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在网上看到一则笑话:男朋友是男朋友,老公是老公,宝贝是宝贝,亲爱的是亲爱的。

他定睛看半天没感到有一点的好笑,甚至思索起来,难道真的有人像江叙一样,可以把感情和身体分开,心系在一个人身上,身体却和另外的人有纠缠?

自从那天跟江叙摊牌后,算一算他们有两个星期没联系,雁回更是连公寓都不回了,一直在宋然这边住,江叙倒回过公寓几次,次次扑了个空,给雁回的电话他也没接。

关系彻底冷下来也不见雁回有多好受,脸颊肉眼可见的凹下,如同一株失水没有养分后变得干枯的玫瑰,眼睛里的光泽黯淡了,终日埋头在楚园里,园内活络的氛围因为他变得慢慢安静,就怕说错什么话让他受到惊扰。

雁回虽然从戏台退下,依然是大家的主心骨,多数人都为他打抱不平,他们都不知道雁回跟江叙真正发生的事,顶多猜测两人产生矛盾。毕竟再多的闲言碎语经过七年洗练,不光雁回,旁人看在眼里经过七年的时间关系已经完全沉淀了。

楚园众人纷纷劝雁回请个长假养身体,他婉言拒绝,晃神的功夫后台又收来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雁回不亲自登门找他,每日的一束玫瑰花倒是不落。

雁回收了花冷眼评价:“哄人的功夫倒是天生的。”

他把花扔进垃圾桶,跟把心里的某块地方一起扔掉了。手机的消息空空如也,假如江叙真的看重两人的感情,事到关头为什么见他一面都不来。

“小雁哥,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宋然收拾好东西,外面下了雨,一时半会儿不方便打到车。

雁回没什么表示,匆忙套上外套跟在宋然身后离开,刚到楼下,宋然忽然停了。

“小雁哥,有人找你。”

江叙的车就停在面前不远,嚣张又好记的车牌丹阳市只此一个。

雁回说:“你先等我,跟他说完话我就回你那边。”

车辆下降,雁回在雨中看着江叙的脸升起几分恍然如梦的错觉。

江叙说:“跟我回去。”

雁回瞬间无话,淡青色的眼睑敛了敛,感冒的原因嗓子更加沙哑:“我以为你要跟我谈之前的事,原来不是,那没什么好谈的。”

又说:“公寓我暂时不会回去。”

江叙好笑的问:“这些天还没冷静够?别闹太久了。”

雁回原本起伏的心跳逐渐平静,静到仿佛停止。

他认真地考虑想了那么多天,在江叙的认为中,不过是一句他闹太久,没冷静够。

雁回冷了冷神色:“我闹得再久有你跟苏月白的事情久么,那天你前脚跟苏月白或许刚分开不久,后脚就受不住我的诱惑跟我上.床。”

“江叙,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我要的不是七年定下的关系身份,等你想明白再来找我吧。”

雨越下越大,红沉沉的天幕闪过几道亮光,轰鸣的雷声震得雁回心里发寒。

他怕闪电和打雷,雨水勾落在耳膜上是很缠绵的,唯独电闪雷鸣后依然使得雁回走不出心理阴影,江叙知道,可他没有追上来如过去那样安慰他。

雁回缩进宋然叫来的计程车内,往宋然的方向靠了靠。

雁回跟江叙冷战期间一直跟宋然住,待在原来的公寓让他摆脱不掉江叙的影子,把那里看成他跟江叙彼此的家,很多习惯养成后难以改掉,从进门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暗示他该准备餐点等江叙一起,那些动作,习惯,随时随地争先恐后的冒出来,烙印在身体的记忆,除非哪一天他破碎了才有可能停止去做那些事。

雁回神情恹郁,见状,宋然扶起他来靠好:“小雁哥,还难受吗?”

他准备叫司机先去医院,就听雁回开口:“我没事,回公寓。”

宋然没停止担心:“小雁哥你还好吗……”

雁回睁眼,后视镜里跟着的车不疾不徐,似乎应了江叙这个人,哪怕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依然可以坦然自如,从头到尾陷进情绪的人只有雁回自己。

“有点不舒服,我眯会儿,到地方你叫我起来。”

宋然看着后方的车欲言又止,他们终究是局外人,对雁回再怎么关心也插.手不上这些事。

雷雨天车开得慢,二十分钟的路程耗费半个小时有余才到公寓所在的小区外。雁回已经靠在车后入睡,宋然想叫醒他到楼上再睡,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外闪过江叙的身影。

江叙曲指扣了扣车窗,示意宋然别动雁回。

宋然退到车外,眼睁睁看着江叙不动声色地把雁回抱进怀里,不得不说江叙动作很体贴,怀里的人浅眠,却丝毫没让进入睡眠状态的雁回清醒,一路安静地抱他到了公寓楼里,进了客房放在床上。

宋然立在门后全程看着,江叙出来后目光冷淡地望着他:“连你都照看不好他,”

宋然哑然,再怎么讨厌江叙,他们在对方面前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一个不惧威胁随手一捏就可以送走的小孩子。

宋然给不到江叙震慑,江叙问一句他直愣愣的回答一句,事后反应过来懊恼,而面对江叙连干瞪眼都不敢。

宋然鼓起勇气:“光说我,那你呢?会让小雁哥伤心难过的不是我们,只有你。”

江叙神色难辨,前脚离开后,雁回瞬即睁眼:“他走了。”

“小雁哥,你没睡?”

雁回扯扯嘴角:“哪能睡得着,宋然,你说他是喜欢我还是吊着我?”

宋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江叙刚才那一套深情款款的做派看得他都楞眼。

“你看不穿,我更不行。”

他早就在江叙的圈子里走不出,圈子是江叙给他划分好的,哪里可以走,哪步走不出,一切都是被动的,只能眼睁睁等江叙做决定。

雁回晚上只吃了点素净的流食,这会儿胃又开始烧得慌,二话不说推开宋然朝卫生间的方向跑,趴在马桶前吐了个一干二净。

都说雁回生得一副上天偏爱的外貌,再怎么出色的外表都经不住精神跟精神的双重折.腾,吐完后他脸上糊满湿润的泪,狼狈地洗了脸,迎上宋然满怀担忧的眼神,他自嘲地说:“完全控制不住这些生理眼泪,不是我想它流的。”

大概是心里积聚的失望难过太多,才会自动的排解出来。

“宋然,”雁回忽然叫着他,笑了笑,语气里的脆弱轻不可闻,听起来就像一声叹息:“过来扶一下我。”

雁回说得若无其事,在宋然的搀扶下进了房后自然而然的把最近吃的药又吃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吓到宋然这孩子,心想接着住在此地不是长久之计。

雁回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只是病犯了,就和从前生病一样,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

想着,在宋然关心的眼神中雁回假装使自己沉进睡眠,他可以清楚的听到心脏剧烈的跳动,耳边充斥许多道吵杂尖锐的声音,这些声音白天隐匿的很好,每到夜里却都定时的化成海下的藻缠绕着他的大脑。

雁回翻起身体忽然坐直,微微颤抖的手臂抱在右腿上。忍了忍,他把放在手边的手机反复划开,张嘴吞咽,像做了个很艰难的决定。

“江叙,我腿疼。”

七年前雁回哪里一疼江叙都会放下事情直接过来,迎接黑沉沉的夜色,雁回悄无声息地松开手,放任身躯不听使唤。

先低头的总是他,江叙纵他爱他,但凡有事,放低姿态的不都是雁回。

老师以前说他过刚易折,像他这样很容易受伤的。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