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打了一整节体育课的篮球,纪赫没准备放学继续约人打球了,转而和李斯年、许卿去附近的购物中心里找了家正经吃炒菜的店,要了个包间。

  纪赫翘了个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运气真好,这几次吃饭都能正好卡到最后一个空位。”

  冬季作息是五点半放学,即使走得再快,从学校到吃饭的购物广场也要十分钟,正好赶上下班的高峰期,十字路口附近的街道通常都堵的水泄不通,更别提满足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口腹之欲的餐馆了。

  ……而看到别人还在门口忍耐食物香气、认命排队,自己却能拥有店里的最后一张空桌,真的很快乐啊!

  这样子的一点小确幸,完全能扫除上一天课的沉闷,让人打心底里开心。

  听到纪赫这么说,李二三和许卿不约而同的弯唇笑了笑。

  “笑什么?”

  纪赫看着他们,有一点点奇怪。

  李二三总是拉着许卿和他们俩一起活动,许卿和纪赫之间也有些熟悉了,虽然还没到可以交换联系方式的地步,但他在许卿心里的排名已经比普通同学稍微高了一丢丢。

  闻言,许卿的目光微微一偏,下巴微抬着指了指李二三,“你问他。”

  李二三得意的一挑眉,“话放在这了,只要你是和我吃饭,就绝对不会出现要等号的情况!”

  纪赫诚恳发问,“真的吗,我不信。”

  “?”

  “你这是在质疑本大仙的实力了。”

  李二三摆事实讲道理,“你数数,我们出来吃饭几次了,算上今天得有五次了吧!哪一次等过号?”

  纪赫表示:“你这样本数量太少了。”

  “……”

  李二三一时语塞,他看向许卿,随即想起许卿之前也很少和他在外面吃饭。

  许卿面无表情,仿佛一个看喜剧的旁观者。

  见势不妙,他轻咳一声,提示,“打赌?”

  “嗯?赌什么?”

  李二三问完,想了想,低头陷入思索,服务生来上菜都没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等许卿拿起筷子吃了,他才双手合拢,响亮一拍掌,“可以啊!”

  “纪赫!来!打赌!”

  纪赫正塞了一块红烧肉在嘴里咀嚼,含糊说道,“赌什么?”

  李二三说:“就赌我们出去吃饭会不会遇到没有空桌的情况。”

  他坚定的表示,“我赌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纪赫眨巴眨巴眼,在脑内过了一遍李二三的赌约要求,爽快答应,“可以啊,那我赌会出现好啦。”

  纪赫答应得不假思索,李二三开始提出补充条款,“但是呢”

  “但是?”纪赫歪头,迷茫等待他的下文。

  李二三郑重的说,“但是我们要给赌约加一个期限。”

  总不能无限期吧,那真就没有输赢了。

  李二三试探,“到十一月底?”

  “不行!”

  纪赫否认得飞快,“离十月结束就一周多了。”

  “……我说的十一月底。”

  “一个月太少了啊!”

  纪赫突然不傻了,认真分析,“算上十月剩下的一周也太少了,按这两周的频率看,每周我们能凑上的时间,最多出来吃三次吧。”

  是啊,而且我还会找理由推掉一些你的约饭请求。

  虽然我觉得我不可能输,但人做两手准备有什么错!

  完全没有。

  李二三心平气和,“你说。你想到什么时间点?”

  纪赫:“……高二结束?”

  李二三:“?”

  李二三震惊,“你连我下个学期都想承包。”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看起来是不想同意的样子。纪赫观察了会,爽快,“那打对折。到下学期开学前,这个寒假结束。”

  和到高二结束比起来,新的结束时间有人性多了。

  没找到挑剔的地方,李二三同意了,“行叭。”

  他问许卿的意见,“卿哥当见证人?”

  “可以。”

  许卿点头答应,问,“赌注是什么?”

  李二三和纪赫面面相觑。

  他们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李二三单方面找许卿下过赌约,表示如果拿不到第一名,就一个月不碰游戏。

  在接下来的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中,李二三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自己根本不可能赢!

  ……熟起来以后,许卿问过李二三,有没有履行承诺,一个月没碰游戏。

  李二三狡辩:你当时都没搭理我!赌约当然不做数!

  一个月不玩游戏,简直就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嘛。许卿当时也确实没有搭理他,就很冷漠的看李二三立下豪言壮语,眼皮都不掀一下。李二三爽约爽得理所当然,毫无羞愧感。

  纪赫想了一圈平时玩游戏常出现的惩罚,“输了的人,需要无条件答应赢家一件事?”

  李二三确认,“无条件?”

  纪赫补充,“肯定不危害人身安全,不违反道德法律的无条件。”

  没等到李二三继续发表反对意见,作为见证人的许卿提前开口,“很公平。我会监督输赢情况和后续赌注履行情况的。”

  一锤定音。

  李二三鼓鼓脸颊,埋头吃菜。

  吃了会,纪赫换了个话题,“下午打球的时候,陈尘说《狂野之歌》最近要出DLC。”

  “!”

  聊到感兴趣的话题,李二三眼睛一亮,“是啊,好像是下个月出。我本来以为它的dlc最起码要明年去了。”

  毕竟掐指一算,《狂野之歌》本体发售也才一个月。

  “我看你朋友圈晒的战绩,很厉害啊,全服第三名!”纪赫遗憾的说道,“之前发售的时候,我也想玩的,买下来玩了会,结果发现太难了,我打了一个小时才过了两关……”

  “等新的dlc发售,我两打联机试试?”

  李二三:“……”

  奇怪,提到打游戏,李斯年不应该立刻开开心心吗。纪赫看着李二三罕见的沉默,怎么今天反应不对劲呢?

  只听李二三沉痛的说道,“都是兄弟了。”

  纪赫:“是。”

  李二三:“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纪赫:“?”

  李二三飞快地伸手一指,神似某时间错乱永不完结推理动漫中的小学生侦探,“其实排名是卿哥帮我代打的。”

  “?????”

  纪赫被问号淹没。

  他艰难的把脑袋上顶着的问号扒开,“……许卿?帮你代打?游戏排名?”

  李二三既无辜又真诚,“是的呢!”

  “卿哥打游戏超厉害的!”

  “是吧?”

  李二三转头看向许卿。

  “……嗯。是我打的。”

  听到许卿肯定的回答,纪赫的小脑瓜里飘起两个问题:李二三有必要骗我吗?

  许卿有必要和李二三一起骗我吗?

  答案是没有。

  这件事听起来真的不可思议,但纪赫在短暂的疑问过后,就欣然接受了许卿的新设定,并且兴致勃勃地说道,“那我们三个一起打联机也可以啊!我看联机模式最多可以四个人~”

  李二三没接茬,用一种兄弟保重的怜悯目光看着他。

  还没来得及想这个目光背后的深层含义,纪赫就听见许卿用他冷冷淡淡的声音说着等价交换的原则,“我帮斯年打游戏,都是有条件的。”

  纪赫咳了一声,“我们联机打,和上号代打不一样……嘛……”

  他的声音在许卿看着很平静但总令人觉得锐利的目光下渐渐变小消失,尴尬的又咳了两声掩饰。

  许卿说:“为什么不一样呢?”

  纪赫没什么底气:“因为……”

  “明明你和李斯年的技术都不过关,联机意味着我要一拖二,怎么看都比我代打的难度高吧。”

  “啊这……”

  纪赫哑口无言。

  眼珠一转,李二三想起自己刚刚和纪赫立下的赌约,本着不能一人受苦的原则,不嫌事大的提议,“卿哥你可以给纪赫提个要求啊!”

  许卿沉吟。

  纪赫屏住呼吸等待宣判。

  “这样吧。”

  许卿说,“你这次段考进班级前三,我们就联机打新的DLC。”

  段考安排在十一月的第一周,差不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给纪赫准备。

  轮到纪赫怀疑人生了,“我觉得我不行。”

  豪言壮语归豪言壮语,实际上每次都是一两分、三四分的差距,这么磨了整整一年多快两年,纵使是神仙,脾气都要被磨没了。

  李二三帮腔,“是男人吗。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许卿鼓励,“你可以的。”

  “……”

  纪赫欲哭无泪。

  他不快乐,李二三快乐了,“行!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晚饭环节在聊天中进行到尾声,李二三起身盛汤,“下午江时安那话怎么回事啊。你不会还每天晚上和他亲亲我我吧?”

  纪赫为自己正名,“我没有。”

  “我最近都没有在线上主动找过他了,除非他找我,我才回一下。”

  李二三:“。”

  “要不是知道你傻……”

  纪赫委屈:“我不傻!”

  李二三没理他的反驳,把话说完,“要不是知道你傻,还以为你在欲擒故纵呢!”

  许卿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纪赫举起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牌牌,在座三人里地位最低的他,莫得发言权。

  看了看时间,许卿从座位上起身,“我先回学校了。”

  是李二三拉他一起过来吃晚饭的,李二三和纪赫不住校,无所谓消磨时间到几点。

  许卿却要遵守学校的时间安排。

  冬季的晚自习开始时间是六点半,六点半一到,学校大门口的电动推拉门就会被关上,只留着门卫室的小屋作为晚自习时间段的进出通道,这个时间段进出校园都需要登记,而且住宿生也规定了无论是否参加晚自习,都要在六点半(晚自习正式开始)以前回到学校。

  总结一下就是,即使迟到了,许卿有办法把门卫应付过去,但那样很麻烦,不值得,还不如按时回去来得方便。

  “,卿哥路上注意安全啊。”

  许卿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

  ……

  成片成片的绚烂人造灯光将北江夜晚的天空点亮。

  夜空中,大团的奇异的深紫色幻粉色糅杂,晚上八点,正是夜晚刚刚开始热闹的时候。

  位于近郊的一座专门用来待客的豪华庄园灯火通明,受邀前来的宾客一位位按照到来顺序被迎宾人员迎进去。而今天晚上这场宴会的主人公,没有在庄园内待着,反而站在大门外等着什么人。

  他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为了晚上宴会才穿的正装,脸上化了薄妆,压了压年轻的感觉,添了几分成熟可靠的成人感。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来。

  看清楚车牌号,他眼前一亮,快步上前去准备打招呼。

  车内。

  “少爷,到了。”

  “嗯。”

  后座的人散漫应了声,他穿着的是西装,白衬衣黑外套,只是没系外套的扣子,懒懒散散的披着外套,临下车了,他也没有系好扣子的想法。

  开车门时,露出一截手腕。

  手腕上戴着一串一看就是贴身戴了许多年的暗红色佛珠,松垮的绕了三圈。

  沉郁的冷梅香随着他打开车门的动作溢散到外面。

  他的长发梳成了一个发髻,额前脸侧随意垂了几缕碎发修饰脸型,平添几分攻击感,鼻梁挺拔,薄唇微抿。

  一脚踩实地面,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线中,明明暗暗,充满了不确定性。

  “顾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