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样一个房间呢?

  即使许嘉宝并不陌生,可一想到住在这里的人是张言,而除了床铺以外的所有东西,张言都没动过位置,他就不寒而栗。

  张言正把白天穿的工作服脱下来,平整的放在床上折叠,许嘉宝碰他肩膀时他没有变脸色,听到许嘉宝说的那句话时,他脸色突然变了。

  他质疑许嘉宝:“你怎么知道?”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的话也顺理成章了,许嘉宝说:“他在和同班女生谈恋爱,又不收敛,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女生?

  张言记起那个晚上,他和许卿在明城的第一面。烧烤摊烟熏火燎,他只能看到许卿。现在回想起来,许卿靠着的一个女生。最后,是许卿冷淡的答案。

  张言兀自沉默,许嘉宝却等不及:“你就没点想法?”

  张言眯眼笑了笑,许嘉宝觉得他这段日子来有什么地方变了,“我要有什么想法?”

  “我问过了,那个女生是去年国庆以后转来一中的。”许嘉宝意有所指,“如果许卿没搬走,他肯定还住在家里。”

  “看样子,他是不会回来了。这间屋子你维持得再好也没用吧?”

  “你也知道,他认回了亲生父母,是有钱人,以后和你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说不定,他眼里根本就没看到过你。”

  张言折叠好衣服,轻轻放在床头柜,“他眼里没有我,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不会不甘心?你和他只差了一点缘分啊,如果他没住校,你们就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张言眼神异样,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许嘉宝这个小蠢货,口才突然这么好?他想了想,问:“你去一中,和许卿吵架了?”

  许嘉宝:“……”

  他把黄铮的事说了一遍。

  哦,还是那么蠢。

  “你的人选错了。”

  许嘉宝皱眉,爸爸许恒山这么说也就罢了,凭什么张哥也能教训自己?他不服气:“难道你能找到靠谱的人?”

  随即,他自己回答自己,“你就一个乡下来的穷亲戚,能在明城找到什么厉害的靠谱的人?别装了。”

  即使已经进入社会磨砺,可从生理年龄上来说,张言只比许嘉宝大半岁。听到许嘉宝这样看不起人的话,终归心气不顺。他在心里想了一圈,还真找到了一个人选。

  “我能找到。”

  许嘉宝不信,“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张言说:“我找的人,是刘叔在明城认识的哥们。你不信我,难道不信刘叔?”

  这……

  许嘉宝迟疑了,爸爸刚刚才说过,刘叔和他是过命的交情。既然是过命的交情,肯定能够信任吧?至于张言……是了,张言前不久才从原先工作的地方辞职,到了自家开的餐厅里上班。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许嘉宝再次确认:“你就餐厅里打杂的,刘叔怎么可能器重你。”

  “贵人多忘事啊。我进餐厅帮忙,不是刘叔亲自点的吗?”

  ……许嘉宝努力回忆,自己好像确实听到爸爸和刘叔打电话说过这件事,张言的可信度又提高了。

  他犹犹豫豫,“会不会要很多钱?”

  自己零花钱不多了!

  “许卿父母给的赔偿款不是还在麽?你知道银行卡密码的吧,只需要找个机会偷出来……”

  许嘉宝再蠢也知道这事不能做,“不行,我不会答应你的。”

  “就算你不用,你爸也会把这笔钱赌光。这以后可都是你的钱,四舍五入,就是他在花你的钱赌啊!你现在拿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有什么关系?”

  “……我妈都不知道他出去赌了,你怎么知道。”

  许嘉宝看似很有底气,实则很没底。他知道父亲爱赌,记忆里,在自己小时候,家里为这件事吵过很多次架,动过许多次手。后来许恒山是怕许卿,不敢再去赌,才算消停。

  故而听张言这么说,瞬间把他前些天听到的父母吵架的有关赌博的猜想做实了。

  张言胸有成竹,不怕他问:“我睡得晚,最近舅舅隔两天就要在凌晨两点出门。手里还要提个箱子。”

  “你不信的话,今天正好是他出门的日子,你可以等到凌晨两点再睡。”

  凌晨一点五十分。

  许嘉宝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听到卧房门开了又关,客厅里响起脚步声。

  脚步声在他的门前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有没有睡着。

  紧接着,过了几分钟,脚步声走远,玄关的大门被人嘭的关上。

  许嘉宝屏住呼吸,等了十几秒,如炮弹一样从自己的卧室冲向张言的房间。张言借着月色倚窗,正凝视着窗外的街道,见他不请自来,也没生气,反而用手势邀请他一起来窗户前观看。

  许嘉宝走过去,两分钟以后,空旷街道上出现了一个鸭舌帽,黑外套,提着手提箱的男人。许嘉宝可太眼熟这个背影了!这不是许恒山还能是谁?

  张言的声音如魔鬼低语:“他用你的钱去赌博,把你能继承到的财产都输光……”

  夜晚使人冲动。

  许嘉宝想也不想,“你帮我找人吧!”

  反正,许恒山不是一样恨许卿吗?换了个角度想,许嘉宝觉得自己挺孝顺。

  看着许嘉宝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张言又看了会窗外,翻出夹在钱包里的照片看了看,照片老旧泛黄,是他在乡下时借别人的相机偷拍的。

  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黑哥,有件进可在刘老板面前长脸,退可赚点外快的生意,做不做?”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我能被刘老板抬举,还是托了黑哥您的福啊。如果不是帮您送了一次货,我这种小人物,也入不了刘老板的眼。现在有生意上门,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黑哥您了。”

  “许恒山那笔一直不肯摆上赌桌的巨款……刘老板想要的吧。”

  “您放心,人我来处理,您只需要把他送到我找的地方就好了……”

  周六,某大型商业广场。

  顾笑捉住许卿无处安放的手,“想什么呢?”

  最近新上映了一部电影,评分很高,正好是许卿感兴趣的一部小说改编的文艺片,顾笑索性找了周六的空闲时间约他出来,顺便安排好了看电影以后的约会流程。

  绝对、绝对不是因为她不想再做题目了。

  “有点奇怪。”

  许卿看了看周围如常的行人,看起来都普普通通,然而他知道,纪家有特意安排保镖跟着。不止纪家,顾殊也安排了保镖。为了不显眼,保镖没穿黑色紧身衣带墨镜,都乔装打扮融入了人群。

  他小声和顾殊说:“不习惯有人跟着。”

  尤其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猫猫在失去安全感的边缘徘徊,感觉自己的私人空间被侵犯了。

  顾殊紧扣住他的手,许卿感受着贴合的指缝,温热有力、骨节分明,不安的心跳渐渐平稳。

  冷调与暖调的、相似而又不同的两款香味浸过衣领,缠在一块,于蔚蓝天空下、人潮拥挤中营造出一股私密氛围。

  “刚出过事,伯父伯母担心,他们关心你呢。”

  “我知道。”

  说是这么说,猫猫还是一点点靠近顾殊。

  乘坐电梯抵达商场顶层的电影院,顾殊拿手机扫码取票,又去柜台买好看电影必备的奶茶爆米花。

  许卿沉思:“喝奶茶晚上会睡不着。”

  “我知道。”

  顾殊转给他看杯身的标签,“无茶底。”

  

  他们算着点来的,取完票买好爆米花,再等了两三分钟,就轮到他们进场了。

  顾殊定的是情侣座,两人的座位之间没有扶手隔着。

  电影开场,小说里描绘的女主惊艳出场在许卿看来:“没你好看。”

  “她是大明星喔。”

  许卿认真:“不是我的。”

  “嗯,我是你哒。”

  许卿抓了颗爆米花递过去,顾笑没接。

  于是许卿的手送到了顾笑唇边。

  咬住爆米花。

  一触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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