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穿越重生>闷王爷与俏爱妃>第21章

转眼,以至深秋。洛王府青葱的树叶都枯黄坠落,赵凌在洛王府悠闲养伤,时不时的与片刻不离他身边的宁侍卫斗斗嘴,骑着小马在院子里溜达几圈,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自从受了伤,他就从洛溢的书房搬了出来,回到了他熟悉的院子。院子里的无花果树,生命力特别顽强,被他折腾掉了不少枝叶后,大秋天竟然又抽出了几条嫩芽。

如他所想,洛溢给他下了门禁,不许他出洛王府大门一步。宁庄也从不与他客气,手里多了几枚雪花镖,赵凌只要一脚迈出门槛,雪花镖就刷刷的往他脚边扎。

宁庄是那种认死理的人,变通这个词汇,根本不存在他人生的字典里。有一次,门外有人敲锣喊冤,说是对门周府上的某个管事,打死了他家胞弟,官府不作为判了无罪,于是抬着棺材上门嚎啕大哭。当时洛溢不在家,赵凌大清早被吵醒,想出去看看热闹。

然而宁庄的雪花镖飞的极快,赵凌距离大门仅仅一步之遥的脚,怯生生的缩了回来。

看个热闹都不行。

不一会儿,守城的禁军就成群结队的到来,把闹事的人拖走。

洛溢已经连着三天没回来。

他心血来潮,扛着锄头,把洛溢的院子掘地三尺,发现曾经埋下的酒,一坛子也不剩。

“酒呢?”赵凌坐在自己挖的深坑里,自言自语,洛溢真不够意思,全给他喝完了?

宁庄也不管赵凌怎么折腾,主上的命令是不许赵敛出门,其他的事他一概装看不见,随便怎么挖,只要别把洛王府弄塌了就行。

填坑之际,洛王爷回府,小厮来传话,说洛王爷要召见世子。

赵凌纳闷,洛溢这么正式的见他,还是第一次。

是要送他进宫?

洛王爷您老人家终于想起来,西边还有个水匪问题没有解决,燕国十万大军还压在那儿呢。

赵凌又有了希望,洛溢一走,他多半得回宫,逃离大梁皇都有有了点指望。

赵凌跟着来到洛溢的书房,经过前院,看见一辆府外的马车,马车上的装饰普通,似乎是普通富贵人家。是谁来了洛王府?还要见我?他心起疑惑,越想越奇怪。记忆里,赵敛没什么朋友才对。

推开门,赵凌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轮椅。紧接着听到微微几下咳嗽声。

轮椅上的人,面上挂着柔和的浅笑,与赵凌四目对望,“这……便是那徒手杀虎的十三皇子?”

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人有这个能力。

看着这个云淡风轻的残疾男子。赵凌就后悔进来,早知道是萧芦,就该装病或者装睡。后退半步,可惜门已经关上。他唯有乖巧的走过去,行礼作拜。

萧芦,是当朝丞相萧和的弟弟,腿没瘸的时候,是萧家最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从前萧和虽然是嫡子,但性格不适合做主,萧家从庶出中挑了最有能耐的一个,与萧和一起送去了玄乌阁,名义是陪读,实际上却是真正的培养对象。萧芦的才华与聪明,他赵景明是佩服的。

萧家如今是萧和做主,萧和是嫡出,是名正言顺的掌家,聪明如萧芦,自然也明白自己的处境。锋芒盖过主子的人,下场都不怎好。

赵起登基时,曾经三顾茅庐去请过这位曾经的同窗,都被他婉言谢绝。聪明如他,深知他曾经的权利,都是老家主给的,如今老家主的亲儿子大器晚成,老家主收回施舍给他的一切,他又能如何?这一上一下,就连本能凭才华去走的仕途,如今也走不得,他不能碍着萧和的路。

唯一的选择,就是做个游闲公子,富贵荣华碌碌无为后半生了。

这次,皇上给了他密旨,让他随洛溢同行,说服燕国王爷,单单靠着洛溢的交情,似乎略显单薄,还得依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三哥,你真打算带上他?”

洛溢点头。

“此次西行,恐怕不会顺利,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把世子殿下留在宫中,方为上策。”萧芦上下打量洛世子,简单直白的做出了评价,“万一起了乱子,如何安置他?”

洛溢难道要带他一起去西境长廊?

赵凌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又转换了赵敛该有的怕死的嘴脸。

还没等他开口与洛溢哭诉自己的无能,千万别带自己去丢人现眼,就被洛溢一句不容反驳的命令给堵了回来。

“我自有安排。”

洛溢只丢下了这么一句,也不理萧芦,推门而出。

作为小辈,他没有话语权,他愿不愿意,根本不重要。

赵凌沮丧的垂着脑袋,大好计划又泡汤,有宁庄在,他逃走的可能性不大,离开水深火热之地,又不知等到何年何月。他有点后悔,当年把宁庄送给洛溢,还逼着宁庄发誓一辈子对洛溢忠心,这倒好,自己被宁庄看的死死的跑不掉。

正在沮丧之际,萧芦似曾相识的讽刺语调,在他身后响起。

“洛世子,”萧芦转动轮椅,“恭喜洛世子,得偿所愿。”

听在耳中,这句恭喜绝不是美好的祝福,而是□□裸的讽刺。赵敛当年也想抱过萧芦的大腿,萧芦纵然脾气好,也禁不住被一个男的扑上来的恶心。

赵凌勉强嗯了声。

“不过……纵使我不喜欢你这个人,但还是要谢谢你,救了宫思一命。若以后有难处,可来风波亭找我。”萧芦招呼等在门外的下人,下人进门推走轮椅。

桌上,多了一颗刻着莲花花纹的珍珠。

赵凌苦笑,他似乎又占了宫小少爷的便宜。

……

西行虽然是奉旨,但不宜大张旗鼓,洛溢只带了十几个随从,扮做商队上路。让赵凌意外的事,萧芦一个亲信也没带,连小厮也蹭洛王府的,轮椅都是洛家随从给抬上马车的。

他上了马车,赵凌正趴在窗口啃指甲。

“洛世子不骑马?”

赵凌说,“骑马多累?还是马车舒服。”

“没错,太平盛世,就当如此享受。”萧芦扶了扶盖在腿上的毯子,“想我与你一般大小的时候,最大的享受,是好好睡上一觉,睡到自然醒,没有战报来扰我清净。路过个寺庙,就赶紧上柱香求神拜佛,求菩萨显灵,求凤凰江哪天决堤了,把宁国全给淹了了事。”

“天下兴亡,百姓何辜?”赵凌看着路边风光,农家事忙,不少农人在官道两边的田地里,边劳作边说笑,好一片安宁祥和。

“生逢乱局,无人能独善其身,当权者也好,百姓也好,就算不主动掺和,也会被历史的洪流推着向前走。”萧芦大有先生教书的架势。

赵凌没有心思与萧芦辩论,他看见洛王府门前的那颗粗壮的树后,有个熟悉的人影躲着。

“等等,”换做别人,赵凌可以装没看见,但宫思例外。他受伤的日子,上到皇帝下到梁国有点分量的氏族家主,都带着礼物来洛王府溜达过,唯独宫思,没有露过脸。

赵凌跳下马车,与宫思打招呼,宫思也不再躲藏,今天宫少爷换了身碧湖水色的长衫,依旧背着他的宝贝鸣泉弓。他的手一直背在身后,赵凌猜,他是拿着礼物来。

不就是说声谢谢吗?看这孩子别扭的?赵凌偷笑,表面上一本正经的说,“宫伴读有礼。”

“你伤好了?”

“多谢宫伴读关心,”赵凌特别想知道宫思背后手里拿的是什么礼物,临别相赠,想必非常值钱,宫家有什么宝贝他一清二楚,玄乌阁那会儿没少问阿成讨要,宫思要感谢他救命之恩,少说也得拿个江湖排名前一百的名剑出来。

却见宫思行礼,手上竟然拿了个黄色的卷轴,是个圣旨,“洛王爷。”

赵凌转身,洛溢不知何时出了府,站在他身后。

“你……也去?”赵凌嘴角有些抽搐,大哥究竟是你怎么想的?让洛溢去西境长廊做说客,整了一群弱孺病残跟着。萧芦跟去也就罢了,腿脚不好,嘴巴管用,他自己勉强算是洛家亲戚,跟着洛溢见见世面,也说的过去,但宫思跟来做什么?万一打起来,这位的性命可比他一个十三皇子金贵多了。

“启程。”洛溢似乎之前知道此事,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接圣旨。

“你不用陪太子吗?”赵凌联想到赵起在猎场的表现,真心觉得没有宫思,太子殿下晚上会吓得睡不着觉。

“母亲求了皇上的旨意,命我与你们同行,一来随洛王爷见见世面,二来……”他顿了顿,也不知赵敛能不能听得懂,“给故人上一炷香。”

故人里,大概也有他赵凌一个。

高兰茵在他受伤之后来看过他两次,一次是与邝侯爷一起,另一次是与皇后娘娘一起。两次赵凌都装睡。小师妹该是恨死赵敛这个整天祸害他亲生儿子的死断袖!

宫思骑马,与洛溢走在队伍之前,赵凌又爬回马车上,跟萧芦大眼瞪小眼的沉默无语。萧芦拿了本书,随手翻读,赵凌看窗外的风景,顺便看几眼宫思与洛溢的背影。

马车走的商路,名作阳关道,是梁帝登基后新开辟的。史书上说,初修商路的时候,遭到了许多老臣的反对,毕竟战争刚过,宁国初定,国库空虚,实在不宜修筑耗财耗人的大工程。梁帝力排众议,坚持修了从梁都通往凤凰江水路的商路。商路贯通后,大梁立刻取代宁国,成了四国之最富庶,人们都赞梁帝高瞻远瞩。

也有野史记载,阳关道的修筑,国库没有动一分银两,全是是洛王府出的钱。赵凌一看就知道是编的,洛家虽然有不少封地与产业,但绝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修一条对他们来说一点儿用处也没有的商路,买军饷买战马还差不多。乌家该是出了过半的银子,邝承宗也凑了几个份子,洛溢最多也就意思意思,带头捐款,号召文武百官填上那几个零头。

走到中午,队伍修整,赵凌跳下马车,发现他们处在山林之中。真服了闷葫芦,明明扮成商队,财大气粗,应该在附近找城镇住客栈休息,喝酒吃肉。哪里像现在这般,走到哪里停在哪里,跟行军差不多,一点儿都不带挑的!

马儿自行跑到一边的小溪饮水,赵凌本想找了个大树下躲太阳,见萧芦坐着轮椅吃力,从后面推一把。

“多谢,”萧芦有着萧家人温和的气息。

赵凌很想问,您老人家为何要把轮椅推下来?残疾人就该在马车里好好呆着,别乱跑麻烦人家。

“洛世子能推我去溪边吗?”

你不带下人把我当下人使唤吗?

洛溢带的人也不多,各有各的在忙,宫思离着他老远,与宁庄两人对着一把弓箭,似乎跟洛溢讨论鸣泉弓的事儿。

洛溢与几个属下吩咐着什么。

只有他清闲无比,似乎最适合来照顾残疾人。

赵凌十个不情愿的推动轮椅,山上石头多,路又窄,他瘦弱的小身板儿好容易才把轮椅推过去。溪水清浅,流淌潺潺,小蝌蚪穿过石缝,游来游去。

“倒是好风景。”

“洛世子,你踩的是什么?”萧芦忽然问。

赵凌低头,什么也没有。萧芦为何故意捉弄他?正想,他见地上有个黑影,似乎有什么东西靠近,想闪身躲过去,但身体跟不上脑子,后颈剧痛,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再醒来,双手被绳索束在背后,眼睛蒙着布条,嘴里塞了个布团顶住咽喉,发不出声,似乎还被喂了软筋散一类的毒药,浑身没有力气。

他记得,当时河边,只有他与萧芦两个人。把他打晕的,是萧芦无疑。

萧芦为何要绑架他?

杀他的最佳时机没有把握住,可见萧芦不想杀他。拿他做人质,要给萧家寻什么好处,可洛溢与大哥,都不是那种会被人要挟的人,萧芦对洛溢的了解不亚于他,这种愚蠢行为也不符合萧芦的处事风格。

他不见了,只会发生一件事,就是洛溢以为他又离家出走了,然后派出洛家随从漫山遍野的寻他。

萧芦是在拖延时间。

洛溢此行,是为了探查水匪杀人之事,平息隐隐有苗头的大乱。晚去一日,燕国的军队就可能有所动作,凤凰江染的血或许会多上一层。

难道萧芦的目的在此?

赵凌感觉四周微微摇晃,判定此时是在一艘船上。绑了他的人,似乎走水路要带他去别处。此时船还没开,停靠在码头。他隐隐能听见有船主靠岸时吆喝的声音。

大梁地图就在赵凌脑中,算算,从他晕倒的山涧西边,到最近的江边码头,用最快的马,大概三天行程。

三天,洛溢都没有找到他。

不得不承认,萧芦确实厉害,不愧是上辈子能在他薛家军手里讨到好处的人。

如此下去,越走越远,等洛溢来救他,几乎没有指望。

赵凌努力翻了个身,他必须得行办法逃走才行。机会千载难逢,无论萧芦为何绑架他,他都万分感谢萧芦把他带出了宁庄的可控范围,区区软筋散,比起洛家侍卫对他的防备看管,要好对付的多。

赵凌又翻几个滚,手臂触碰到墙角,石壁的冰冷稍稍消散了软筋散的药性。他看不见,唯有听着声音判断有没有人经过他的附近。

一个人经过,走路虚浮,是个练家子,声音老成,不是理想对象。

又一个人经过,随之还有算盘声,是个精明能干的,也不是理想对象。

第三个人经过……嗯……脚底实诚,不懂武功,身强力壮,听声音是个冲动的人,非常好,就他了!

赵凌猛烈的咳嗽。

堵着抹布,但咳嗽声出自肺腑,是他如今能发出的最大声。

大汉果然停下脚步,推门朝着屋里看了看。

“呜呜呜……”赵凌努力的挣扎。

“谁?”大汉靠近。

“呜呜呜……”

大汉见是个人,还是个长得漂亮的青年,蹲下拿掉赵凌的蒙眼布与嘴里的抹布,“你想说什么?”

“你媳妇跟人跑了吧?”赵凌轻轻咳嗽几声。

大汉一愣,赵凌是在跟他说话?

赵凌肯定的点点头,“我会看相的,咳咳……就算现在没跑,以后……也会跑。”

大汉家里穷困,今年好容易攒够了彩礼,娶上了邻村的姑娘当媳妇,没过半年呢,赵凌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女人呢,喜欢能满足自己的男人,你有点儿……”赵凌咳嗦的更厉害,“你懂得,我就……就……不说出来了。这个不是病……但……比病还折磨人。”

大汉气得脸通红,男人的尊严被眼前人彻底的挑衅了!他龙精虎猛,一夜七次,怎么不能满足个娘们儿了!他上船送个菜,根本不知道这个被绑成粽子的人是谁。总之不是什么好人,好人会被绑在这里吗?这人胡言乱语,欠教训。

他一个大脚印踢在赵凌的肚子上,赵凌听着声音避开要害,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痛楚让软筋散的药性骤减,他似乎能感受到手脚有那么一丝气力灌注进来。

“呜呜呜……我说实话……你怎么就不信呢?”赵凌蜷缩成虾米,滚过去接着挨打。

大汉不遗余力的挥动了拳头,赵凌避开脸跟脖子,让拳脚落在远离五脏六腑的皮肉处,直到有人闻声而来,大呼不好,赶紧阻拦,大汉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嘴里还不停的谩骂。

“给我住手!你知道他值多少银子吗!”来的两人提着长刀,吓得大汉赶紧跑路。

赵凌记得这个打扮,当年水匪横行宁国的时候,楚公子曾经画过朝中勇士抗击水匪的画作,他闲来无事观赏品评了一番,印象深刻。凤凰江水匪不止一家,用颜□□分帮派,这边是用红头巾围着脑袋转一圈,头顶扎上一条红色□□绳。此等穿衣风格也算当年六国非常独特的审美。

“他还活着。”一个人蹲下,看赵凌还能喘气,放下了心。

“怎么让个外人进来?”

“他自己走进来管我什么事!”

两个人吵来吵去,忽略掉缓缓爬起来的赵凌。赵凌背着双手,自行解开了束缚的绳索。解开绳子难不住他。疼痛让他恢复了力气,软筋散最佳的解法不是解药,而是一顿痛打,上辈子他实践过,非常奏效。

“就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大的好事都被你给整坏了!”

“狗屁!我才是老大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你谁也敢跟我叽叽歪歪!”

吵吧吵吧,赵凌高举双手,对准后颈,两手正准劈,一边一个,不费吹灰之力,瞬间解决。

草包。

赵凌暗骂一句,他从门边钻出脑袋,猜得没错,是码头。

但这个码头,不是寻常的码头,三条船,每一条上都刻着水匪的标记。码头上的人非但不在乎,还与船上的水匪热情的打招呼。

难道这个码头,这个码头属于的镇子,全都是水匪?

他向前一步,忽然身后有影,他下意识的来了个回旋踢,确是被那人给躲了过去。

赵凌心惊,此人功夫在他之上。绑匪里有高手,此地不宜久留,得找准时机先逃走再说。

那人见他要走,不杀不打,一下子拦腰抱住了他。

突如其来,赵凌丝毫没防备,被他双臂困住,在挣扎已经是徒劳。

“赵公子,是我。”那人声音很轻,确是在赵凌耳边。

赵凌险些咬住舌头,“方镜?”

对方立刻捂住他的嘴,“此地危险,跟我来。”

是巧合吗?

自从上次在洛溢崔免手中救走了方镜,赵凌便想着这位能听自己的劝告,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别没事找事儿的打着他赵景明旧部的名义,给他大哥与洛王爷找麻烦。

但很显然,方老哥闲不住,瞧这一身打扮,通缉犯摇身一变,混上水匪了。

头顶红头巾,发辫杂着红麻绳,这装扮真心不合适总是一副正义凛然模样大吼为国捐躯的方副将的英伟形象。

方镜带赵凌进了一个房间,点上蜡烛,关上窗户。

“赵公子,这里安全。”

“多谢。”赵凌靠在椅子上休息,刚刚惊心动魄消耗了他许多体力,“上次救了你一命算是救对了,这次轮到你来救我。”

方镜说,“就算没有我,赵公子也能脱身,刚刚的飞旋踢,若非属下曾经挨过不少次,不可能靠着本能躲过去。”

赵凌扯扯嘴角,回旋踢是他赵景明的原创,要是换做洛溢挨上这一记,当即就能脱口而出他是赵凌本凌无疑,好在他的属下一根筋,除了习武打仗,其他常识基本小白,也就抱怨一下,没再多想。

方镜回头处理了下现场,大概是把昏迷的两人扔海里去了。回来时,带了两瓶消肿止痛的伤药。

赵凌道了声谢,“是谁指示你们绑我?”

“我们也不知,那人来镇上时,用斗笠蒙住脸,我们都没见过他的模样。我瞧他身形修长,骨骼精致,武功底子该是不错。他说话用假嗓,我们也听不出他的来路。”方镜努力回忆说,“他出一千万两银子,要我们送你去凤凰江南边的鼎天城。我只知道有个人,却不知道是赵公子您。直到刚才……”

赵凌简单看了屋子的陈设,打断方镜,“码头是水匪的码头吧。来往码头的,都是水匪以及水匪的家眷。不可思议,难怪多少年来水匪能横行凤凰江。有如此烟火气的躲藏的地方,哪家官府能找得到?这里整个镇子都是水匪家的。”

如果他估计没错,他到了凤凰江水匪的老巢来。

老巢离着凤凰江挺远,还在他大梁的境内。从前宁国没灭国时,与大梁是两个国家,水匪抢了宁国的财物后,跑到大梁来,宁国军队自然是搜半天也搜不出。西境长廊的边境线是薛家在守,舅舅那时候大概是乐的看热闹,让水匪同行自如,反正被抢的也不是梁国,而是与梁国势同水火的宁国。

“赵公子,我今夜带你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你也知道不宜久留?我救你性命时候说过什么?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赵凌恨铁不成钢的说。

方镜低下头,“我混进来,是想杀掉这水匪头子!这人该死!凤凰江四起案子都是他指挥做下的,江边民怨沸腾也是他做的小动作,他还暗地里拿了块破玉,煽动百姓,说主上死后,宁国的传国玉玺,在他的手上,那是玉玺的一角。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主上他压根儿就没见过什么宁国的玉玺,他娘的胡编滥造也得有个说法!我要杀了他,我不能任由他败坏主上的名声!可他防备心很强,我几次下手都没成功。”

“……”

赵凌顿觉喜忧参半,喜的是方镜没真投靠匪窝,忧的是方镜口中说起的宁国玉玺。

之前父母山脉的猎场,逃跑的老虎被他们倒霉碰上,邝侯爷在附近也捡到过一块叫做宁国玉玺一角的玉。

邝承宗是见过宁国玉玺样子的,他的判断,应该是准的。

出现的时间几乎是同时,太过于巧合。

宁国玉玺碎成好几部分,在他死后二十年后重新入世。

之前说逃走,是因为水匪行凶作恶与他无关,是该洛溢与西都都护解决的事,可牵扯到宁国玉玺,他就不能不管不问。

宁国玉玺,是他上辈子背的最莫名其妙的黑锅,是他走向死路的第一个岔路口。

“这水匪是什么来头,讲来听听。”

方镜一直不说话,赵凌催促,他还是不说,却是问,“赵公子,你与主上是什么关系?你是如何得知薛家军的密令的?”

方镜逃走时便想问,他逃走后,养伤之际,听人议论起十三皇子,终于得知救他之人的身份,赵敛长得太像赵凌,又知道薛家军的秘密,让他反复思量,赵敛会不会是赵凌的遗腹子,被赵起给以自己的儿子的名义养大的侄子。

他还打听到,十三皇子小时候过得很悲惨,名声不太好,刚被洛溢认作世子,算算时间,为了隐瞒,少说个一两岁也无人看出来,他越想越觉得赵敛是主上的儿子。

“你告诉我实话,我就告诉你关于这里水匪的一切。”

赵凌含糊说,“大概是……密令……有一天我在宫里挖坑,挖到了一本书稿,是赵景明写的,上面说的明明白白,这算是,继承七叔叔的遗志?”

他就怕方镜追着问。

上次救方镜,是权宜之计,若不是他拿出薛家军的密令,方镜死也不会跟他走。他没想着今生今世还能再见方镜,谁知命运的巧合还是把两人凑到了一起。

“原来是这样。”方镜恍然大悟,“赵公子,您真的是主上的孩儿!是我的少主人。”

啥?

赵凌有点蒙……方镜是疯了吧?少主人?孩子?他赵凌上辈子光打仗去了,哪有闲情逸致抱女人生孩子?就算是有,赵敛十八岁,赵凌死了二十年,年岁对不上啊!遗腹子遗在娘胎里两年?两年,生个哪吒都生出来了!

方镜似乎认定,噗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属下参见少主!”

“不不不……”赵凌不敢说话大声,忙扶住方镜,“我是十三皇子,跟赵景明长得像而已。”

“那狗皇帝,我早晚要杀了他,他害了主上不说,还害得少主人认贼作父!少主人您被他给骗了!他在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害死你的母亲,然后一直骗你说你是皇子,其实你的生父是被他害死的七王爷!”方镜越说越来劲,越说越离谱,赵凌简直佩服死方镜丰富的想象力,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他的副将有此等天分啊!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解释自己为何懂得薛家军密令的好借口。

他从前想躲清静,最好甩开方镜,可如今,宁国玉玺碎片现世,有人拿着曾经他的牺牲大做文章,他冥冥中感到有个人在背后操控者这一切。他不能确定洛溢会不会帮他,但如果他是赵凌遗腹子的身份,方镜就一定就会帮他。

他需要强有力的,又忠心耿耿的帮手。

赵凌果断将错就错,迅速学赵敛端起袖子抹眼泪,“或许,你是对的。父皇自小就对我不好……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因为他恨极了我的亲生父亲吗?”

眼泪擦不出来,擦下几滴眼屎。

方镜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他觉得这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心里后悔没有早早发现主上有遗腹子,没有保护好主上的骨头,让他在仇人手里吃苦。

赵凌见好就收,扑过去抱住方镜的脖子,瘦小的身体挂在方镜的脖子上,赵敛长得太矮了,想跟狐朋狗友勾肩搭背,怎么就变得跟大男人抱孩子似的。

门外,有人匆匆喊道:“方大哥!老大的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