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哟哟。

顾非也发现了个新大陆,感情这位二代公子哥其实也有良善的一面嘛。

有时候,一件小事情就足以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改观,何况人命关天的大事。

落水者已经被路人送医,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宋好则已经是一副要死的样子,颤颤巍巍接过毯子,看得出来他非常想以最快的速度裹上,但实在是冻得不行了,不太控制得了自己的动作,只能慢慢地裹好。

裹完,打了个大大的寒颤,快升天了。

这寒冬腊月的,阵阵寒风吹来,平常这么站在风中都有些受不了,何况浑身湿透的宋好则?

顾非也真心觉得这家伙有点惨,禁不住同情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宋好则回答,这人明明冻得嘴唇刷白,感觉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没想到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仍然有空坚持日常本色,他问顾非也,“刚刚,我,纵身一跃……的英姿,是不是,很帅?”

这是个真人才。

顾非也几乎是没话说的:“纵身一跃的英姿倒是没看到,只看到了你冻成狗的样子。”

宋好则艰难地做出来一副沮丧的样子:“你这样,说话我,会很手伤的。”

顾非也:“……”还能再浮夸一点?

宋好则道:“我好冷啊,可以跟你回你家洗个澡吗?”

“我家很远。”顾非也一指河边一家酒店,“十米之外,那里有家酒店,你现在就可以住进去洗澡,想洗多久就多久。”

大实话,干什么舍近求远?

现成的酒店,现在进去,立即能暖和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有人冲着他们这边喊:“宋哥!宋好则!”

那人喊着,拔腿朝这边跑了过来。

“……,操!”宋好则一听这个声音,竟然像是被上了发条一般,裹着毯子,抓起一旁吃瓜群众帮忙找到的半湿半干的外套,撒腿就跑,跑之前不忘跟顾非也说,“下次……我请你,吃饭!”

然后真跑了,虽然冻得肢体不协调,跑得有些慢,估计很快就会被刚才那人追到……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人刚刚还一副要死的样子,这会儿完全不见了之前瑟瑟发抖的样子。

这都是什么神剧情啊……

遇到债主了?

顾非也冷得很,也没心思再去管那边是谁追宋好则,总归那位没事了,于是他提着食材,溜溜达达回了家。

对于顾非也来说,闷在家的好处是,休息看书之余,有了好多时间可以钻研怎么做菜。

尽管他属于那种,当时背了菜单或者对着手机,能刷刷刷做出挺多菜,等过段时间问起来,会说“啥?这道菜怎么做来着的”的人,但这不妨碍他每每搞点新花样,做出或成功或失败的菜来。

今天顾非也做了在家里做了冬阴功汤,奥尔良烤鸡翅,以及蛋包饭,不管这搭配到底搭不搭,反正就这样做了。

聂细卿回家的时候,等着他的是一桌子菜和打开门就过来抱住他的顾非也。

外面冷呐,可是屋子里是实实在在的暖,不管是暖空调、热饭菜,还是窝家里热乎乎冲过来的顾非也。

聂细卿伸手,抱住顾黏糕,只听黏糕问:“想我没?”

这声调啊,顾黏糕不仅是块黏糕,似乎还是块糖分特别足的黏糕。

聂细卿没回答他,而是捧住顾非也的脑袋,在他嘴唇边亲了一口。

所谓用行动证明。

想不想你?你看,我一回来就亲你。

顾非也却不乐意,亲亲收下了,答案还是继续要的,一点也不含糊,非得问个清楚:“想没想?”

真无奈啊,此时无声胜有声不好么?

真是一点也不含蓄。

聂细卿笑:“想了啊。”

顾非也这下满意了,撒开他聂哥,自己转身走到餐桌前,把已经摆得整整齐齐的餐具再摆一边,边摆边说:“快去洗手,吃饭了。”

“嗯。”

脱衣、洗手,两分钟后,聂细卿坐到餐桌前,尝了第一口顾非也的手艺。

“怎么样?我觉得很不错了。”顾非也说。

是啊,一直在进步,越来越像模像样,聂细卿点头,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光点赞是不够的。”顾非也道。

“嗯?”聂细卿挑眉看他,满眼的笑意。

顾非也一本正经地继续说:“这满桌子的菜都在说,必须再给个亲亲才够。”

看看,看看,一块沉迷于亲亲的黏糕。

聂细卿无可奈何却又满心说不上来的柔软,给了顾非也好几个非常轻的吻,紧接着是摸头杀:“其实这满桌子菜说的是,必须再给好多亲亲才够。”

顾非也竟然老脸一红。

妈的感觉老甜了是怎么回事?

不管,反正快要过年了,该怎样黏糊怎样甜就怎样。

于是接下来,这两个人真的黏糊了两周,除了顾非也身体还没好透,他想做点什么但聂哥总是不做点什么这事不太完美之外,其他一切OK 。

很快到了除夕前两天,顾非也收拾收拾,依依不舍地和聂哥告别了。

人一旦形成习惯,比如习惯和谁在一起,那么忽然分开就会很不舒服。

顾非也就是这样,车越往回开,越觉得两边嘴角都挂了沉甸甸的油桶,止不住地要往下拉。

不开心啊,非常不开心。

不开心的人还没开出去十公里,就打了个电话给聂哥,拉着聂哥唠了十分钟才重新打起精神。

其实不光顾非也不适应,聂细卿也不适应。

顾非也在的时候,心里是说不上来的踏实。

顾非也走后,他一个人收拾东西准备回黎庄丁爷爷那里,总归也觉得屋子空了点,冷了点,这种感觉,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当天傍晚,聂细卿回到黎庄。

车子停到院子前面,发现了另外一辆黑色悍马,这车他不认识,不过看到车牌号的时候,大体知道了是谁来了。

聂细卿踏进院子,抬眼见到一个人,果不其然,来的人是聂文骞。

上次聂文骞来这边,还是三年前。

这个人几乎不过来,因为他每次来,丁义章都不会给他好脸色,吃瘪次数多了,自然不愿意多来。

想想也是,受惯了他人或奉承或景仰的人,一到老人家这边就受气,肯定会不痛快。

这次聂文骞似乎又没讨到好,此刻正站在院子里抽烟,聂细卿走进去,聂文骞循着声音望过来。

聂文骞穿着笔挺的西装,这人年过五十,脊背仍旧是笔直,长期处于上位,使得他拧着眉看向聂细卿的时候,目光都似乎是实质性的刀子:“回来了?”

聂细卿回家,刚进院门就见了晦气的人,怎么着都有点心情不美妙,也是一贯淡淡的神色:“你怎么来了?”

聂文骞在院里石桌上掐灭烟头,一阵风卷过一阵烟气:“来看看。”

两个见面就像仇人的人,自然没有太多的话要说,聂细卿没再答话,径直走过聂文骞,往门那边去。

可惜的是,有人不愿意他就这么进屋。

聂文骞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聂细卿。”

又有什么事?

聂细卿停住脚步:“还有什么事?”

聂文骞刚要说话,丁义章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阿卿快进来,外边冷。”然后顿了顿,“你也进来。”

这个你,自然指的是聂文骞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屋,聂细卿将礼物放下,和丁义章说了几句话,又给丁义章桌前的茶杯里续上水。

聂文骞则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坐着,时不时看丁义章一眼。

三分钟后,丁义章开口:“我和阿卿都习惯了,去不得你聂家。”

聂文骞接话:“阿卿也是聂家人,怎么就去不得聂家?况且两个人过节,难免寂寞,栖梧也念着你们。”

噢,感情是要来接他们去聂家过年。

也是麻烦,平常就没走动,这忽然冒出来,不知道又是犯的哪门子的抽。

聂细卿没答话,他很清楚,丁义章比他更不乐意进聂家大门。

于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丁义章吹了一分钟的茶叶,喝了三分钟的茶:“我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你回去吧。”

聂文骞完全没有打算就这样打道回府,只是说:“栖梧很挂念老师您。”

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挺大的声响。

丁义章开始发脾气:“都是什么臭毛病?挂念我除了让我过去,自己不能过来?你现在就给我走!”

也就丁义章敢跟聂文骞这么发火。

聂文骞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或者说,就算内心有火,终究还是选择不表露出来。

聂文骞说:“这样吧,那我先回,过两天再带栖梧过来。”

本以为这句过两天带林栖梧过来,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两天后,除夕当天,聂文骞和林栖梧,一起出现在了黎庄。

当时,聂细卿和丁义章正在贴丁义章写的对联,忙得不亦乐乎。

聂文骞和林栖梧带了很多礼物,还带了两三个人。

一停车,这三个人提着大包小包,有的送到客厅,有的提到厨房,没一会儿,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这架势也是很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就像是安排了几位佣人,去自己家厨房,安排一顿属于一家人的年夜饭。

聂文骞扶着他的聂太太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