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玄幻奇幻>反向逆行>第119章 费洛蒙

再次登上星芒号已是一周后,瓦尔和兰斯被介绍给了船员们,亚瑟接任Ci的职位,担任晏南的临时大副,直到下一任大副前来接替。

很快全员登陆完毕,星芒号离开西塔德,启程前往塔特尔星系。

路途中除却执勤时间,晏南几乎时刻待在他的私人休息室。他和雪兰一起做了许多事,看书、读诗、看老电影,一颗白矮星的由来可以聊一上午,而更多的时间则是用来接吻做爱。

晏南一贯是温柔的,但有时候会突然发狠,重重吸吮他的唇舌,不留情面地连续撞入深处,一会后又重新变得缓和,捧着他的脸抱歉地轻轻吻他。

他没有解释过原因,直到一次要去执勤前,雪兰拦住了他,“晏南,你在难受什么?”

晏南说自己不难受,雪兰却抓着他手不放,反问询问,一定要他说出原因。

执勤的闹铃响过三遍时,他靠近雪兰耳畔,轻声问了他,“合欢花好看吗。”

说完这句话晏南便离开去执勤了,雪兰在屋中仔细回想了一番,翻箱倒柜,才终于在一本诗集里找到了子都递给他的那朵合欢花。

那日他只是随意装进了口袋里,后来在书桌看见干了的合欢花,便又夹入诗集当做了书签。

现在想来,晏南是在他口袋里看见了合欢花,却没有扔掉,而是放在了桌面上留给他处理,而他的处理方式是“珍惜”地夹入了一本诗集。

“……”

雪兰无语凝噎,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当晏南从舰桥回来后,雪兰便拦着他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手心中放着那朵平整的合欢花。

晏南站着不动,神色有些淡,目光从合欢花移到他脸上,问他说:“做什么?”

“我不是故意留下的,”雪兰声音有些委屈,将合欢花硬塞给他,“随你处理,晏南。”

花被塞进手里变得皱巴,晏南看也没看,随手碾碎了扔进垃圾桶。

在他转身时,雪兰抱住了他的腰,仰头看着他小声道:“你现在可以不生气了吗?”

晏南垂着眼睫看他,之后垂首吻了他,贴着他唇说:“我没有生气。”

见高傲的指挥官不打算承认自己的小肚鸡肠,雪兰便没有试图拆穿他,勾紧他脖颈,讨好地重新吻住了那双不坦率的唇。

-

经过半个月的航行,星芒号抵达了塔特尔星系。没有停留报备,他们直接驶入其中。

这片星系被暗物质包裹,舷窗上一片漆黑,像太空中失去了星辰。他们看不见任何挡路的星体,但很快星芒号遭受了猛烈撞击,动能护罩骤降30%,还剩70%。引擎被调至最低等级,缓速前进,可撞击依然在发生,动能护罩很快降低至40%。

暗物质不仅无法被看见,雷达也同样无法感应。文森特大声报告:“指挥官,这样下去还没进去我们就先被撞碎了。”

坐在指挥椅上的晏南在撞动中握紧扶手,片晌后吩咐道:“调整武器阵列,用中和的轴粒子淹没这一区域。”

指令被照做后,事情出现了转机。前方望窗上出现了类似肥皂泡一般的巨大软球,每一颗软球都笼罩着一层彩色薄膜是中和的轴粒子将暗物质包裹后令其显露了形态。密密麻麻的球体中存在狭窄的间隙,而那间隙就是他们逃脱的曙光。

雷达不可用,无法自动驾驶,只能靠驾驶员凭肉眼手动操作。文森特手心出了汗,方向杆在手里攥得很紧。

他快速地不断调整方向,在缝隙中穿插。看似不可能通过的狭缝被不断顺利穿过,但摩擦仍是不可避免,动能护盾指数仍在降低。

这艘船和其上全部舰员的性命都交在了驾驶员的手中,舰桥上无人开口,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望着望窗等待文森特创造奇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难熬的五分钟后,星芒号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挤过最后一个狭缝,眼前豁然开朗,一颗明亮的巨大恒星照亮了黑暗。

这是星图以外的疆域,无人踏足的世界,埋藏着救世的秘密。

舰桥上在大声欢呼,文森特恍惚地靠在椅背上,导航员用力捏他肩膀,“好样的!”

从星芒号其他各处岗位集中过来的舰员们也在舰桥门口处鼓掌,稀稀落落地离开返回自己的岗位。雪兰也在那群人中。他们离开了,雪兰却没走,仍在那里看着指挥椅的位置。

几秒后,晏南似有所感地起身回首,与他对上了视线。神色悄然放缓,他走过去将雪兰拥住了,挨在他耳边低声问他,“害怕了?”

雪兰抱住他腰,在他怀里小声道:“没有,我只是想万一要死,得死在你怀里。”

这话太过可爱,晏南无法不动容。他轻声喟叹,转头对坐在另一张指挥椅上的大副亚瑟道:“扫描星系,记录异常信号。我离开十分钟。”

亚瑟没有回头地应道:“放心,长官。”

舰桥的电磁门一合拢,晏南便捏起雪兰的下巴,按着他后脑吻了他。

无人的走廊中,雪兰被压在门侧的舱壁上,腿根被顶开,对方用膝盖隔着布料磨蹭他下体,顺着侧颈向下一路吮吻至颈根。

雪兰抿着唇没发出声音,抱着晏南的脖颈将他带得躬身,扬起下颌咬住他的耳垂,吸吮得它充了血,用牙齿轻轻地磨。

场所和时间皆不合时宜,两人却格外动情,无法控制渴望对方的本能。

下面的情况已不太妙,雪兰松开他耳垂,舔了舔说:“十分钟到了,长官。”

叹气声从他锁骨上传来,晏南直起身子看他,片晌后复又垂首,探出舌尖,垂着眼睫舔了他湿润的唇瓣,轻声低语,“回去等我。”

“是,长官。”雪兰笑着应了。

迎着那双暗霭的灰眸,雪兰偷袭般快速亲了他一下,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推开他离去了。

那一吻的悸动在身体里荡开,晏南目送着他,待其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轻出了口气,整理衣着返回了舰桥。

回去后,雪兰开始看书,看一本诗集,不慌不忙地慢慢品读。看了几首诗后,他有些困顿,合衣上床躺下,很快便昏睡过去。

人的大脑是种很神奇的东西,它指导身体用头骨和血脑屏障隔绝了物理伤害,还能进行自我暗示在精神上建立自我保护机制。这种保护机制十分精密,有很多种执行方式,比如可以忘记不想被记得的,也可以想起不想被忘记的。

上一次记起一切时,雪兰花了半小时时间,在入睡前向自己下了心理暗示。

他具象化了自己的记忆,想象它是一份档案,被安置于存放记忆的档案室中。装着记忆的抽屉依然会被外力锁上,但大脑能帮他定位到那个抽屉。无论被锁上多少次,只要他找过去,他就能重新获得抽屉里的内容。

雪兰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间档案室中,整齐排列的档案柜向四周延伸,层层叠叠望不见尽头,每一条走道深处皆是茫茫黑暗。

他站在一处上锁的抽屉面前,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知道自己必须毁去锁拷,获得里面的东西。

他拉了一下抽屉上的把手,纹丝不动。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工具,也许……一把枪。右手突然一沉,他低头看去,发现手中正握着一把左轮手枪,子弹空了两发,枪柄上刻着型号:M10。

转轮式的弹巢被拨转去下一个卡槽,子弹上了膛,他瞄准抽屉上的锁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锁扣掉落在地……

安静的船长休息室中,雪兰静静睁开了眼。

从床上坐起,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舒适透气舰员制服,不至于说丑,只是有些无聊。

褪下外套里面是白色衬衣,领口的扣子没有系上,拉开衣襟能看见延伸至胸前的成片吻痕。他静默一会,动手开始系纽扣,最上一颗也被系紧。他走去衣柜拉开抽屉,选了一条窄细的纯色领带,对镜打好,再去挑了件匹配的西装外套,换上后回到镜前。打量片刻,他将头发向后梳,露出光洁的前额,用发胶定了型。

这下像是终于满意,他系上西装外套的纽扣,走向门口,按开门出去了。

-

雪白明亮的医疗舱中,马汀正在专注地调配药剂。很少会有人来打扰他,因为舰员们都清楚,比起娱乐聊天,他更愿意把时间花费在研究上。

塔特尔星系是个全新的世界,会有很多值得研究的东西,马汀嘴里哼着无人能懂的小曲,心情很好地将试管中的液体转移去了蒸馏瓶中。

电磁门无声地向着两边打开,实验台上突然多了一只秀白的手,一把取走了他的蒸馏瓶。

对方坐在对面的高脚凳上,将蒸馏瓶抓在手中晃了下,笑着对他说:“马汀医生,请问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在你心中的权重超过你亲爱的朋友晏南?”

马汀顺着那只手向它的主人看去,迎上了一双深暗的宵色眼眸,而那双眼中毫无笑意。

“雪兰,你想起来了。”

马汀双眸静视着他,看不出慌乱。戴着实验手套的左手缓缓撤下实验台,探向旁边的一个按键,那里可以接通实验室的通讯频道。

雪兰在桌面下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马汀的手腕。

“老朋友,”他弯着唇说,“我们之间没必要剑拔弩张,我只想跟你叙叙旧,在晏南不在的情况下。”

马汀静默片刻,把手放回了实验台上,目光凝着他手里的蒸馏瓶,对他说:“蒸馏瓶里是晏南的神经修补剂,全部的材料。”

马汀很少一句话连续讲这么多字,大概是真急了。

瓶中澄澈的黄色液体在轻轻摇晃,雪兰“哦”了声,将它放回了桌面的圆底托上,“那可不能摔了,不然我们伟大的指挥官可就没法拯救银河系了。”

很快枪也被放在了桌面上,雪兰向他展示了自己空荡两只手,做出了友好交流的姿态,对他道:“马汀医生,你是医生,对耐药性这个词的了解应该比我深。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我的大脑已经对你的试剂生出了耐药性,忘掉了也会再次想起。你可以继续封锁我的记忆,但我想起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手指蹭过干净的实验台,他瞟了眼指尖上不存在的灰尘,对马汀道:“当然你也可以试着加强药剂,就像医药界不断研发抗生素应对耐药菌一样,但我得提醒你,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安全的,如果一不留神把我弄成了白痴,晏南可能会跟你拼命。”

马汀静静看着他,半晌后道:“……你想我怎么做?”

雪兰站起来,平视着他说:“如果晏南再找你帮忙,告诉他你帮不了。”

马汀静着没有作声。

“拜托了老朋友,”雪兰突然软了语气,撒娇似的对他说,“我才是那个坚持跑去疫区找你的人。你帮了晏南两次了,轮也该轮到我了。你跟他出生入死的时候,我不是也一直在身边吗,我到底比他差在哪?”

“我一个人,习惯了,但希望我的朋友幸福,”马汀的黑眼睛不偏不倚地凝着他说,“你爱的人,是晏南,忘掉才能幸福。”

听见这样的论断,雪兰脸上一直带着的轻松表情隐去消失,“你是比我们大多数人都聪明,也许整个银河系也找不出比你更聪明的,但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他平淡看着对方,“我已经不爱晏南了,如果你希望我幸福,不是该让我忘掉,而是该让我去找我真正爱的人。”

马汀眨了下眼,眼球上植入的检测仪运作正常,此刻上面正如实地反应着雪兰的各项生理指标。此刻对方费洛蒙的数值很低,像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而当他与晏南对视时,费洛蒙数值就会飙升至检测范围之外。

马汀没有臆测任何事,他只是根据检测数据做出了科学推论。

“……”

为了保证结果的准确性,马汀决定进行对照实验。

他看着雪兰问道:“真正爱的人,是谁?”

“你不认识。”雪兰别开了眼。

“照片?”

“你”关心得也太宽了吧?

雪兰很是无语了几秒,“没有照片,都被晏南删掉了。”

马汀似乎有点遗憾,沉默片晌后道:“介绍我认识,有机会的话。”

“……好。”

既然无法进行对照实验来验证结果,他只能暂时认同雪兰的自我认知,“知道了,我会帮你。”

雪兰不知道是什么令马汀改变了主意,但他能改变主意就好。雪兰收起枪,看着这位老朋友,笑容比先前真诚许多,“等一切都结束了,来我家吃饭。”

马汀静静点头,“我很期待。”

这时医疗舱的门再次向两边滑开,指挥官从门外走入,朝马汀颔首示意,来到雪兰身旁,克制地勾住他手指尖,“怎么不接电话?”

雪兰抬头看他,目光有些静,唇角却扬起,像之前做过的很多次一样,撒娇般抱住对方的腰,“没听见,静音了。刚才在睡觉。”

晏南垂着眼睫凝视他,好像下一刻就要吻下去,但几秒过去了,又没有付诸行动。他捏了下雪兰的脸颊,“别打扰马汀医生工作了,回去吧?”

“嗯。”

雪兰垂了脸,把前额抵在了他身上,像在害羞。

马汀的视野中,雪兰的费洛蒙数值已超过检测限度,是不具准确性的“99.99”,而揽着他的晏南也是一样。

这数值高得异常,从最初就是这样,到现在不曾变过。

任何异常的事物都有研究的价值,马汀的确研究过,也得到了结论双方对彼此都有着超乎寻常的绝对吸引力没什么意思。

但今天这组数字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晏南之前跟其他人订婚了,雪兰如今也说不爱晏南,有机体的认知和感知之间竟然存在完全悖逆的鸿沟值得研究。

思考逐渐加深,一个个可能的相关靶点从脑中闪过,也顺着唇齿蹦出,“SIRT2、MEF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