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穿越重生>闷王爷与俏爱妃>第6章

北上行程,赵凌大半时间都呆在马车里,洛王爷只带了十五个家将随行,其他人,包括崔免与宁庄,都没有跟过来。

可见,方镜是他们南下的目的。

他十三皇子放走了乱臣贼子兼杀人狂魔方镜。这个罪过,足够他再挨上凌迟三千刀。

洛溢不说,不代表他不怀疑。但怀疑归怀疑,他并没有证据。如此,赵凌没脸没皮的高枕无忧的随着大队人马返回梁都。

马车停了。

“娘娘,殿下,前面乌苏城,王爷打算在城中歇息两日,让属下来通报。”

苏妃咦了一声。

他们北上,若走官道直线,不应该经过乌苏城才对。

是洛王爷故意转了路?

“乌苏啊!”赵凌一听,来了精神,打了个滚翻身坐起来。他从马车里探出脑袋,仰望城门之上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一边自言自语,“六月六,乌苏潮,问天祭,龙抬头。”

乌苏依靠穆江,是大梁南北水运枢纽,是个依山傍水的商贸大城。赵凌上辈子一直想来,却由于各种原因没有来的成。

小三三不见了,洛溢应该是骑着它去办家国大事去了。以赵凌对洛溢的了解,这位性情古板不懂变通的王爷是绝不会有看潮听水的闲情雅致,时间对于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为宝贵的,乌苏之行,大概也是顺路。

难不成,除了方镜,他薛家军里还有没死的?

抓一个他救一个,总是有办法的,想他重生的这个十三皇子的身份,还有点作用。

赵凌甩开没必要的思绪,马车行驶进了城中。乌苏城除了商贸,还是大梁著名旅游风景区,尤其是到了农历六月六日,穆江大潮,乌苏堤坝是绝佳的观景地点,之后,还有盛大的潮中祭祀与龙船弄潮比赛,各国各地的闲散人士与王公贵族,都会蜂拥而至乌苏城中,观赏这惊世骇俗的天地奇观。

今天是六月五,乌苏城里人满为患,四处都是叫卖雨衣雨伞的。即使在专供马车行进的城道上,马车走的也尤其艰难,堵的要命,华贵的马车与轿子,一辆排着一辆。自家马车也是走走停停,弄得苏妃直犯晕。

这排场,快赶上大梁一年一度的科举了。

行且如此,吃住就更拥挤了,别说客栈,就连普通的人家院子里,都有许多人花银两带着草席进去借住一宿的。

“我们住哪儿?”赵凌很担心的问。

马车外跟随的小厮,跑去打探,一会儿回来报,“殿下,我们住在南边穆江江畔洛王爷的行宫里。”

“洛王行宫?”赵凌没记得洛溢在乌苏有什么行宫。

洛溢这种不会享受生活的闷葫芦,竟然也开始四处盖房兴建家产了吗?

一直到黄昏,马车才在拐进宅院中。

二十年过去,洛溢的审美水平有了质的提升,如果不是门口那个“洛”字,他绝不会相信这家主人是洛溢。

行宫的位置也是绝佳,三层小木楼,院子里有假山有泉眼,还有个不大的湖,湖中栽着莲花,湖心岛一亭子,亭子里有石桌石凳跟一个刻在石桌上的棋盘。非常有意境,就像从某幅山水画上扒下来的。这样的建筑院落,放在梁都没什么,但在乌苏,绝对是豪宅中的豪宅。

从行宫小楼三层眺望,穆江全景尽收眼底。

赵凌十分喜欢,但想想这家的主人是洛溢,迅速放下了将来有了银子买下来据为己有的冲动。

连夜赶路,苏妃怀有身孕,身体疲乏,先行睡下。

赵凌睡不着,马车堵在路上的时候睡的太饱,而且,他得早起去穆江堤坝观潮。潮在辰时起,但多数人都是深更半夜去抢位置。乌苏商贸发达,金钱至上,上好的位置,需靠银两预定,其他位置,先来后到,谁占到是谁的,讲求个公平。

洛溢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观潮这种事,他也就是在行宫小楼上远远观望一下,应该不会去离着潮水最近的堤坝上蹲守。赵凌也不愿意麻烦洛家跟苏妃的下手去给他占座,他有手有脚,自力更生。

入更深夜,赵凌爬起来,跟守夜的洛家家将打了个招呼,就一个人出了行宫大门。街上无比热闹,灯火通明。外地人磨刀霍霍准备抢座,本地人抬着烤好的猪牛羊准备祭祀。他根本不用自己走,被人流推着自动就去往了穆江长堤。

身体瘦小的赵凌,很快就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挤进了前排。最前排是竹栏杆,为了防止过度拥挤坠江而人为修建的。虽然位置偏了点,但视野说得过去,赵凌心满意足的呆在原处,见人越来越多,索性爬上了栏杆。

十三皇子要是能再长高一点就好了。

他坐上栏杆,远望穆江宁静的江面,再过不久,这里将要掀起铺天盖地的大浪。

能在太平盛世再活一生,真好。

莫名的冲动,赵凌直起身子,脚踩着栏杆,全身心浸润在江风中,自然之气浩瀚,人间众生渺渺。

“啊!”

他大呼一声,将上辈子残存的郁闷满足的宣泄出来。

忽然,身后有个什么靠近了他。

重生后,他的直觉远远没有上辈子灵敏,战场上训练出来的素质没有被继承,但若有敌意靠近,他依稀还是能感受到一点点。

转身,对上宁庄那张怎么到哪里都有你的脸。

赵凌澎湃激动的心情瞬间全无,宁庄身后是洛溢,洛溢的眼眸,又在扒皮拆骨肉一样的打量他。

洛溢你是属鬼的吗,阴魂不散还有完没完?

出于礼貌,他还是拍了拍身边的竹竿,“洛王爷有闲情逸致来观潮吗?我这个位置不错,要不您过来坐?”

洛溢装作不认识他往前走。

很好。

让洛溢坐在栏杆上,这种不雅的姿势是绝对不可能的。跟他一起坐就更不可能,曾经赵敛暧昧洛溢的场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赵凌想想都想吐,更何况是洛溢这个洁癖症患者。

洛溢大概是无意中路过,停下来只是出于好奇。十三皇子胆小怕事,这么危险的堤坝边缘不会靠近,更不会像赵凌一样直接坐到栏杆上去大叫。

谁知宁庄没走,还狠狠的吐出两个字,“跟上。”

赵凌客气用肢体动作表示拒绝,宁庄带鞘的剑压过来,摆明了是没得商量。

洛溢依旧往前走,似乎他手下强迫少男的行为不是他指使的。

赵凌唯有从栏杆上跳下来,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自己好容易才抢到的绝佳观潮位置。

宁庄小声说,“赵凌,我警告你,离着王爷远一点。你以为变着花样来偶遇,王爷就会上你的当?你只是长得像他,但你永远替代不了他在王爷心里的位置。王爷只是担心你一个不小心从栏杆上掉下去,死了连尸体也找不着,惹苏妃娘娘不高兴。”

好吧,这理由……

话说,她是谁?

洛王爷有了喜欢的人?

算了,二十年会发生很多事,洛溢认识了什么红颜知己,然后因为什么狗屁原因没在一起,都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

他该关系的,是洛溢要带他去干嘛。

他跟在两人身后,无精打采的穿过人山人海,有宁庄在的好处就是不挤,作为护卫,他身先士卒的给主子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大路。

跟洛溢一起,总是特别的沉闷,这闷葫芦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上辈子总是他自言自语的说个不停,全当洛溢听见了。可这辈子,他跟洛溢无话可说。

赵凌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漫长。

他四处乱看风景,穆江上准备参加弄潮比赛的龙舟,已经各就各位。等潮水起来,大祭结束,龙舟就冲向潮水中,迎着潮水劈开前路。

远远的,江边有一把大红伞。大红伞足足能遮住十个人。碧绿的江水和拥挤的人群里,尤其的扎眼。

红伞的位置,也是观潮最正的位置,潮水迎面过去,在伞前落下来。这绝佳的观潮地点,寸土寸金,看面积,少说得花上一千万两。

伞的主人,也是老朋友。乌贵妃乌家大小姐的亲弟弟,燕子阁的主人,也是上辈子跟在他赵凌身后的鼻涕虫之一。

赵凌总觉得乌家的一双儿女特别有意思,女儿酷爱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天天做男子装扮,整天跟他与洛溢一帮皇亲国戚混迹在军营。儿子却天天对着镜子摆弄妆容,跟丫鬟讨论穿哪件衣服比较好看,他做得一手好菜,弹得一首好琴,最喜欢大红色,偶尔还穿着女裙出没在烟花之地。

这两位的豪言壮语,更是惊人,乌婉大小姐说此生她只娶不嫁,而乌岚小少爷说此生他只嫁不娶。他们说这话,是在先帝五十大寿的寿宴上,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全当是童言无忌,一笑了之。那时候,不光赵凌,连他老爹先帝,都经常开玩笑的说,乌家两个孩子,是不是生错了性别。

二十年不见,乌岚的妆容更加浓厚了,大红唇跟他大红的衣衫非常吻合。大红伞下,他安静的坐着,遥望远方江水,时而端起茶水抿一抿。

洛溢走过去的时候,乌少爷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他与身边两个打扇子的丫鬟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忽的站起来,几乎是一路狂奔着扑过来。

洛溢侧身闪过,乌岚没刹住,扑倒了洛溢身后的赵凌。

“对……对不起哦……”乌岚爬起来,又想扑一次,宁庄的剑直接把他隔绝出三米之外。

乌岚并不认识是十三皇子,只当赵凌是洛溢带着的小厮。赵凌摔的腰疼,还没好利索的后背又火辣辣的,真是服了这小屁孩,三十多的人了,还跟二十年前不差,见到洛溢就两眼放光,崇拜的不行。

想想,乌家小少爷崇拜的对象,除了洛家王爷,还有一个他。

“三哥哥啊,三哥哥啊,三哥哥来乌苏看潮,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我都没来得及精心打扮,这个样子,是不是吓着三哥哥了?”说着,乌岚就让身边打扇子的小厮搬凳子来。

三哥哥……赵凌还挺怀念这个叫法的。当年他们年纪相仿的几个世家贵族的孩子,在玄乌阁学艺的,一共有七个人,按着年龄,洛溢排第三,他排第七,那时候乌岚年纪很小,只有蹲在门口吃手指头的份儿,总叫他七哥哥,叫洛溢三哥哥。

二十年过去,他们七个死的死,残的残,疯的疯,也有扶摇直上大鹏展翅的,比如太子赵起登基做了大梁的靖安皇帝,比如太子伴读洛王府世子洛溢世袭爵位,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肱骨。

“三哥哥,你什么时候走啊?回梁都吗?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我也很久没去宫里看我姐姐了。”乌岚拖着凳子靠过去,但他与洛溢之间,隔着赵凌。

不是赵凌愿意坐在这里,刚才搬来三张凳子,洛溢选了中间一张,宁庄抢了左边的,只剩下右边的给他。

乌岚离着这么近,脂粉的香气比苏妃娘娘的还要猛烈,熏得他恶心。

乌岚一双涂着红色眼影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赵凌。

“你……是……谁?”他越看越吃惊,“你是三哥哥的新收的男宠吗?”

男宠你大爷!赵凌真心服气这位大梁首富家的太子爷,不学无术到一定境界,如果燕子阁是他接班,用不了几年就能把家产败干净。

“赵敛,十三皇子。”洛溢淡淡的介绍了一下。

闷葫芦的确变了,换做上辈子,他压根就不会搭理乌岚。

乌岚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难怪,他长得真像七哥哥!都说外甥像舅舅,侄子像叔叔,一定是皇上亲生的没错。可我从没听姐姐说过,宫里有个十三皇子。去年皇后生辰,我倒是见过过邝家贵妃生的十四皇子跟十五皇子,长的都没他好看。奇怪了,他长得这么好看,我怎么就没注意过他呢?”

赵凌倒是可以回答,每次皇宫内有重大集会,十三皇子都会低着头猫着腰,浓缩成一个纸片人,生怕有人发现他的存在,尤其是宫中几位有势的皇子。

只听堤岸上面一片惊呼,穆江泛起微小的波浪,一层连着一层。每年来看景的人都知道,这是乌苏大潮开始的前兆。

“皇子弟弟,我们换换位子怎么样?”乌岚趴在赵凌耳边说,“我给你一千两银子,外加我燕子阁今年新款花样的布料随便挑。”

如此优厚的条件,赵凌当然非常愉快的接受了。

他假装肚子疼要去茅厕,成功离开了自己的位子,等他在茅厕假装蹲了半刻回来后,乌岚迷弟非常默契的坐在了他的位置上,说什么他听不见,但洛溢不爱听是肯定的。

赵凌趴在栏杆上,想当年,他以捉弄闷葫芦为乐,经常故意惹的乌岚哇哇哭,然后扔给洛溢去哄。洛溢虽然脸黑,但碍着乌家的面子,勉为其难的把乌岚抱在怀里,像模像样的一边摇晃,一边讲特别无聊的故事,无聊到乌岚小朋友听一会儿就呼呼大睡。

他远远看见江天相接的地方,升起一道白色的线条。

大潮将起,人们向前拥挤,迫不及待的观赏着一年一度的难得景致。祭祀的贡品已经都运到了龙船上,就等最高的潮水涌过,早早侯在堤岸上的纤夫们放下拴住船身的揽绳,让船被大浪连同贡品一起卷进江底。

乌苏人信奉水神,每年大潮的祭祀都有其重视,打仗的时候乞求和平不死人,不打仗的今天,众人双手合十,虔诚的低着头默念着,祈祷风调雨顺,阖家平安。

一人之高,两人之高,三人之高,一波比一波汹涌。潮水不断的猛扑堤坝,急速褪去,又迎面上来。像湛蓝的带着白色小花的帘布,随着狂风不断的轻卷。堤坝远远不足潮水的高度,岸上不少人,已经被打湿了衣衫。

赵凌这边有大红伞,遮挡住冲上堤坝的飞溅潮水,乌岚有经验,早早的叫人调节了红伞面的朝向,略向前倾斜,既没有遮挡视野,又阻隔了水花。

巍巍山河,天地奇景,潮到最高,有数十米,弄潮儿穿过潮水,站在龙舟的最前端,击着大鼓,喊着号子,顶着大浪狂风艰难行进。

龙舟被浪花顶到最高,又忽的落下来,激烈的冲撞险些将龙舟上的人翻下船身,弄潮儿拖住绳索,脚下龙舟如同桀骜不驯的马匹,起起伏伏,紧接着涌向下一个巨浪尖顶。

乌岚激动的站起来,“好样的!”

他一句好样的夸赞,身边的管事连忙用纸笔记下来,是要给赏钱的,这是乌家的规矩——千金散尽还复来,从不吝啬花钱,花的越多,挣得越多。

乌家起源于乌苏,最早是乌苏的大地主,战争年代跟了赵家先祖打天下,之后举家迁往梁都,生意越做越大,为大梁第一皇商。乌家家主生时不怎么回来,管理祖宅的都是乌家旁支,但死后会埋在乌苏郊外的祖坟里,落叶归根。

赵凌深吸一口气,因为洛溢堵在心里的小郁闷,随着潮水涌向远方,再不出现。自己的仇恨与这天地万物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上辈子没想明白,好在这辈子明白过来。

他得感谢洛溢,经过这个地方。

半个时辰后,潮水渐渐落下去,堤坝上的人意犹未尽,迟迟不走。乌岚甩了甩他的大红袖子,说,“三哥哥,十三皇子,你们还有要去的地方吗?我陪你们,乌苏我最熟。”

赵凌问,“乌苏的胭脂酿据说很不错,能不能送我一坛?”

“兰英楼啊,我做东,请你们喝酒,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好。”

洛溢没有拒绝,乌岚欣喜若狂,长这么大,这是洛溢第一次没有拒绝他请客。

乌岚立刻招呼下人,前去给掌柜打个招呼,兰英楼是乌家的产业之一,自己是老板,卖给谁他说的就算。胭脂酿一年只卖十坛,是乌家的规矩之二——物以稀为贵,越好的东西必须限制数量,如此才显得金贵。

赵凌上辈子从乌家小姐那边蹭到不少,却始终没有把酒方学会。乌婉常说酒是有性格的,酿制的人性格不同,酿出的酒也不尽相同,他年少轻狂,恣意张扬,缺一份沉静与忍让,自

然是酿不出胭脂酿的完美味道。

他要酒,除了想喝,还有一层原因。赵敛想过继到洛王府,绝非空穴来风,洛王府到现在没有继承人,文武百官给他大哥的压力应该不小。洛王府长军权,从皇族过继,是最保险的办法。所有皇子,尤其是母家不显贵的皇子,都在考虑之列。

本来他以为,自己断袖行为足够洛王爷对他敬而远之。可一路上,洛溢对他还颇为照顾。万一一道圣旨下来,洛溢大有可能凑合将就着。

要洛溢抗旨,必须做足洛溢最讨厌的事,继而成为洛溢最讨厌的人。

哭包,胆小,酗酒,□□。

上辈子的经验,洛溢滴酒不沾。究其原因,得归咎于他老爹老娘的不幸婚姻。老洛王爷有个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却阴错阳差的嫁给了别人,他也因为家长逼迫,娶了并不爱的洛溢他娘。

婚后两人相敬如宾,偶尔做做床上运动,在外面人看来幸福美满。但老洛王爷始终放不下他的白月光。起初他还经常收到白月光的来信,有了洛溢之后,白月光的信就断了。于是,他就借酒消愁,每天都喝的不省人事,呼呼大睡一觉到天亮,逼着洛溢的娘守了半辈子活寡。他们洛家,也只有洛溢一个孩子。

洛溢的娘郁郁而终之前,逼着只有五岁的洛溢对天发了三个誓,洛家军永远忠诚于太子赵起,一辈子不许喝酒,只跟自己喜欢的人成亲。

洛溢相当刻板,死死守着誓言。

赵凌一直觉得,洛王妃该是恨死了洛王爷又爱死了洛王爷,不舍得祸害大的,就把诅咒加到了亲儿子身上。人间美味不得品尝,女人从来不碰,至今没找到喜欢的人,活脱脱断子绝孙的节奏。

几人乘坐乌家的马车,行至兰英楼。乌岚先进去去安排,赵凌与洛溢随后下了马车。

门口拐角处,有个老人带着女儿拉琴卖艺。老人举着盘子来回走要钱,小姑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拉琴的手指破了好几道口子,都长了茧。手腕露出衣服的地方,有一道如蚯蚓般细长弯曲的伤痕。

拉的曲子,是“将军令”。

赵凌脚步停下,朝着卖艺女儿的方向,看了一小会儿。

宁庄催促,“走了。”

赵凌摇摇头,说,“那姑娘长得真好看,我想要了她,当我的暖床丫鬟。”

暖床丫鬟,比侍妾还低贱,没有名分,多半是下人生下的女儿,专门伺候主人家宣泄欲望的。

洛溢的后背僵直片刻,赵凌已经飞一般的跑过去,大方的在老人举着的盘子里,放了一百两银票。

老人惊喜的噗通跪下,眼前这位英俊少年,简直是他的再生父母。

“女儿,别弹了,赶紧谢过恩公。”

小姑娘扎着两个马尾辫,也就十四五岁,立刻下跪磕头。

赵凌咳嗦两声,酝酿了一下言辞,强抢民女非他所长,但调戏美女确不难,他的手抚上小姑娘羞涩的脸,猥琐的笑道,“你真好看。”

小姑娘吓得后退一步。

赵凌趁机搂紧小姑娘的腰,“小美人,你跟了我,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小姑娘花容失色,几乎要哭出来,无助的眼神望向老人。

赵凌不急不慢的说,“一千两,我买她。”

老人一听一千两,两眼放光,“公子好眼光,我家闺女是清白之身,琴弹得好,菜烧的好,很会伺候人的。”

赵凌的手楼的更紧,完全没有把洛溢那深沉的眼神放在眼里。

小姑娘挣脱不开,眼里含泪,可四周没有一人上前帮忙。

乌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赵凌身后。

乌家家主是什么人,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半个国库都是他家的税金填进去的。乌苏城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乌岚,家家户户都受过乌岚的恩惠。赵凌是乌岚的客人,就算再混蛋,也得当菩萨供着。

不就是个外地逃荒来的小姑娘吗?人家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跟着也不吃亏。

老人的银子是乌岚付的,一千两正好,刚刚伞下换座欠的钱。

乌岚付过银两,与两人说,“雅间准备好了,三哥哥,十三皇子,请。”

赵凌这才舍得松开手,小姑娘哭着追赶走远的老人,抱住老人的腿,边哭边说,“爷爷,你告诉我弟弟在哪里,弟弟他在哪里啊!”

老人一巴掌扇过去,“滚回去,别给我找麻烦。惹恼了我,我把你弟弟卖去楼子里当小倌。”

小姑娘呜呜的哭,赵凌走过去,蹲下身说,“好好伺候我,我就救你弟弟出火坑。”

老人不是爷爷,而是人贩子,小姑娘与她弟弟,该是被人贩子拐卖出来赚钱的孩子。赵凌一眼看出,借着恶心洛溢的机会,把小姑娘买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不知道赵凌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也只能选择相信,“小花。”

她抹干净眼泪,跟在赵凌身后,随乌岚上了二楼雅间。

洛溢走在最后,与宁庄是了个眼色,宁庄拐进巷子,消失不见。

乌岚请客,菜品相当精致,赵凌上辈子在皇宫也算锦衣玉食,桌上的菜却是一道也没吃过。

“是我自创的,”乌岚得意的说,“三哥哥知道我最爱做菜了。”

赵凌记得,上辈子乌婉闹着要当乌家家主的时候,乌岚也是有志向的,他要当一个厨子。这个志向,自然是被所有人嘲笑,谁会想,首富家的少爷,每天不是数银子,而是蹲在厨房烧火,举着菜刀研究油盐酱醋。

他是唯一支持乌岚的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学精了都是本事。他把被嘲笑气得躲着大哭的小孩揪出来,讲了一通大道理,他们嘲笑你,哭没有用,你该做给他们看,证明你能做得到。他等着那一天,等他成为名厨,天下人都抢着吃他创意的菜品。

赵凌喝了口汤,好喝。剥开一只蟹,好吃。

足不出户,遍访世间,上天入地,尽在舌尖。

乌岚他做到了。

“小花,给爷倒酒。”心情大好,怎能无美酒相伴?赵凌此时最想搂着洛溢大笑三百回合,当年他们抱过哄过教育过的孩子,有出息了。如今就算把乌家给败光了,也能凭厨艺名留青史。

当然,洛溢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没准儿让宁庄一刀把他劈了。

赵凌把胭脂酿当水,一口一杯,乌岚看着心里发慌,胭脂酿不是普通的酒,他此生见过酒量最大的人是赵凌,也不过喝三杯就晕晕乎乎趴在桌子上睡了。十三皇子大有破纪录的可能性,但这样喝法,真的不会伤身体吗?

小花不知道酒的特别,听赵凌的,一杯一杯的给他满上。

“够了。”

第八杯的时候,洛溢站起来,把酒杯给抢了去。

“还我。”

酒杯被扔在了地上。

“还给我。”

“你喝多了。”乌岚提醒,他看看洛溢,是不是要弄点醒酒茶之类的。

洛溢提起赵凌的后领,说了声,“回家。”

乌岚不好再说什么,满桌子菜没怎么动,他命人打包给洛王行宫送过去,让小花随着掌柜去酒窖拿上一坛子胭脂酿。

赵凌被拖着下了楼梯,忽然翻过来,挣脱洛溢的手。他的眼里,怎么两个洛溢,没有脖子,只有头,飘来飘去。闷葫芦啊,闷葫芦竟然有两个,哪一个才是真的呢?他想了想,这方法好,能鉴别出来真伪。

他缓缓的靠近,抱住左边的脑袋,狠狠吻了下那张脸上的单薄的唇。

好了,真的闷葫芦一定会大发雷霆,提着剑追他,特别执着的非要跟他打一架。

没有动静,左边的脸没反应。假的!右边的才是真的。

“你对不起我。”赵凌抱着右边的脸,几乎要贴上去,重复一遍,“洛浮洵,你对不起我。”

对方满脸惊讶,看在赵凌眼里,是一本正经。

“我就是傻,才会信你的鬼话,”赵凌捏了那张脸一下,“我失去了一切,都是你害的。”

对方咽了口唾沫。

“你是有苦衷的,是不是?是不是……告诉我……”赵凌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靠着眼前人的胸膛睡着了。

“三哥哥,他……”乌岚半抱着赵凌,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今天真是大开眼见,十三皇子亲了洛王爷,关键的关键,洛王爷甘之如饴的接受了。

“喝醉而已,无需大惊小怪。”

洛溢侧身,把赵凌打横抱起来,快速下楼上了马车。

小花等在马车下,也跟着坐了上去。洛溢说,“你留下。”

小花不走,赵凌答应她救她的弟弟,她不能走。

“今夜你便能与你弟弟重逢。”乌岚把小姑娘拉下车,说,“那两位位高权重,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物。放心吧,有人已经悄悄跟上那人贩子,定会救出你弟弟的。”

小花似懂非懂,马车已经缓慢行驶。

马车里,赵凌做了个美梦,梦里他在玄乌阁,跟洛溢比文章,他输了耍赖皮,趁着洛溢午睡,在他的衣服上画了个大葫芦。他大哥赵起最先发现,屁颠屁颠的告诉洛溢是赵小七干的。然后他们集体逃课,七个人跑到后山小林子里,五个人蹲在石头上,看洛小三与赵小七打架,边看边下注赌谁能赢。

架还没打完,先生就来了,怒斥他们不学无处,罚他们抄写《先皇遗训友爱篇》一千遍。别人站着抄,他跟洛溢是跪着抄。

只有洛溢是一笔一划的在抄,剩下六个少年,围着蜡烛坐成一圈,听赵凌讲鬼故事。听着听着,正到了杀鬼最激烈的时刻,他们聚精会神,门被推开了都不知道,先生气急败坏的拿着教鞭进来,那张脸,比故事里的鬼还要恐怖。

之后发生了什么……好像是,所有人都挨了打,然后高高兴兴的互相祝贺了一下,终于不用抄书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