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烈漫不经心地看着小童端着茶壶和茶杯一步步走近,抽空向面瘫爹看一眼。面瘫爹神色如故,一派随意,回以沉静的眼神,或许是信任,或许是自信。无论如何,都透露出同一个信息:他不会让自己有事。
龙烈对他翘了翘唇角,才回过头。
石韦提起茶壶,右手拿起一个茶杯,先为杜罂粟倒了一杯热茶。
龙烈和杜罂粟两人都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动作。
石韦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又拿起另外一只茶杯,为龙烈倒茶。
“且慢。”龙烈突然伸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颇为识趣地并未碰到石韦的手。
石韦如他所愿,右手一顿,笑意更深:“小兄弟可是要检查一下这杯子?”
龙烈憨憨一笑,神色有些害羞:“晚辈胆小,自然要小心谨慎。”语毕,他从石韦手中拿过杯子,放在鼻子边轻嗅一下。这动作本不好看,由他做来,却自然而优雅,茶杯在他手中转了半圈,递向石韦。
“前辈,请勿见怪。”
石韦自然不会傻得去接,右手飞快地动了一下,袖子在杯底一托,将茶杯平稳地放在桌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然后,茶壶里的水便汩汩地流出。
众人的心也随着茶水的汩汩声而紧张起来。
岂料,石韦的右手颤抖起来,茶壶‘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龙烈笑得无邪,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才道:“诶,石前辈,你还好吧?”将毒下在茶中太过明显,所以他肯定这茶中并没有毒。
石韦两眼用右手撑住桌面,脸色已开始发黑,勉强道:“你,什么时候?”
“晚辈方才制止你,表面上是为了阻止你倒茶,其实已经将毒粉洒在了你的手臂上。”龙烈一边笑眯眯地回答,一边暗中防备杜罂粟。
杜罂粟亦在品茶,神色淡然,仿佛事不关已,但眼神不时飘向龙烈,只觉得小小鬼越发合自己的脾气。
石韦一脸不甘,还想说些什么,毒性发作,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师父,师父……”石韦的弟子脸色大变,一拥而上。
龙烈左手一扬,飞出几枚梅花镖定在他们脚下,刚好阻止他们的步伐,满脸不耐。
“闭嘴,死不了。”
杜罂粟扫了一眼地上的石韦,轻轻一笑,道:“龙小公子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杜前辈过奖。”龙烈淡淡地笑了笑,心中不敢大意半分。杜罂粟是真正的毒医,他一定比自己更擅长用毒,万万马虎不得。
杜罂粟笑道:“敢问龙小公子可是鹰堡的小公子龙烈?”
“正是。”
杜罂粟慢慢地站起来:“既是如此。时间尚早,不如我们来比划一下剑法,如何?”
论剑法,此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自从“吸收”水银龙之后,他的内力成倍增长,除了龙寒凛,目前尚未遇到对手。龙烈摇了摇头。
杜罂粟以为他不愿意,却看见他还是站了起来。
龙烈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建议,因为比剑法是假,借机下毒才是真。对于这一点,双方心照不宣。
“请。”
杜罂粟示意龙烈先出招,龙烈没有推辞,拨出雪剑,率先攻击,白衫飘飞。
杜罂粟剑身发黑,显而易见是淬了毒。
一白一灰两个人影飞来飞去,期间,杜罂粟不时洒出一包药粉,灰尘飞舞。龙烈以袖作扇,一一化解。交手三十余招式,龙烈的雪剑压住杜罂粟的剑,剑尖轻颤,如同弹琴,骤然一斜,在杜罂粟的肩头划了以剑,干净利落。
杜罂粟神情顿敛。
龙烈微微一笑,双臂展开疾飞,后退三四尺远才稳步落地,潇洒地还剑入鞘。
杜罂粟输得心服口服,龙烈竟然用他自己的毒伤了他,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你赢了。”杜罂粟说完,快速点了自己的几处穴道,又吃了一颗黑色的药丸,盘膝坐下运动调息。
“承让。”
龙烈并不谦虚,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仍在石韦身上,向圣崇文的方向挑衅一笑,转过身,雄赳赳地向面瘫爹的方向去了。
“废物。”暗处戴纱帽的男子愤怒地骂了一声,甩袖而去。
此时,太阳刚巧落山。
“爹爹。”
“果真无事?”龙寒凛接住他伸过来的手握住,上下打量他。
“有事,饿。”
龙烈正打算撒撒娇来着,突然感觉身体一轻,面瘫爹将他打横抱起,直接用轻功向远处去。
两个大活人突然消失,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转身瞧去,只看见飘忽的白影。
翌日一早,天气晴好,龙烈和龙寒凛二人出现在蓬莱山脚下。
“爹爹,你要我的药是否极为重要?”
因为起得太早,龙烈还有些困倦,但双眼仍然瞪得大大的,对面瘫爹的目的非常好奇。
“何以见得。”龙寒凛见他落后几步,伸手牵住他。
“否则的话,你不会亲自来。”
“嗯。”
山脚下的树木尤为茂密,龙寒凛轻车熟路地在丛中绕来绕去,找到一条极为隐秘的小路。不一会儿,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早晨淡淡的薄雾之中。上山过程不必细表,将近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到达山顶。龙烈因为体虚,后一半路程,是被面瘫爹抱上去的。
龙寒凛将龙烈直接抱到一个隐蔽的山洞里,从包袱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放在墙壁上一个四方的小洞内,洞内立即亮堂起来。
“爹爹,这里是?”
龙烈惊奇地张大嘴巴,险些以为自己无意中穿越回到鹰堡的房间。只因为山洞的布置与他和面瘫爹在鹰堡的房间相比,除了没有窗户以及略小一些以外,几乎一般无二,连浴池也一模一样。
“喜欢?”
“喜欢。这里怎么会有水?”龙烈惊叹地打量冒着热气的浴池,恨不得立即跳进去享受一番。
“后山温泉。”
龙寒凛将他牵到床边,拿出一套睡袍,言简意赅道:“长住。”
他以为少年会好奇地追问,少年却只喔了一声,非常乖巧地换了睡袍,然后自觉地躺在床上。
他不由得觉得惊奇,烈儿真抵得住好奇心?
这想法一闪即逝,只因少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理所当然地道:“爹爹,可是开始讲了。”
“醒了再谈。”他在床沿坐下。今日气得太早,少年一路上呵欠不断。
少年只是笑,再次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他只得躺上床,为两人盖上薄被。
“烈儿曾问,为何不教你易容术。”
“嗯?”龙烈打起精神,“嗯。为何?”
龙寒凛道:“易容术,并非面具易容,也非药物易容,而是幻术。”
“喔--啊?”龙烈反应过来,惊疑地坐起身,“幻术?爹爹,我没有听错吧?”
他一边说,一边掏掏耳朵。幻术,他以为他所在的世界是武侠世界,难道竟然是奇幻世界?难怪以往面瘫爹易容速度极快,几乎眨眼的功夫就能换一张毫无破绽的脸。
龙寒凛小心地将他按入怀中。
“耐心。”
“突然冒出这样惊悚的话,叫本大爷如何耐心?”他嘴里嘀嘀咕咕,但还是找了最舒适的姿势躺好,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面瘫爹将这里布置得这么好,显然是早有准备,这次来蓬莱山的目的也不是找药那么简单。接下来,面瘫爹要说的可能是一个极大的秘密。虽然心中有许多疑问,但也只能按耐住,听面瘫爹一一道来。
“此幻术来自一本修炼心法,本座自出生时就知。此间会此法者,恐怕唯本座一人而已。”
一语惊人。龙烈几乎又要弹跳起来,被龙寒凛及时搂住。
龙烈有些挫败地道:“爹爹,你还是一次说完为妙。”
“雪绫亦为秘法炼造而成。带你来此,是为炼制筑基丹。待烈儿服下筑基丹后,即可修真。”
龙烈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下文,抬起头道:“我没有睡着。”
“嗯。”
龙烈拍拍他的手:“继续说。”
“已经说完。”
龙烈无语。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自出生时就懂修炼之法。”
“不知。”
今日受到的冲击有些大,龙烈沉默半晌,才道:“爹爹,莫非你和我一样曾有前世?”
“不知,”龙寒凛轻抚他的发丝,“修真心法自出生时即在脑海之中,年岁越久,逐渐清明。此事,冷然亦不知。我与冷然可相互感应,与此有莫大关联,他只道是双胞胎之故。以往易容,亦是为此,恐引人猜测。”
龙烈闻言,心中泛起的不是被面瘫爹全心信任的欣喜,而是为面瘫爹得知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秘密时而心疼。那时的面瘫爹,该是如何的寂寞。幸而,如今有他。他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力驱散面瘫爹的孤独,但他喜欢陪在面瘫爹身边。
以后的路,他们会一起走下去。
“无妨,万事有果必有因,这些事,以后肯定会找到答案的。”龙烈翻身趴在面瘫爹身上,“我们有很多时间。”
龙寒凛勾唇:“睡。”
龙魂之睚眦必抱 第131章 再遇流风箴
这些事,一直埋葬在龙寒凛心里。他本无打算告知任何人,但是,这孩子不知不觉闯入他的心底,寂寞的心因他而鲜活。自从二人表明心迹之后,他便在计划来蓬莱山之事,并特意派心腹到此修建山洞,亦打算将所有事告知龙烈,后来却因孔雀翎玉簪和水银龙人耽搁,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至此,两人之间,再无秘密。
“爹爹,你能接触到黑前辈和白前辈,是否也和你是修真者有关?”龙烈一时知晓这么多秘密,神经兴奋,哪里睡得着?
“或许,睡。”龙寒凛并不肯定,轻拍他的肩,助他入睡。
龙烈的大脑里各种想法横冲直撞,自己也不知到底想了什么,终于抵不住困意,缩在面瘫爹爹臂弯睡着。
此时山脚下,有几人茫然无措地在山脚发转。
“大哥,跟丢了。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格老子的,传言龙寒凛会五行八卦阵,看来我们是陷入他的阵法了。不能再跟了,先撤。”
龙寒凛并不知晓有人跟踪,但他的谨慎是与生俱来,所以与龙烈上山之后,便用阵法将路封住。
他之所以将地点选在蓬莱山,则是因为蓬莱山上有些药草是别处没有而又是他所需的。到了山上的第二日,龙寒凛便采了各种药草,与早已备好的灵石、珍珠等一起炼制,亲自炼成筑基丹,为龙烈铸造身体,洗髓净骨。
龙烈和龙寒凛二人带着混混就此在蓬莱山暂居下来,与世隔绝。每日打些野味,或者下山置办吃食,也是快乐得很。或许与先天资质有关,不过六七日,龙烈便脱胎换骨,比起以往,越发多一份灵气。因为初次接触修真,龙烈兴致极为浓厚,每日不必龙寒凛催促便主动打坐修行,进步极快。不过二十日便到融合期。
此时,司马高也被龙寒凛秘密接到蓬莱城。
司马高觉得自己非常倒霉。那日,他不过是下山买药,却被人劫走,不知带往何处。一路上,除了吃喝拉撒,他一直在昏睡。所幸绑架他的人表现出极大的善意,不然的话,他早已崩溃、一连数日,终于到达目的地,整个人还是瘦了一圈。
好吃好喝一顿之后,他又被人用药迷晕。
等醒来的时候,仍然被蒙着眼,只能凭敏锐的感觉推测出自己在一个极为凉爽的地方,还能感觉到屋子内除了他以外,有两个人。一人站立,一人呼吸平稳,似在沉睡。
屋子里香味极浓,掩盖了一切可疑的气息,他仍旧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到底是何人?抓老夫来有何目的?”
龙寒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用陌生的嗓音道:“看病。”
语毕,他将司马高亲自牵到床边。
烈儿怀孕的事,龙寒凛不打算让第三人知晓,因此,他用药让龙烈昏睡过去,亲自接司马高上山。
司马高感觉到手中多了一只手腕,摸索着扣上去,轻“咦”一声。
“如何?”龙寒凛的眉蹙起来。
司马高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待他催促,立即道:“这位夫人已有孕三月多,不过……”
“说。”
司马高道:“她的体内除了内力,似乎还有另外一股气息。不知公子是否知晓?”
果然精明。龙寒凛暗道。另外一股气息,自是修真之气。
“嗯。该当如何调理?”
司马高道:“夫人身体健康,想必是平时经常活动,如此甚好。如今已有三月多,可**事,但不可过多,且需轻稳。”
龙寒凛闻言,眸光里流转一种不明的情绪,凝视床上熟睡的人,沉吟片刻,道:“如今已有三月,但腹部并无明显变化,可知为何?”
“此事因人而异,也有孕后六、七月腹部依然平坦的,”司马高谨慎地道,“不过,若是公子愿意让老夫看一看夫人的脸色,或许—”
“不必,多谢。”
司马高未来得及多说一个字,便再次晕过去。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鹰堡。据龙灵说,是有人将他放在落雪城内的一家客栈,又在落雪城的鹰字号留了纸条,才将他带回鹰堡的。
此事,是司马高心中的一个疑团,一直无解。
再说龙烈,根本不知自己的师父曾经来过,只是醒来之后便撞入面瘫爹的双眼之中,被黝黑发亮的深邃双眸和粗重的呼吸弄得脸红心跳。
“爹爹?”
龙寒凛闷不吭声,轻巧地压在他身上,微凉而柔软的双唇灵活地含住他的舌,不由分说舔咬吸吮,双手格式毫不迟疑地拉开他的衣襟,明明迫不及待,偏偏做得从容不迫。
“唔……爹爹……”不过片刻,龙烈便被面瘫爹火热的大掌逗弄得浑身发软。
“可以做。”
龙烈愣了一瞬,便也不再顾忌,双腿勾住面瘫爹的腰磨蹭,一手勾住面瘫爹的脖颈,一手去拉扯面瘫爹的衣衫。
龙寒凛抱着他一滚,两人已换了位置。
“烈儿在上。”
“真,真的?”龙烈跨坐在面瘫爹身上,惊喜不已,语无伦次。
龙寒凛勾唇。
片刻后,山洞内传来龙烈郁闷的吼叫:“这叫本大爷‘在上’?坑爹呢!唔……慢点……”
混混无趣地在树枝上荡一个秋千,自己玩去了。
久久之后,房内暧昧的叫声总算停下。床上二人均大汗淋漓,龙烈沉沉睡去。龙寒凛拨开他额上的湿发,将他抱起步入浴池之中,细心地清理二人。等龙烈再醒时,身上与头发都已清清爽爽,睡袍整齐地穿在身上。面瘫爹被他枕在身下。“醒了?”脑袋下面的胸膛在震动。
“好饿。”他懒洋洋地伸一个懒腰,没有动弹。
身下的人抬起他的脑袋将他放在床上,然后悉悉索索地下床。
龙烈翻过身来,看见面瘫爹走到桌面忙活片刻,端来一碟切成块状的西瓜,色泽鲜美,甜香宜人。
他立即坐起身来,用牙签戳起一块:“不够凉。”
面瘫爹摸了摸他的肚子。
他撇撇嘴,明白过来,又戳一块喂到面瘫爹口中。
“不过很甜。”
“爹爹,现在可以下山了吗?”
“嗯。”
“我想下山,”龙烈道,“下山之后也可以随时打坐修炼。”现在肚子还未变大,等肚子变大,就算面瘫爹愿意带他到处玩,他也没有那个勇气。
龙寒凛当然不会拒绝,虽然他更像让龙烈留在山上静养。
“明日。”
龙烈嘟囔道:“等十月时再上山吧。”那是也该生了……他忍不住又抖了抖。罢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有我。”
龙烈哼哼一声,又戳一块西瓜使劲咬一口,嘴巴鼓鼓的。早知今日,当初他应该排除万难在上面的。唉,谁让他晚十六年出生呢?
“想什么?”龙寒凛直接用拇指揩去他唇边的西瓜汁。
“想你以大欺小。”
龙寒凛摸摸他的头,将碟子放在桌上,又将桌子移到床边,随后去准备晚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深思烈儿话中之意为妙。
龙烈打了一个呵欠之后,再一次迷迷糊糊地睡去。
翌日,两人睡醒之后,收拾一番下山去。真到要走时,龙烈又有些留恋,在山中的日子虽然不长,却与面瘫爹如漆似胶,极为甜蜜,更何况山洞布置与鹰堡无异,更是让他心生不舍。
“想来再来。”
龙烈点点头。
然后,龙寒凛父子在神秘消失一月之后,又出现在蓬莱城。找地方吃过早膳,二人先到蓬莱城的鹰字号。龙寒凛需书信几封交代相关事宜。
刚迈入鹰字号名下的药铺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诶,老板,龙烈真的没有来过?你可不要骗我,我可是他的朋友!”
那人摇着一柄折扇,银灰色的衣服上印着“风流”二字,不是流风箴又是谁?
“真风流,本大爷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朋友?”
流风箴惊喜地转过头来:“小烈,龙叔叔。”
龙寒凛瞥他一眼,走到柜台前掏出一块黑色玉石。老板叫一声“堡主”,毕恭毕敬地迎上来,请龙寒凛与龙烈入内。
龙烈让面瘫爹进去,自己则和流风箴坐在大堂内闲聊。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还以为我来晚了。”流风箴见到龙烈,显然极为高兴。
龙烈虽然嘴上不承认,实际上也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笑道:“只能说你运气不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龙魂之睚眦必抱 第132章 百剑门盛事
“斗药大赛的事,我早就听说过,也有心来看热闹,不过有事耽搁所以来晚了。后来无意中听说小顽童大战诡医和毒医,这才知道你在这里。可惜啊,没有看到你出风头。”流风箴取笑道。
“‘有事’,感情之事?”龙烈语不惊人死不休。
流风箴口中的茶“噗”的一声喷出来。
“呃……你知道?”
龙烈坦然道:“我让爹爹调查过你。”
流风箴深知龙烈的玩心,并未生气,只苦笑一声:“那在下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这么关心我?”
“当然。”龙烈毫无愧色地道。
流风箴一脸无奈:“鹰堡果然势力庞大。”
正在这时,一位伙计端来水果茶点,恭敬地放下,又无声地退下。龙烈知晓定是面瘫爹交代的,脸上不自觉泛起笑意。
流风箴见了,暗自羡慕,垂下眼眸喝茶。
“说说?”龙烈拿起一个苹果扔给他,自己拿起一串青提,随后扔一根香蕉给混混。混混根本坐不住,在桌椅间跳来跳去,一边剥着香蕉,一边不时用无辜的眼瞅瞅龙烈。
“你以为是在听说书?”流风箴郁闷地看着龙烈好整以暇的姿势,仍旧将自己的事简单地讲了。
事实上也确实很简单。流风箴爱上的人是他的师父,逍遥剑萧榄。二人日久生情,他自觉爱得坦荡,但萧榄却二人的师徒关系所束缚,颇为顾忌,对他始终若即若离。流风箴主动告白之后,被萧榄拒绝。流风箴求爱不成,黯然离开。萧榄教流风箴的本来是剑法,但自那以后,流风箴再未用过剑法,反而是靠暗器与“风流”在江湖中成名。
然,萧榄却又下山寻他,两人莫名地再次回到之前的拉锯战。这一次,流风箴鼓起勇气再次告白,岂知,萧榄仍然拒绝了他。流风箴彻底伤心,果断地离开,来到蓬莱城。
流风箴讲述期间,龙烈几次欲开口,都因为流风箴痛苦得表情而忍住。待流风箴讲完,他终于忍不住骂道:“愚蠢!”
流风箴眉梢一挑:“我告诉你可不是为了让你骂我的。”
龙烈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指出:“他根本就不爱你。如果让真的爱你,会连接受的勇气也没有?他根本就是一个懦夫。”
“龙烈,你不该这么说我师父。”流风箴脸色一沉,拍案而起。
龙烈冷笑几声,道:“本大爷说错了吗?他就是个懦夫,没有接受的勇气,也没有放手的勇气。真风流,你敢不敢和本大爷打赌,就算你去告白第三次,他还是不会接受你!”
流风箴脸色苍白,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龙寒凛站在侧门处良久,此时方走出来。
“爹爹,都交代好了?”龙烈擦了手走过去。
龙寒凛摸了摸他吃饱的肚皮:“烈儿想帮他。”
“才怪!本大爷只是想教训他一下他那个师父而已。”龙烈立即否认,紧握住面瘫爹的手。他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两人若无其事地牵手而出,看在他人眼中,一高一矮两个白影靠在一起,意外地和谐。
流风箴正蹲在路边逗弄混混,身后有三匹马。见到父子二人出来,他站起身,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知道龙烈并非讽刺他,只是想让他看清事实。这少年连关心人也专挑别扭的方式,他当然不会真的与他计较。
“龙叔叔,小烈,反正你们也是游山玩水,不介意带上在下吧?在下很好养活,绝对比混混吃得少。”流风箴折扇轻摇,恢复风流倜傥的模样。
龙烈故意道:“近日剑术有所小成,我打算去挑战逍遥剑,你去不去?”
流风箴一愣,随即毫不在意地道:“他在江城。”
三人正待上马,对面迎来一群人,来者不善。
“小神医,请留步。”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龙烈随口问道。
为首之人恭敬地道:“素闻小神医医术高明,我家主子有请。”
龙烈兴致缺缺地翻身上马:“走。”
流风箴随后。
龙寒凛高深莫测地盯着那人看了片刻,策马前行。
那人没有料到龙烈竟然连问也不问清楚就打算离开,脸色一变:“小神医,我家主子—”
“本大爷没兴趣!”语毕,龙烈已扬鞭而去。
角落处,一黑衣人缓步走出来,轻风掀起帽檐的黑纱,露出一张愤怒的脸。竟然是许久未在江湖现身的敖空。
龙烈,龙寒凛,本殿主恨不得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和你们的血!
自从一耳失聪,敖空便一直在寻找神医司马高。若非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他断然不会把希望放在龙烈身上。
正在这时,有一手下跑来。诡医向您要另一半佣金。”
“哼,本殿主费了这么大的心思给他创造机会让他对龙烈下毒,他却把事情搞砸了,还有胆子向本殿主要钱?”
“是,是,小的马上去打发他!”
江城离蓬莱城并不远,只不过三天的路程。三人刚一进城,就见到一紫衣男子迎面而来,满脸怒意。流风箴的呼吸急促片刻才恢复平和。
龙烈立即猜出来人身份,萧榄。他不由得细看萧榄几眼,相貌俊朗,确实有吸引人的资本,只不过一双眼虽然正气十足,却偶尔目光闪烁,隐隐能瞧出几分懦弱。或许与个性有关,龙烈最见不得不够坦荡之人,立即给萧榄打了个负分。
萧榄对龙寒凛点头示意,视线从龙烈身上掠过之后,才转向流风箴,语气里夹杂着怒气。
“你去哪儿了?为师这几天一直在等你。”
龙烈对龙寒凛使一个脸色,两人驱马前行。
“真风流,我和爹爹在最大的客栈。”
“师父,您似乎忘了,徒儿已经出师了。徒儿还有事,先行一步。”
流风箴说完,快步追着龙烈二人而去,徒留萧榄一脸错愕。他这个徒弟,短短数日,似乎变了。
流风箴觉得自己已经想通,若是爱一个人这么痛苦,那么,为何还要继续爱他?他知道师父的目光仍然落在他身上,但他挺直胸膛,轻摇折扇,笑得惬意,一直未曾回头。
在客栈住下之后,流风箴才问:“小烈,你真的要和我师父比武?”
“开玩笑而已。”龙烈道。这一路上,他到处听到有人提及“小顽童”和“小神医”,反正名声已经打响,若是“小顽童挑战逍遥剑”的消息再传出去,只怕整个江湖都要与他为敌了。倒不是怕,而是嫌麻烦。
流风箴松了一口气,道:“不知你们接下来打算去何处?如果没有去处,我倒是有个好建议。”
“说说看。”
“百花宴。”
龙寒凛冷目一扫,流风箴连忙改口道:“我是说赏剑大会。”
龙烈伸出右胳膊将面瘫爹作势一挡,不知自己的小模样颇为欠扁,对流风箴扬扬下巴:“说清楚。”
流风箴偷瞄龙寒凛一眼,快速地道:“赏剑大会实则为江湖中的一个门派百剑门所办。众所周知,江湖中人多以剑为兵器。这赏剑大会的目的,就在于售剑,每年一次。而这百花宴,也是由此应运而生。百花宴的创办者乃金风玉露阁,阁主乃女儿帮帮主云悠悠。金风玉露阁每年借此时机,向江湖中各大美人发出美人帖,成就不少佳偶。名额仅限二十,若是哪位女子能得到美人帖,即使不能在百花宴上觅得佳婿,也能借此成名。”
“原来是婚介。”龙烈不由得无语。这古代人的思维倒是活络得很。
流风箴手中的折扇顿了一下:“婚介?”
“就是红娘,”龙烈摆摆手,眼巴巴地看着面瘫爹,“爹爹。”
龙寒凛不语。
“爹爹—”拖长音。
龙寒凛依旧不语。
龙烈立即炸毛:“我要去!”
龙寒凛意味不明地扫一眼流风箴,四平八稳地道:“本座并未说‘不许’。”
流风箴干笑两声,将自己的凳子拖远些,一本正经地喝茶,假装刚才提及百花宴的人不是他。
龙烈倒一杯热茶奉上:“爹爹,让我保持好心情是你的责任。”
“嗯。”龙寒凛颇为给面子,立即喝了一口。
流风箴只道二人在调情,并不知龙烈话中有话。那是龙寒凛父子二人的默契。
龙烈这才转向流风箴:“真风流,不如让你师父和我们同行。”
流风箴暗觉不妙:“为,为什么?”
龙烈一脸无辜:“他也用剑,想必也对赏剑大会有兴趣。一起同行,有何不可?”
“是吗?”流风箴睨他一眼,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难不成你以为我别有居心?”龙烈反问道。虽然他确实别有居心。
流风箴总不能说“是”,只能道:“可以。我会去问师父,不过,他若是不同意,我也无能为力。”
龙烈自信地道:“他一定会同意。”
龙魂之睚眦必抱 第133章 汝名之刺青
“龙堡主,龙小公子。”
清晨,萧榄牵马来到客栈,与龙烈三人会合。不说为了流风箴,单是看在龙寒凛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拒绝同行的提议。
四人简单寒暄几句,骑马上路。
因为龙烈身体的缘故,一路上只策马慢跑,且不时停下休息,一行人走得极慢。萧榄一直在找机会与流风箴说话,但流风箴似乎打定主意放弃这段感情,一直不冷不热。
萧榄又惊又疑,却也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只能耐下性子等机会与流风箴好好谈谈。
龙烈的本意是希望萧榄一路上能弄清楚对流风箴的感情踏出最后一步,岂料萧榄仍然畏畏缩缩,让他这个外人见了都着急,索性不再管他们,眼不见为净。
四日后,一行人到了百剑门所在地,蓝城。街道上人头攒动,喧嚣阵阵,美女如云,宛如繁花,让人眼花缭乱。
龙烈意外地没有立即从马上跳下来窜进人堆里,只因这一路上他的身体实在吃不消,困顿得很,只缩在面瘫爹怀里将脑袋扭来扭去。
龙寒凛被他蹭的上火,也只能暗自忍耐,抱起怀中人,二人一起跳下马,将马儿交给小二之后,直接进了客栈,没有理会身后师徒二人。
众目睽睽之下被面瘫爹公主抱,龙烈其实非常不好意思,但实在浑身乏力,所幸缩在面瘫爹怀里装睡,听着他用一贯冷漠的嗓音向掌柜定下最好的房间。原本龙烈还有些担心订不到房,不料这客栈不愧是蓝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房间收费昂贵,住得起的人自然少了。
“两位公子,就是这里。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吩咐小的,小的先退下了。”小二将两人领到房间门口,识趣地离开。
龙寒凛将人放在床上,心底担忧却不露声色,这人一路上睡得越发多了。
“烈儿,可有不适?”
“没有,爹爹,困。”龙烈一沾到床,全身彻底无力,连手指头也不想动,双眼像是黏上似的再也睁不开,很快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龙寒凛在他额上印下一吻,起身到桌面磨墨,挥笔写下“热水”两字。递给混混。
“掌柜。”
混混接过纸张对龙寒凛吱吱叫两声,一蹦一跳地拉开门出去了。
楼下流风箴正待上楼,见到混混捧着一张纸递给掌柜,那掌柜愕然片刻后,吩咐小二带着混混去后院。
“风箴,为师—”
萧榄还想说些什么,被流风箴打断:“师父,此事以后再说吧。”
他心中隐隐有些疑问,这一路上见龙烈大半在睡觉,莫不是身体不适?随即他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龙烈本身懂得医术,若真的不是会不知晓?他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扭头见萧榄沉着脸盯着自己,他越发觉得烦躁,转身向客栈外去。萧榄略一顿,紧随其后。
龙烈这一觉,硬是睡到日上三竿,顿觉精神百倍,偏头便见面瘫爹一双深思的眸。见自己醒来,那双眼迅速恢复沉静。
他狐疑道:“爹爹,你在担心什么?”
龙寒凛本事和衣而躺,直接起身,走向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又走过来。
“并无,喝水。”
龙烈仰头一口喝完,有些愠怒:“你答应过不会再瞒我任何事!”面瘫爹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他还是察觉到刚才一闪而逝的忧虑。
“莫乱想,我只是在想,烈儿生得这般出色,百花宴上,必是极受欢迎。”
龙烈立即得瑟起来,双臂抱住面瘫爹的腰,哈哈笑几声,毫不知羞地问:“受你欢迎么?”
“嗯。”龙寒凛见少年果真被他转移注意力,索性低头将他吻得晕乎、方才他确实是在担忧。少年症状和怀孕极像,但从始至终从未嗜酸,也未曾孕吐,让他越发担心少年体内之物根本不是胎儿。这般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他自是不会告诉少年平白让他不安。目前能做的,只有日日守在他身边,若真有事发生,惟愿与他共苦。
两人腻歪一番,这才整装下楼。
从掌柜处得知流风箴与萧榄二人就住在他们隔壁,出门之后一直未归。龙烈想过借机给流风箴另觅佳缘,只得暂且作罢,拉了面瘫爹出门闲逛。
后日便是赏剑大会,街面上如同节日,尤为热闹。玩杂耍的,卖糕点甜果的,舞狮的,比赛一般,一声更比一声高。不时可见江湖侠客在街头偶遇,互相抱拳,含笑寒暄;又或少年英雄与**女侠相隔一丈远,眉目传情……一旦进了人群,便能被欢悦的气氛所感染。
龙烈新奇地东张西望,视线不时扫过各种新奇玩意,只觉得一双眼根本不够用。
龙寒凛仍旧冷着一张脸,只要是谁离得太近,立即释放寒气,眼神落在龙烈身上时才会变得柔和温暖。
“爹爹,会不会觉得无趣?”
龙寒凛摇头,握住他的手:“这边。”
往前几步,是一家茶楼。茶楼已然客满,龙烈环视一圈,见一青衣男子独自一桌,迈步走过去。
“这位兄台,不知可否—‘谦谦君子’?”
“谦谦君子”正是莫轩青给龙烈的第一印象。
莫轩青看到龙烈与龙寒凛二人,也是一愣,微微一笑站起身:“龙堡主,龙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在下莫轩青,二位如不介意,可与在下同桌。”
龙烈与龙寒凛二人各自坐下,莫轩青立即着人再送一壶上好的茶过来。
“我们在蓬莱城见过。”龙烈道。
莫轩青点头称是,为二人倒茶之后,含笑道:“早在橘络城时,轩青就有心与龙兄弟结交,无奈一直没有机会。上次在蓬莱城也错失良机,没有想到今日能再次见面。轩青以茶代酒,敬龙堡主和龙小公子一杯。”
龙烈一听他这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就觉得头疼,啧一声将茶喝了:“这般说话也不嫌累得慌。直接叫我龙烈即可,你若是叫我小神医,我也不反对。”
莫轩青无奈一笑。他从小受到的熏陶即是如此,就算想改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如此,便叫你龙烈。”
龙烈道:“莫兄一会儿在橘络城,一会儿在蓬莱城,如今又到了蓝城,莫非也是出门游玩的?”
若非莫轩青知晓龙烈直爽的个性,只怕还以为他在试探自己,坦率答道:“正是。在下四年前就已满师,被师父赶下山之后,一直四海为家,倒也自在。”
龙烈频频点头。莫轩青的生活方式正是他喜欢上面瘫爹以前最向往的生活方式,不过,自从与面瘫爹在一起,他不再这么认为。
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被面瘫爹按住。
龙烈知晓面瘫爹定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回握住他的手,笑嘻嘻地对莫轩青道:“莫兄,殊不知,两个人的江湖才是真正的江湖。这次来蓝城,莫非是想找一位红颜知己?”这话虽是对莫轩青说,实则是说给龙寒凛听的。龙寒凛手上的力道虽然轻了些,轻缓地握住。
莫轩青一愣,随即笑道:“轩青尚未想过这个问题,一切随缘。”
龙烈暗暗称奇,从头到尾,这人一直在笑,但却丝毫不虚伪。实际上,敖空也是爱笑之人,但莫轩青的笑给人的感觉却明显不同于敖空的虚假,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这也是龙烈并不排斥莫轩青的主要原因。
龙寒凛此时方开口:“烈儿该饿了。”
龙烈摸了摸肚子,道:“是有点儿。”
莫轩青正要邀二人一起用膳,龙烈又开口道:“莫兄,多谢款待。我和爹爹该回去了。改日再与莫兄一叙。”
莫轩青也不多留,起身送二人出门。
出了茶楼,龙烈却拉着龙寒凛,又奔药铺而去。
龙寒凛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舒服?”
“爹爹,你太紧张了。”龙烈瞪他一眼,直接迈入药铺,挑了几味药草,又风风火火地拉着他回客栈,直奔房间。
“爹爹,把这些药混在一起捣碎。”龙烈一屁股坐在桌边品尝糕点,毫不惭愧地指挥面瘫爹做事。
龙寒凛依言照做,因为没有捣药的石囱,用水果盘和汤匙代替,不过片刻,就将草药捣烂,变成一碟青褐色的汁水。
龙烈从百宝袋里掏出针包,取出一根银针递给面瘫爹。
龙寒凛挑眉。
龙烈直视他的眼睛:“用这种汁水在皮肤上刻字,可以永不褪色。”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疼。”
龙寒凛不语。
“爹爹,”龙烈注视着他,眸光清澈而闪亮,“我不知你为何不安,也不知该如何消除你的不安……我能想到的方法唯此而已。”
龙寒凛轻唤一声:“烈儿。”
龙烈朝天翻一个白眼:“我不会应你,我一应你,你肯定又会说‘傻’。”
“烈儿本就傻。”龙寒凛勾唇,将他揽入怀中,两人紧密相贴。他是何其幸运此生有他。
龙烈起身将他拉到床边再扑到。粗鲁地拉开他的衣衫:“我先来。”
龙寒凛放松地躺着,饶有兴致地看那孩子跪在自己的双腿间,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将自己的裤子拉下些许,低着脑袋在他的左髋骨上忙碌。少年滑下的发丝在裸露的皮肤上跳动,如同顽皮的挑逗。
“烈儿……”
龙烈听见暗哑的嗓音,瞪他一眼,拉过旁边叠得整齐地薄毯盖住他的眼睛,又将银针蘸了药汁,密密麻麻地刻起来。
“不许动,刻歪了可别怪我。”
“无妨,只烈儿一人能见到而已。”龙寒凛撩开薄毯,半撑起健硕的身躯凝视着他。
龙烈哼一声,脸越发热了,连收也不争气地抖起来,索性直接点了面瘫爹的哑穴。
许久之后,龙烈才算完工,又将银针交给面瘫爹,换自己躺下。
半个时辰后,龙寒凛的左髋骨和龙烈的右髋骨各自出现一个清晰的蓝色的名字。
“爹爹,好了没?”面瘫爹的呼吸不时喷在光裸的髋骨上,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场折磨,浑身都燥热起来,几次想一跃而起。
“莫急……”龙寒凛他腰上印下一吻,毫无预警 地拉扯了薄毯将二人盖住。
“唔……”
龙魂之睚眦必抱 第134章 魔剑辟邪剑
百剑门有一条奇怪的规定,参加赏剑者,每门每派仅限二人。所以龙烈和龙寒凛登门时,并未见到想象中喧闹的场面。走到门口,报上姓名之后,被恭敬地迎入,门徒一直将他们领到待客大厅。
“鹰堡堡主龙寒凛和小公子龙烈到!”
厅内众人均看过来,不少晚辈则站起身以示对龙寒凛的尊重。一些人面带诧异,龙寒凛怎么看得上百剑门的剑?龙烈雪剑的威力,他们或亲眼见过,或听说过。
龙烈略略扫视一圈,见到萧榄和流风箴也在,莫轩青一人坐在最末位。还有比绍并不陌生的面孔,均是在橘络城有过几面之缘的人。也有不少新面孔。
上位端着者乃一位五十左右的老者,孔武健硕,双目炯炯有神,正是百剑门门主章百剑。见到龙寒凛入内,老者立即起身相迎。
“龙堡主,幸会。”
龙寒凛只微颌首,一脸清冷傲慢之色,虽人有不满,却也不敢表现一二。
龙烈坐下之后,不由自主地用手抚一下腹部,不知为何,总觉得腹内孩儿在动。但按理来讲,怀孕五月之后才有胎动现象。他只道是自己的错觉,若无其事地垂下手,随意向面瘫爹看了看。
不料,龙寒凛也正注视着他,挑眉以示询问。
龙烈小幅度地摇头。
“多谢诸位赏脸参加赏剑大会,请随老夫前往赏剑大厅。”章百剑含笑在前面领路。
从待客大厅侧门而入,穿过一条极短的回廊,众人来到一个敞开的石门前,一眼便能见到厅内铸造的三十多剑台,每一座剑台上都放置着一把形色各不相同的宝剑。剑台外围摆放桌椅,水果糕点,准备充足。
大厅高深宽敞,光线极暗,是以四面墙壁悬挂烛台,剑身在黄色的烛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更添几分杀气。识货之人一见,便知道这里的剑均品相不俗。
迈入大厅,龙烈再次感觉到腹内动静,有规律地动弹,并不疼痛。虽然微弱,却不至于被人忽略。
他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龙寒凛左臂在他腰上一揽,一阵暖流涌过,腹部立即安分了。也有人见到父子二人的亲密举止,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敬的神色。龙寒凛父子的关系在江湖中早已公开,谁若是还敢挑刺,那就是吃饱了撑的。
章百剑笑道:“这些剑就是百剑门此次的精品,诸位可随意赏玩。两刻之后,正式拍卖。”
众人闻言,各处走动,把玩自己看中的宝剑,间或低声细语几句,也有人当场拿了宝剑过招。单从神色即可看出众人对这些宝剑赞叹不已。无怪乎百剑门虽极少在江湖中行走,名望却是极高的。有一技之长在身,谁人敢瞧不起?
龙寒凛此时方问道:“刚才何事?”
龙烈凑到他耳边道:“他似乎在动。”
龙寒凛不语,趁着二人面对面时,在他腹部亲昵地抚摸几下。
“爹爹,我们也去看看。”
龙烈迈步走向莫轩青。
莫轩青正在打量的是一把青色的宝剑,剑台上书写着宝剑的名字竹叶青。剑身较细,果真如竹叶青蛇一般,带绿色网状斑纹,透出一抹诡异;剑刃色泽细腻,平滑如镜,隐隐带着一抹薄雾,略有寒气。总体来讲,算是一把好剑。
龙烈却看不上似蛇的外形,撇了撇嘴,打趣道:“这剑不错。就算不出鞘,也能吓退不少人。”
莫轩青一笑,比划一招,道:“外形是丑了些,却很称手。”
流风箴这才有机会上前,一边邪瞄打量莫轩青,一边说:“龙叔叔,小烈。小烈,这位是?”
萧榄远远地看着,皱了皱眉,并未马上走过来。
“风流公子,久仰。在下莫轩青。”莫轩青主动拱手施礼。他对流风箴的名号早有耳闻,在橘络城也见过几次。当时这男子站在屋顶苦笑时,他正在下方,那一眼印象极深。
流风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轻笑几声,折扇摇得越发潇洒:“原来是‘丹青妙手’莫公子,久仰大名。”
龙烈哼一声,拉着面瘫爹走向另一座剑台。
莫轩青一愣:“这是?”
流风箴好笑道:“莫公子不必在意,小烈定是听到你这名号不错,心中郁闷了。”
莫轩青也忍不住一笑。
龙烈只当没有听到流风箴的话,随便看了几眼其余的剑,懒洋洋地走向旁边的椅子。他早有名剑在身,自然不会看上这里的任何剑,之所以来此,也就是凑凑热闹。
章百剑站在一边,见到众人对自己的剑军事赞赏态度,不时含笑颌首。过得片刻,才道:“诸位,不如我们早些开始拍卖。章某已命人备宴,稍后还请给位赏脸。”
众人抱拳称谢,各自入座。
随风营二营主雷鸣却似笑非笑地轻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成功地将个人的视线引到他身上。
“二营主,如有怠慢,还请海涵。”章百剑只愣了一瞬,面上友浮起得体的笑容。
雷鸣环视众人一遍,才道:“章门主言重。不过,章门主是否忘了一件事?”
章百剑恍然大悟状,歉然一笑道:“喔,呵呵,是老夫疏忽了。来人,上茶。”
雷鸣脸上挂笑,声音却冷了许多:“章门主,忘了也无妨,在下提醒您便是。半月前,在下得到消息,百剑门已铸成辟邪剑。在下正是闻名而来,章门主总不会让在下白跑一趟。”
“辟邪剑?”众人立即骚动。各位既然是冲着百剑门来,自然是想得到一把好剑,如今听闻章百剑竟然藏剑不出,当然不满。
龙烈不由得也对辟邪剑产生了几分兴趣。
龙寒凛却是不以为然,一脸漠然。随风营一向不安分,谁敢说此次不是敖空一手策划的阴谋?
章百剑的脸色顿时变了,连忙解释道:“诸位稍安勿躁。既然辟邪剑的消息已经泄露,老夫也不好再隐瞒。只是辟邪剑铸造失败,邪气极重,老夫已决定将其毁掉,以免祸害武林。是以,对于此事,老夫才只字未提。”
众人自然不允,再次喧嚷起来。
“什么?毁掉辟邪剑?还请章门主三思。”
“万万不可,即是名剑,哪有毁了的道理?”
“百剑门可是有门规的,若造出名剑,不得藏私。”
“……”
龙烈被吵得头疼,啧了一声。
龙寒凛右手伸去将他的头安置在肩上,轻揉太阳穴位置。
萧榄起身道:“各位,请听在下一言。”
逍遥剑在江湖中的名声极大,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萧榄对众人拱手之后,道:“章门主,各位英雄既然已经知道辟邪剑的消息,若是不看一眼,恐怕心有不甘。以在下之见,不如请出辟邪剑,若真的煞气阴重,各位英雄自当助门主毁了它,以造福武林。不知门主意下如何?”
在场之人纷纷称是。
章百剑自知避不过,叹息一声,只得道:“既然如此,请各位随在下来。”
龙烈兴致勃勃地跟上。
龙寒凛的脚步却顿了一下,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烈儿。”
“嗯?”龙烈好奇地回过头来,像是想通什么,嘻嘻一笑,牵住面瘫爹的手,暗道面瘫爹还真是可爱。
龙寒凛看一眼正拧开墙上机关的章百剑,低声道:“此剑似乎是在地下室,寒气极重,离开可好?”
“爹爹,只远远地看一眼,不会有事。”龙烈不情愿地捏捏他的手。
龙寒凛感受着手心的温暖,略一颌首,寒目飘向前方。
“轰隆—”面前的石壁缓缓打开,一阵冰冷的气息夹杂刺骨的邪气扑面而来,寒气与暑气相撞的瞬间,众人几乎无法呼吸。
正在此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龙烈腰上的雪剑如同呼应一般,轻微抖动起来。
龙寒凛看得分明,暗道不妙。此雪剑却是是他找来的千年玄铁打造,但却在其中加了炼制法器的材料,颇有灵性。此番雪剑有反应就意味着辟邪剑确实带着邪气。
他正待直接将龙烈带走,龙烈却闷哼一声,整个身躯软了下去。龙寒凛及时将他捞入怀中,心一沉:“烈儿!”
“爹爹……”他的声音极为虚弱,只能叫出两个字。
迷迷糊糊之中,龙烈只见到寒雾缭绕的冰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高大的剑台,辟邪剑银色的剑刃被镶嵌在寒冰之中,闪烁的银光仿佛一张邪魅的脸,嘲笑着注视众人。
众人没有料到龙烈会突然晕倒,均是一愣,只道是受不了冰室的寒气,正待问候几句,龙寒凛已将龙烈抱起,白影一晃,消失不见。
龙烈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无力的右手捂住腹部。他刚才确实感觉到另一股气息的涌动,体内胎儿仿佛迫不及待要出生。但古怪的是,那股气息隐隐有一种遥远的熟悉感,他并没有觉得疼痛,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吸干净了一般。
昏迷的最后一瞬,龙烈看到的是面瘫爹紧张的脸,让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