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只是出了一点意外。”鱼羁游眼睛还没恢复，只能紧紧抓住杨浥禾的手，他不知道自己有些失控，力道用得太大。
杨浥禾没说出来，只是用另一只手去摸鱼羁游失去焦距的双眼，“你是不是看不见了。”
“暂时的，一会儿就恢复了。”鱼羁游安抚道，“没关系，你先坐下来。”
“叽——”“叽叽——”
“唰——”杨浥禾听见动静，抄起挽月，剑尖一挑，把蠕动之物撩过来。
鱼羁游听见竹鼠在叫，又听见几声异响，天星竹鼠的叫声便由远及近，落在桌前。
“这是什么？”杨浥禾好奇地问。他引着鱼羁游和他交握的手，贴到活物柔韧的皮毛上。
竹鼠在他们掌下战栗，快速把吃剩一点的筷子头咬进嘴中。
“浥禾，你现在是什么修为？”鱼羁游已察觉到杨浥禾的特殊之处，上次见他的手还在抖，这次他用剑已经如臂使指。
“元婴初，”杨浥禾凑近了，温热的吐息扫到鱼羁游颈侧，“鱼鱼你不用太担心我，有封灵锁在。”
“丹田里，嗯，只能孕一个元婴，唔……”他含含糊糊地解释着，迷恋地亲吻鱼羁游，“我出来过，所以共享了躯体的修为，具体是元婴初还是胎息，是根据‘我们’的神识强度不同决定……”
在紫府中未能浮起的意识最终只能磨去记忆，沦为无主神识；而一旦出现过一次，便有了竞争的资格。
鱼羁游看不见，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
但是叫他如何不担忧，玄昭曾经告诉他，到分神期封灵锁禁制就会被磨灭。
杨浥禾倾身，把鱼羁游圈在椅子和他自己之间，满头青丝泻在鱼羁游身上。
有几丝碰到鱼羁游的脸。鱼羁游喉头一动，想探手拂去，却被杨浥禾牢牢握住。
经过一番温存，鱼羁游紧绷的心态基本恢复平常，手下卸了力道。
杨浥禾顺势在他对面坐下，一直凝望着鱼羁游的眼睛。
“我可以帮你的眼睛恢复，但是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杨浥禾语气迟疑。
尽管鱼羁游说情况并不严重，但即使是小问题也令他如芒在背，恨不能立刻操纵元婴去鱼羁游眼睛附近的脉络一探究竟；但是那样消耗的神魂之力太大，他会沉睡很长一段时间。
他不由陷入两难。
“那就多待一会儿。”鱼羁游重新扣住他的手。两年了。
“封灵界的时间过去多久？”他问鱼羁游，一边自然地拿出仙网联络器查看，“现在是大夏纪七七七年了。”
杨浥禾本以为自己死去。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小时候被鱼家父母捡去，后来他们死了，大渔村村民就说他是天煞孤星，才会被自己亲生父母丢弃。
后来仿佛印证了这个说法，来年开春大渔村被屠村，他和鱼羁游一起沦落到沾衣门做刺客。
但是最后他没克死自己最爱的人——一有这个想法杨浥禾就后悔了，他不在意生死，但怎么舍得让鱼羁游承受这样的命运。
可惜后悔也有点晚了。而且，即便封灵界不算多么好的世界，他还是希望鱼羁游能比他看得更多，能……长命百岁。
浑浑噩噩地升至上界，杨浥禾才发现这个世界和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甚至“我”也不是“我”。
他对诸天万界的一切全无所闻，还是靠吞噬了不少别的记忆碎片才有所了解。
然后他就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死法，被道侣背叛，一剑穿心；废了修为逐出师门，扔到树林被野兽啃食；被人诬陷成魔，点火祭天……
杨浥禾的记忆也被人看了个光——谁让他来自低武世界，比不过别人修仙。
结果就是一堆化身要抢他的名字，还给鱼羁游准备这准备那。
杨浥禾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满意鱼羁游第一眼就认出他了。
嗯？！杨浥禾看了一眼鱼羁游——眼睛仍未恢复——于是神色变换不停。
【备忘】中有一条提醒，他顺着点进去看到了很多内容。
【大夏纪七七七年十二月一日[提醒] 洞真界剑修大赛评委】
……
【不周：他说和他有关的都可以记】
【不周：闻到他脖颈有魔气】
【不周：教他流诀，摸了摸手指】
【不周：喝雪枝茶】
【不周：送他一枝梨花，停下了】
【不周：喝雪枝茶】
【不周：他会睡在青莲里】
【不周：窗户缺一挂松萝】
【不周：送他雪枝】
【不周：练剑】
【不周：他像兰草】
……
不周记了很多，商信只有一条。
【商信：和他睡在青莲里两夜】
杨浥禾盯着桌上的梨花——造型别致，直接从桌板上生出。他之前还没有细想。
不用看他也知道卧房里是什么样子，鱼羁游肯定是不会动那些东西的。
可是他稍一想，却又能感同身受。本质上他们都是“九鸣”，会喜欢鱼羁游也不足为奇。
鱼羁游肯定有所察觉，但不会深思，毕竟他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人就是自己，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如何相处。
杨浥禾不动声色地将备忘中的内容全都删去，只留下那条剑修大赛的提醒。
他现在也属于特殊的上位化身，别的化身不能随意查看他的记忆。而且他仗着有封灵锁，比其他人的优势大，随时可以出来，可以提防他们觊觎鱼羁游。
“过去两年。”鱼羁游发现杨浥禾走神，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我过去了十年。”杨浥禾眼睛瞥向碍眼的梨花，“却不知过去如此久。”
鱼羁游果然心疼了，摸了摸他手背。
竹鼠受杨浥禾眼神指使，窜上前去啃，发现不对，愣在原地。
“这是有人送来吃的竹鼠。”鱼羁游听着声音低下头，从纳戒中又摸出几副竹筷。
等等，这只竹鼠是不是吃太多了？
“好吃吗？”杨浥禾顺着他的话说，拾起一根竹子递给天星竹鼠。
它自觉地抱在怀里开啃。
“和鼠兔有点像。”杨浥禾捏捏，揪起一层皮。“应该挺好吃的。”算它救场有功。
竹鼠：“嗝~”
鱼羁游虽然看不到他现在的神情，但可以想见他专注的样子。
“先养着吧。”鱼羁游撸了一把它的后背，听出杨浥禾语气随意。
鱼羁游一直有这样的习惯，不伤无辜之人。沾衣门的暗杀对象无所谓，都是死有余辜的货色。而如非生存必要，他很少杀生，只吃“需要”而不是“想要”的食物。
他对一只天星竹鼠不会突然产生口腹之欲，在这一点上，杨浥禾很了解他。
杨浥禾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伤无辜。
“不是。”鱼羁游快速答道。
不是什么？杨浥禾想到他们之间的那一剑，心跳漏了一拍。
不管他们，其他化身认为那一剑是多甜蜜，杨浥禾能猜到鱼羁游的想法：鱼羁游对他有亏欠感。
“对了，这个送你。”鱼羁游从桌上拈起一个折好的三角，递给杨浥禾。
他画好的第一张心想事成符，想要送给杨浥禾。
鱼羁游觉得自己不该投入太多私心，但是他想杨浥禾赢，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人。
“这是什么？”杨浥禾把它放进衣襟，贴近胸口的位置，才问道。
杨浥禾知道这种样式的符箓一般是“愿”类符箓，有多少作用全看绘制者的能力和命数，既然是鱼羁游给他的，他便妥帖放好。
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种类。
“我画的心想事成符。”鱼羁游已经给这个开过光了。
这种符，尤其是才筑基期的仙君所绘制，没有什么效力。桑榆班同学的想法也是打算作为一个添头，送给找他们算卦的人。
杨浥禾惊讶了一瞬，看着鱼羁游的眼神明亮。
鱼羁游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最后只看见九鸣脸上一闪而逝的情意。
“明祎？”鱼羁游问。
明祎点了点头，松开鱼羁游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他也不问之前都在干什么，随意看了眼自己还开着的仙网联络器，直接道：“已至亥时，你该休息。”
“我的房间在哪里？”明祎又问。
“……在对面。”鱼羁游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好的。”明祎干脆地提剑踱步出去。
他走得过于自然，以至于鱼羁游有些不能确定他是否知道明日要去教书。但是商信好像是不知道的？
“等等。”鱼羁游喊他。
明祎停在门口，回身看他。
鱼羁游便把明水附馆任教，还要教两门之事告诉明祎，看着他瞳孔慢慢放大。
如果翻译成一句话，这个表情的意思就是：“震惊，无法理解。”
鱼羁游忍不住嘴角一动。
“好的。”明祎神情冷肃，“你早点休息。”
明祎一走，室内的氛围有些冷清。
鱼羁游又逗了一会儿竹鼠，回到卧房，惬意地躺进青莲里。
却一时半会儿睡不太着，干脆给陆知逊发消息。
他对于如何解除体内那道凤凰之息忽然有了想法；而且关于化身，他也有些问题想向陆知逊请教。
【雍雍喈喈：师父，你在吗？】
对方没回，鱼羁游也不在意，熟稔地继续发消息。
【雍雍喈喈：这次真的有重要的事。】
这次陆知逊秒回。
【三花辩机：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嘴巴里长了一个溃疡，有点疼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