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明的语气似乎非常想帮自己撇开关系,叶悄心如止水的。好人难当, 尤其夹在中间的那个人, 徐崇明说得再说都无能为力,无论曾经还是现在, 都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叶悄风轻云淡, 告诉徐崇明不用担心, 又说:“你都能查到我的头上,江叙肯定比你早就有所察觉,他呢, 为什么不来亲自找我。”

江叙的手机目前是拨不通的,叶悄也不想用语音或者视频联系对方, 只接受面对面的跟这个人交流。

他没明着承认,徐崇明却听明白。

不管容家的项目究竟为什么选择了李氏能源, 哪怕是他江叙不如人家, 诚意给的不够, 准备做得不足, 资金抽得不够狠,又或者有人在背后煽动,九十九分的关系都不在叶悄这边。

可但凡有一分跟叶悄有关, 徐崇明就觉得这事没完。

他无奈地问:“叶悄啊,你师哥托我看着你可没让你搞事, 你说你小小年纪的五好少年, 怎么就突然生起心思要搞江叙呢?”

徐崇明联想了许多可能性, 自顾不停地开口:“难道你们这段期间感情崩裂, 江叙外面找人?还是、还是……”

他实在想不出更多的理由,毕竟叶悄在这之前跟江叙没有任何瓜葛与联系,徐崇明想不出更多,默默闭嘴,又连续叹气。

最后徐崇明挤出一句:“难道你跟江叙天生有仇,看不惯他?”

叶悄对徐崇明的猜测不予回答,说:“这是我跟他的事情,之后会找他解决。”

叶悄还有点愧对徐崇明,他知道徐崇明这几年跟江叙有很多合作的项目,包括这次,半年来做的所有准备全都付诸东流血本无亏。

江叙的事业已经达到一个顶峰期,想要再突破很难,时间跟投资都是不定的。而容家抛出的项目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容家之前给江叙的态度虽然暧昧不明,但机会并不小,在这之前江叙甚至可以说稳操胜券。

徐崇明听了叶悄不咸不淡的话,叹着气说:“我搞不明白你们,江叙看起来是真的挺想跟你过生活,那么你怎么想的呢?”

以江叙如今的心境应该做不出以前那种蠢事,时间会记下一切,可同时也会淡忘所有。徐崇明真心希望江叙跟叶悄两人能好好过日子,别再折腾出什么伤心伤身的东西来。

叶悄淡淡:“我没想法。”

把徐崇明接下去的话跟想法完全堵死,他算听出来了,叶悄怕只怕对江叙根本没有感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暂时抛开陆念秋,我有必要跟你聊一聊。”

叶悄看着空气里卷起的尘埃微笑:“该知道的你以后都会明白,现在不必。”他最后留给徐崇明一声发自内心的感谢,其余的多说无益。

雨期漫长,叶悄提前把原来那间公寓整理干净,中午又回到江叙这边收拾他跟吴冬冬的行李。

行李收拾的差不多,江叙这时候回来了。将近一个月不见,叶悄差点忘记他还在等着江叙,等对方质问自己。

江叙看到叶悄把一大一小的行李箱拖到角落安置,走近了问他:“要离开?”

叶悄平静地点头,坦然地与江叙对视,没有丝毫的畏惧。

江叙说:“为什么不怕我。”

叶悄:“无畏就无惧。”

江叙试图牵起他:“你知道我想问。”

但江叙没问,目光凝聚在叶悄眼底,姿态是放得比较低的。

“留下来。”

江叙不质问关于容家项目的事,他对叶悄只有一个请求。听到江叙让自己留下,叶悄忍俊不禁,意外地挑了挑眉梢:“你在说什么。”

他都觉得江叙在胡说,脑子被冲昏了。

江叙重复一遍:“别走,留在这里。”

叶悄像不认识江叙似的:“徐崇明都猜到的事你早该比他有所了解。”他疑惑,“你不怪我?”

江叙对此却没回答,叶悄扯着嘴角笑:“先生啊先生,情深似海不适合你。”

他以前那么看重感情,哪怕没有感情也想拥有一个家,因为没有过,所以想要的心情大概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那种非他不可的心。

可到头来失去的一切告诉他自己的那点执念多么可笑不值一提,人最吝啬给的就是这个东西,宁愿淡薄点都别给太多,江叙聪明得很,叶悄不信他完全没有在意。

江叙眼眸底有一闪而逝的挣扎和痛苦,但他选择不去说,看着叶悄,眼神就跟做梦似的。

“悄悄,”江叙顿了顿,掌心紧握的力气忽然加重,很想闭眼,视线却移都不移,“……雁雁。”

叶悄沉默不语,半天才抬脸,认认真真的端详,出声问:“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毕竟世上鬼神乱力这东西没几个人相信。”

就像江叙对他为什么能回来不追究一样,叶悄同样懒得探究江叙哪时起怀疑到确定的。

他的话让江叙眼底迸发出闪动的光,江叙朝他靠得更近,叶悄下意识的避让,神色清淡,用姿态告诉江叙别越了界限。

虚情假意时关怀备至,江叙此刻连虚情假意都配不上。

他看江叙变化的脸色,这人甚至遭受了某种打击踉跄地靠在沙发里愣愣看着他。

叶悄蹲在江叙面前,一字一字的开口:“百无一用是深情。”

“江叙,这道理是还给你的。”

江叙握住一把空气,张嘴说:“雁雁,我不怪你。”

的确,他自己千百遍的猜测,都不及叶悄主动承认来得震撼。

过往如烟,红尘皆梦。江叙做梦都梦不来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他身边。

叶悄看到江叙眼睛都红了,他或许在忍痛。

是的,没有人可以承受一条生命的离去。雁回唯一赢了江叙一次,用自己最宝贵的命换来的。在他孤独游荡的半年里,跟他朝夕相对的江叙无一不再验证这一点。

江叙爱他。

活人得不到的东西,死的时候办到了。

叶悄止着笑:“你当然不能怪我。”

他不过是从江叙身上要回一点东西。

楚园没有的未来他只用了江叙事业未来的二十年换,他维系了那么多年的楚园,加上江叙为之半年的准备,已经足够的心慈手软,江叙哪里还有脸怪他呢。

无论他是叶悄还是雁回,输的人只有江叙。

谁让江叙心还在他身上,他不爱对方,赢的就只会是他。

叶悄不在意江叙认出自己,他站直身:“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江叙哑声:“雁雁。”

“也别这样叫我了,”叶悄拂开想握住他的手,很轻的告诉江叙,“连悄悄都不能。”

“先生,我没有真的爱你,回来只是报复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