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穿越重生>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反派魔尊>第110章 君子之器

离开了那梦境, 魂魄重归体内后,沈辞镜再也按捺不住,离开偏殿, 想要向东海龙王告辞,去寻那个狡猾可恨又可怜可爱的傻子。

在路过那来历不明的古镜时, 沈辞镜脚步一顿,到底还是用袖里乾坤的法术将它收了起来。

他匆匆与东海龙王告辞, 不顾东海龙王的挽留, 匆匆离开了这海底龙宫, 离开妖族聚集的无色/界,回到人间。

这些年来, 沈辞镜一直都知道谢非言就在大海的另一边,以魔尊之身坐镇静海幽地, 只不过他从未深想, 也从未试着去找对方,甚至拒绝去听所有有关静海幽地的事, 只自顾自埋头苦修。

曾经的沈辞镜以为这是正确的决定,现在的他却忍不住心中的焦虑与懊恼:当年的他怎么就没有多注意一下谢非言的去向?当年在师父和掌门谈论静海幽地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有多听一会儿?这会儿在这偌大的静海幽地中, 他要如何去寻谢非言?!

正道与魔门向来是死对头, 他若贸然闯入静海幽地,定会如同沸油泼水般,一发不可收拾,遭到所有魔修的围攻。

他对那些魔修半点兴趣也无,不想浪费分毫时间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找到谢非言,在一个只有他与谢非言二人的地方, 问清当年的所有, 看看这个可恨的狡猾鬼在离开他的这些年里到底过得怎么样。

——但他要从何找起?!

沈辞镜难掩焦虑。

而更令其雪上加霜的是, 他才思考了没一会儿,就感到腰间玉佩开始发烫。

这是沈辞镜留给他那不成器的徒儿的传讯玉佩。

沈辞镜捉起玉佩,输入灵力,于是一声惶然惨叫响起:“师父救命!!!”

沈辞镜:“……”

沈辞镜刚犹豫一下,于是第二道传讯便就紧随其后。

“十万火急!师父!你再不来就见不到你的好徒儿了!!”

沈辞镜眉头深皱,忍耐叹气。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那静海幽地后,终于化作流光,向沧浪大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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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梦界中,谢非言在结束了第一个梦境后,就再难以面对那个梦中的人。

他无言以对,无颜以对。

谢非言仓惶避开了那些渺渺的光,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件事,强迫自己走向梦界深处,不再回头,也不再停留。

后来,也不知走了多久,谢非言听到梦界深处竟有人声响起。

他大感诧异。

梦界中的梦妖,只有模糊的自我意识,也能进行粗略的交流,但它们却没有完备的发声器官,所以当然就不会发出说话的声音。

可谢非言此刻却听到了人声——为何?

这梦界所处的位置,并非是常人能够误入的地方,而对修士来说,梦界虽然资源丰富,但太过危险,收获与付出不成正比,因此来的人也少之又少。

可为何方才前方却有人声响起,而且好像不止是一人两人的声音?!

谢非言实在很难想象竟还会有一群人结伴来到梦界。

他顿时心生疑窦,不动声色地开始向那发声处靠近。

但谢非言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去,竟叫他撞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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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无色/界与人间的时间也大致如此。

在沈辞镜从进入无色/界后,虽他自感自己不过是在龙宫内小憩了一会儿罢了,却没想出来后,人间已过了一年。

这一年中,对沈辞镜的弟子宋执安而言,那可谓是跌宕起伏,波澜壮阔。

前半段时还好,他下了山,见识了无数人间的风情异景,也结交了无数同辈,且因师父和师祖的缘故,受到众人的客气相待,再加上他自身实力与皮囊都相当不错,因此这样的客气又很快化作追捧,叫他很是飘飘然了一阵。

但很快他便受到了打击——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竟然轻易打败了他!

分明二人年龄相近,修为相近,甚至一水一火的属性也是互相克制,没有强弱之别,但偏偏那人就是毫不费力地击败了他!

宋执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输给那人时对方嗤笑说的话:

“你手里拿的东西,当真能杀人吗?莫不是什么玩意儿吧!”

那时宋执安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听到这话后又急又羞又怒,斥道:“剑乃君子之器,而非杀人之器,我败给你是我剑术不精,但你怎可用能否杀人来衡量他人的剑术?!”

“蠢货。”那人冰冷呵斥,“剑也好刀也好,归根结底都不过是杀人的东西,是凶器。而那些所谓的百兵之首、君子之器,不过是后人的牵强附会罢了。你分明手持凶器,却连杀人都做不到,还以‘君子之剑’来自称、洗白自己不敢夺人性命的懦弱,真可谓是愚蠢至极!”

宋执安气得几乎要跳起来:“谁说剑器就一定要杀人才行?难道不以伤人为目的的剑术就这样不值一提?!”

为何人一定要以伤害他人为目的才能挥剑?

为何人就不能是为了保护自己,甚至只是因为喜欢剑而挥剑?!

宋执安有着十二分的不服气,认为对方性情偏激,戾气太重。

而那人自然也是难以认同宋执安,觉得宋执安优柔寡断,天真愚蠢。

二人话不投机,一拍两散。

而至此之后,宋执安便像是霉运附身了一样,接连遇到倒霉事件,最后就连身上的钱财也被人骗了,差点没同那些乞儿们一块儿睡大街。

在如此凄凄惨惨的境地下,宋执安既不愿求助师门,也不愿向自己近来交的好友暴露自己的凄凉,于是便只能用黑灰摸了脸,含泪卖艺,一边哭一边游历。

后来,宋执安好不容易找到了骗了他的偷儿,怒而抓人,这才知道是有人给了这偷儿钱财,刻意来骗取他的钱财的。宋执安有惊又怒,顺着偷儿交代的线索一路追下,最后才发现害他不得不含泪卖艺的竟然就是那个胜了他的恶棍!

——没错,害他堂堂一介修士最后只能去卖艺的人,不是恶棍又是什么?!

那人也痛快承认了自己的恶行,并对宋执安含泪卖艺这件事大肆嘲笑,于是二人一言不合,再度大打出手。

宋执安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提着剑契而不舍地追了下去,一定要打败对方才行。

在这样的高压下,宋执安还当真胜了那么几次,可他却食髓知味,心态慢慢从“我一定要打败这个混蛋”变成了“我进步超快,我一定要说服他继续跟我切磋”。

那人烦不胜烦,数次对宋执安冒出了杀气来,但最后又不知为何忍了下去,只将宋执安甩开就算。

但宋执安既有在山上一练剑便是一百年的毅力,又怎会被这区区手段甩开?

于是他一路追上,与这人一路纠缠了下去,历经了数次事件和乌龙,这才逐渐得知这人原来并非男儿身,也得知了她的名字中有一字名为“澜”。虽至今仍不知她的真名,但至少知晓了这人数次对他冒杀气又数次按下的真正原因。

那时候,这个一口咬死让宋执安唤她澜兄的人是这样告诉他的:“你身上有我师父的东西,想来是我师父的故人之后。”她皱着眉,很不高兴地说着,“若非如此,你这般烦人的家伙,我早就一剑杀了!”

宋执安皱眉道:“怎么老是这样打打杀杀?就不能大家一块儿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吗?”

她呵了一声,懒得理他。

宋执安倒不觉被冷落,摸遍全身,道:“你说的你师父的东西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她眉头深皱,简直受不了这个傻子:“你身上不过就两样东西,除了剑还能是什么?”

宋执安一怔:“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只有两样东西?”

“你前些天落水。”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了,但宋执安已经开始脸上发烧。

宋执安忙不迭换了话题,道:“原来这竟是你师父的东西?”

他说着,从脖颈间拉出了一枚冰蓝色的玉玦。这玉玦极为美丽,但光芒内敛,咋看之下毫不起眼。宋执安日久天长地佩戴着,一戴就是百年,以致于这玉玦已经如他的左右手一样,自然得几乎像是不存在一样,叫宋执安很多时候都差点儿忘了它的存在。

“我听我父亲说,这是他的旧友送我的出生贺礼,叫我日夜佩戴,不可离身。后来我拜师归元宗后,师父也告诉我这是深海海玉,品质极为难得,而且玉中还有一道能够保命的禁制,便也叫我不可离身……没想到,这竟是你师父送我的……”

宋执安想着想着便痴了,定定看着对面的“澜兄”,心潮涌动,几乎要沉醉在这奇妙的缘分中。

但对方却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警告他道:“既然你知晓了,那便承我此情,日后莫要纠缠于我了,我们二人便就此分别罢。”

宋执安有些受伤:“你就这样想要摆脱我吗?”

那人冷静而冷漠,道:“我与你并非同道中人,早晚会有一别。既然如此,现在分别于日后分别有何不同?”

宋执安道:“自然不同!就像人有生老病死,但也没见人生了就死!既然老与病这过程是存在的,那么自有其存在的意义。哪怕我们日后注定终有一别,但早别与晚别,自然是有区别的!”

那人一怔:“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宋执安不好意思道:“其实还是我师父说的。”

那人终于问道:“你师父是何人?”

宋执安眼神闪躲,下意识不想告诉对方真相——无他,他师父太受欢迎了。

宋执安早就知道自己师父是道门一枝花的事实,但他却不想看到这位“澜兄”也如同那些女修一样,对他师父万分追捧。可他到底没说过谎,支吾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是玉清真人。”

那人沉默片刻:“原来如此。”

留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去。

宋执安不明所以,心下焦虑:“你……你怎么就走了?”

那人道:“我本就身负要事,自然没时间同你在路边唠嗑。”

宋执安对“澜兄”没有被他师父美貌所蛊惑这件事感到心花怒放。

“那……那我可以跟着你吗?”宋执安期期艾艾。

那人道:“我要去西域杀人,你也要跟吗?”

宋执安怔道:“西域?”

“没错,西域神女教。”梦观澜冷酷道,“我为杀人而来,你若要去,就要杀人,否则就会被人杀——你还敢跟吗?”

宋执安呆住了。

梦观澜没再等他,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半点也不停留,半点也不回头。

宋执安眼睁睁看着那身形渐行渐远,终于,他咬牙跟上。

梦观澜看他:“你不是说剑乃君子之器吗?怎的敢跟我去杀人?”

宋执安摇头道:“我不是去杀人的。”

“那你就——”

宋执安第一次打断了她,道:“剑乃君子之器,我是为了保护他人而学剑的。这一点我从未忘记。”

“所以我不是为了杀人而去西域的,我是为了保护你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