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我想进宫。”
龙王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睚眦吓了一跳。
“小七,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睚眦道:“爹爹在打坐冥想,我才趁机回来。”
龙王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他:“此事,小九已经对本王提过。在这之前,小七是否应该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父王?”
睚眦喷了一声:“父王,并非小七不愿以实相告,而是此事我和爹爹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根本不知从何说起。而且,这是我和爹爹的事,如果可以,还是尽量不要牵扯到‘妖界’为妙。”
龙王神色立变。
“‘妖界’?事情竟然大到如此程度?”
睚眦摇首道:“只是做最坏打算。”
七子思考问题成熟不少,龙王颇感欣慰地颌首,随即一叹:“宫内朝会百年一次,三日后便是。到时,本王会带你一起进宫。”
“多谢父王。”睚眦连忙道谢。
龙王正色道:“别高兴得太早。父王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无论如何,小七需得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也需得为亲人、朋友考虑。”
睚眦了然:“父王多虑了。”
回到客栈,龙寒凛依然在软榻上盘膝冥想,睚眦悄无声息地在床上躺下,盯着面瘫爹发呆,打发时间。
龙寒凛似是在一个梦中。
在梦里,他看见一个白发白衣的背影与另外两人同处于恢弘的大殿之内。那二人中,一人是罗耿;另一人身材高大,威严逼人,金袍加身,正襟危坐于宝座之上。
金袍男子嘴唇不停地张合。
白衣男子与罗耿站在台阶之下,洗耳恭听。
但无论龙寒凛如何努力,也听不到金袍男子的话。朦胧之中,好像有一种力量在阻碍这一切。与其说这种力量在屏蔽周围的声音,龙寒凛觉得更像是他本身存在着什么问题才无法接收到男子的声音。
不知金袍男子说了什么,罗耿面露喜色,开口答话。
金袍男子面露笑容,吩咐宫女带二人离开。
随后发生的事,与罗耿讲述的内容相差无几。只可惜,龙寒凛仍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不由得蹙起眉,突然感觉到眉心一凉,睁开双目,对上一双明亮带笑的眼睛。
“烈儿。”
“你在想什么?一直皱着眉。”
“一个梦。”
睚眦听他讲完梦的内容,有些惊讶:“难道罗耿并未说谎?”
龙寒凛不予置评:“或者是日有所思。”旋即,他再次闭上眼,试图寻找更多线索。
睚眦留了一张纸条在桌上,肚子出门闲逛。
三天后,龙寒凛仍未从冥想中出来。睚眦暗喜,这几日他一直在为找什么借口与面瘫爹分开行动而苦恼,面瘫爹的入定倒是给他行了方便。
留下一封简短的信,他立即飞离雪海星,与龙王会合。
所谓朝会,与民间的“上朝”相似。神皇陛下座下各担任要职的神,包括妖界、神界、魔界和鬼界,均进宫朝拜。各神向神皇汇报要事,神皇则向各神下达重要任务。龙王作为妖界的统治者,是必不可少的一员。
睚眦跟随龙王进宫之后,没有权利一起朝拜,只能暂留偏殿。待龙王向神皇陛下求旨之后,方可能见到神皇。
睚眦并没有信心得到神皇召见,但事到如今,只能一试。
等待是最难熬的,尤其睚眦处在一个威严的地方,不敢放肆,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位子上。焦急地等待半个多时辰,外面总算传来脚步声。
来人正是龙王。
“父王,怎么样?”睚眦快速冲上去。
龙王的神情仍残留几分意外:“陛下答应召见你,怪哉。”
“那我去了!”
睚眦正要往外跑,被龙王及时拦住。
“小七,你的性子如何,你自己清楚,记住父王之前交代过的话。”
“我明白。”睚眦道。
随后,他便急匆匆地跟随传唤官离去,心中实则无底。神皇究竟是怎样的人,他一无所知,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神皇如睚眦想象的一般,神圣而威严,让他几乎不敢直视。之前豁出去的豪迈仿佛漏气的气球,顿时瘪了下来,双腿似乎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不由自主地屈膝跪下。
“睚眦参见神皇陛下,神皇陛下万世吉安。”
“你就是龙王七子?”神皇的嗓音低低沉沉,听起来与旁人似乎并无多大区别。
睚眦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道:“是。”
“免礼。”
睚眦紧张地站起身,手心有些出汗。原本以为父王生气时的模样已足够威严,今日与神皇面对面才觉得父王与神皇相比,根本就是一个小巫见大巫。
“不敢抬头是因为害怕?”神皇好奇地问。
“当然不是。”睚眦猛然抬起头,这才见到神皇容颜,相貌英俊,不怒自威。
这话已有不敬之意,内侍总管警告地一瞥。
睚眦暗呼郁闷:“神皇陛下恕罪。”
神皇不在意地一挥手:“睚眦求见本皇,所为何事?”
他问得直接,睚眦便也直言不讳:“回陛下,睚眦是为龙寒凛而来。”
“喔?此人如何?”
神皇的表情讳莫如深,让睚眦无法探究一分一毫,只能如实相告。
“禀陛下,龙寒凛是睚眦的伴侣,自从来到神界,一直为身世所扰,睚眦不忍见其寝食难安,欲与分忧,是以才斗胆请求陛下指点一二。”
“你倒是坦率,”神皇颇觉有趣地俯视他,“龙寒凛之存在确实古怪,此事显而易见。自他来到神界,神界便动荡不安。你还敢就此事问询本皇,就不怕本皇一怒之下命人除了他?”
睚眦心底一颤,不行于色:“请陛下恕罪,睚眦不能认同。最近神界发生的事,皆是林奈神王与雪神主动挑起,我爹——龙寒凛一直处于被动。睚眦求见陛下是因为龙寒凛是睚眦的伴侣,睚眦只是做自己能做的。至于结果,睚眦万万不敢强求。”
“若本皇不愿相告又何如?”神皇奇道。
睚眦坦然道:“雪神与林奈神王对此事讳莫如深,可见此事关系重大。睚眦并未抱有希望,所以,若陛下不愿相告,睚眦亦不会失望。”
神皇轻哼一声。
睚眦再次跪下,道:“睚眦告退。”
“大胆!”内侍总管忍无可忍,怒声一喝,“陛下尚未下令,不得无礼。”
神皇却笑了起来:“有趣,早已听闻龙王七子性情急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睚眦一声不吭。神皇这里没有任何收获,他只想尽快回到面瘫爹身边,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要他们在一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在想什么?”神皇问。
“睚眦并未想什么。”睚眦垂下眼帘。
神皇站起身,缓步迈下台阶。
“一切皆有定数。本皇若是插手,兴许反而会坏事。这也是本皇从未干涉之前所有事的原因。睚眦,你可知,你是龙寒凛生命之中的意外……”
睚眦微愣。
“龙寒凛的命运会如何,与你息息相关。”神皇在他面前停下。
睚眦心惊。这是何意?
“你想帮龙寒凛?”
“是。”睚眦毫不迟疑地道。
“即使本皇说的方法不一定有用?”
睚眦反问道:“不试一下又如何知晓是否有用?”
神皇轻笑,其中意味,褒贬不明。
“两百三十年前,本皇曾密召雪神与林奈神王入宫。”
睚眦道:“睚眦略有所闻。”
神皇颌首:“实际上,本皇召见他们,却是为了寻找本皇失踪的妹妹,宝跃公主。后来此事却暂且搁置。若是能找到宝跃公主,或许……”
睚眦立即道:“敢问陛下,应该去哪里寻找宝跃公主?”
神皇惊讶地低头看他:“你就不怕本皇只是在给你挖陷阱?”
睚眦不语,暗自猜测神皇陛下怕是从未爱过什么人,不然的话,如何会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神皇若有所思,片刻后,道:“炼狱。”
“多谢陛下。”
神皇摆了摆手:“退下吧。”
睚眦道一声“是”,起身离开。
内侍总管走到神皇身边,忍不住问道:“陛下,奴才斗胆,为何最后还是决定指点龙七子?”
神皇淡淡一笑,望向窗外:“很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究竟会如何,本皇也很好奇呢。”
睚眦离开议事殿,匆匆奔向宫门。神皇所说“你是龙寒凛生命之中的意外”究竟是何意,他根本无解。唯一确定的是,从现在开始,他最好是时时刻刻呆在面瘫爹身边。
雪瞰迎面而来,拦住他的去路。
“睚眦,发生何事,走这么急?”
睚眦哼一声,懒得理会,直接绕过他。
不料,雪瞰却再次拦住了他。
“这里可是宫内。”睚眦警告道。
“好,我们出了宫再谈。”雪瞰故意歪解他的意思。
怕你不成。睚眦冷着脸,快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