那个......我要是现在喊你一声哥,你能给我打个折不?”

时雨一脸冷漠,“我没你这么大的弟弟。”

首无:“......”

时雨点掂了掂手中分量十足的钱包,脸上的冷色这才有所缓和,既然钱已经拿到手了,他也懒得再和这个拖把头纠缠下去。

虽说这座浮世绘町表面上看起来挺和平安稳的,但是时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如果这座城镇里真潜伏着鬼,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正好是鬼的活动时间,他得去履行自己作为柱的义务了,可没时间陪那个拖把头和声音像义勇却没有义勇好听的金毛在这里继续磨蹭。

时雨收回自己的雨伞,将钱包收进口袋后酒准备转身离开,不过在他刚转过身去的时候,身后的男人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你听说过山本五郎左卫门吗?”

“山本什么?”

时雨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他只听到男人好像说了一个很长的名字,不过他就记得前头的“山本”两个字。

“没什么。”

男人笑了笑,朝着时雨随意挥了挥手,“期待下一次与你再会。”

“别了吧。”

时雨瘪了瘪嘴,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我可不想再见到你这家伙。”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转身离开了,身后的男人没有再出声挽留,只是盯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嘴角微微上扬。

......

酉时三刻左右,街道两旁的店铺接连关门,街上渐渐没了人影,两个刚从酒馆里出来的醉鬼晃晃悠悠的游荡在寂静的街道上,在经过一座桥的时候,其中一人突然停下脚下的步子,有些口齿不清的跟旁边的同伴说道:“说起来我前几天听人说这个桥到了晚上的时候就会变得很邪门,走在桥上面的人都会从桥上掉道下面的河里去。”

另外一人对他的这句话嗤之以鼻,“嘁,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毫无根据的谣言,我看都是那些人喝多了自己不小心摔到河里去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才会编出这些鬼话来糊弄别人。”

“也......也是......嗝,要是出事早就出事了。”

这人对自家同伴的话表示赞同,两人就这么摇摇晃晃的上了桥。

而就在此时,原本平静的河面陡然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澜,“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河底钻了上来,两名酒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一头巨大的怪物从河面冒出,怪物的两只眼睛都足有铜铃大小,此刻正死死的盯着站在桥上的两个人。

两名醉鬼的那点酒意早在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时就已经完全被吓没了,其中一人全身抖得跟个筛子似的,指着河面上的那只怪物,颤抖着开口道,“章......章鱼......”

“见鬼!”

另外一人暗骂了一声,“这里可是淡水河,哪来的章鱼?!”

而随着他的话音刚落,那只浮在水面的章鱼怪却突然行动了,足有成人手臂粗壮的触手迅速朝两人袭来,两人看到这一情况魂都快被吓没了,急忙拔腿就跑,然而他们的速度终究比不上章鱼怪的速度,眼看着那两条触须就要将两人给卷走,这时,半空中闪过一道锋利的寒芒,原本快伸到两名醉鬼面前的粗壮触须突然断成两截,落在桥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成功获救的两名醉鬼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黑发青年,“那......那个......”

他们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河里会突然出现这样一条巨大的章鱼?这个突然出现还救了他们的黑发青年又是谁?

“不想死就赶紧跑回家钻被窝睡觉。”

时雨可没耐心跟这两人解释太多,他直接丢下了一句狠话,获救的两名醉鬼面面相觑,半分钟后,两人迅速起身,气喘吁吁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被砍掉两条触须的巨大章鱼异常愤怒,它又伸出三条触手,迅速朝时雨这边袭来,自然,再次被时雨拿刀砍成了两半。

时雨盯着落在桥上的这些异常粗壮的触须,若有所思。

这玩意能吃吗?

而就在他陷入沉思的这段时间,失去五条触手的章鱼怪彻底进入了狂暴模式,它将剩下的触须一起放了出去,不管是速度还是数量都是之前的好几倍。

然而,时雨一挥刀,又有好几根触须落在桥面上。

奇怪的食材增加了......

章鱼怪似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时雨的对手,在所有的触须都被砍断后,它立马选择了下潜,然而还没等它躲到河里去,时雨就把它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跑什么,我明天还想吃章鱼大餐呢,你的这些触手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你身子借我啃啃。”

听听,这是人话吗?它的身子借出去了还能回来吗?

不知道章鱼是不是太气了,以至于时雨在说出这句话后,它的身体突然化作了灰烬,就连桥上的那些触手也都逐渐分崩瓦解,就这么眼睁睁的消散在了空气中。

奇怪的食材消失了......

时雨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他的章鱼大餐......

这年头的鬼都长得那么好吃的吗?

......

几百里外的某个破旧的小木屋内,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与周围的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精美瓷壶,而明明没有人去移动这个瓷壶,瓷壶却自己动起来了,紧接着,从狭窄的壶口处突然冒出来一个十分诡异的生物,它浑身上下透着死一样的白,五官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一般杂乱无序,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长着两个泛绿的嘴唇,一只眼睛在额头,另外一只在嘴巴的位置,头顶还长着几片紫色的鱼鳍。

“这个味道,没错!是柱的味道!嗬嗬嗬嗬嗬嗬,又可以吃到柱的血肉了......”

它的声音尖锐难听,浑浊发黄的眼珠子咕噜噜的不停转动,额头的那只眼睛里刻有“上弦“”二字,而下巴上的那只眼睛里刻着一个“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