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很快捧起了他的脸,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咬就咬,舔什么?”

  叶久被迫抬起脸,眨巴了下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咬你?”

  顾息允的指腹在他的下颌处摩挲了下,眼眸眯起一道危险的弧度,“你也不是第一次咬我。”

  叶久回想起上次,忍不住笑了下,“所以……习以为常了?”

  顾息允的视线顺势往下落,定在他的唇上,唇色干净,还很柔软,眸色深了几分,“没有。”

  “以后不要用你的小虎牙到处行凶。”

  ……行凶?叶久琢磨了下,“没有啊,我咬的时候都很轻的,”他拿手指了指顾息允的锁骨处,刚才碰到的地方,“你看,这次都没什么痕迹,保证不会让人看到。”

  说着,还对男人露出一个颇有些得意的笑,一副你赶紧夸夸我的模样。

  顾息允看了他两秒,而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下。

  “是,你没有。”

  叶久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我以后可以继续咬你吗?”

  顾息允的视线扫过他仍旧有些绯红的耳尖,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尖,没说话。

  叶久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垂下脑袋,“……我真错了,那个什么绝后的话,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有诅咒的意思,真的。”

  这个人毕竟是顾家的家主,他在外人面前放出那种话,其实仔细想想,就是在打顾息允的脸。

  隔了这么些天,才来跟他算账,也是真的脾气好,懒得跟他计较。

  顾息允心里其实并不在意,世事有轮回注定,没什么是能够永续存在的,因此,关于顾家能否延续下去的这种事,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

  不过,他的指尖挑起叶久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你的孩子,应该会生得很可爱。”

  “????!!”

  哈?!!

  叶久完全没料到顾息允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就连那双瞳孔漂亮的眼睛都情不自禁地睁大了一些,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知道顾息允这个人向来谋划算尽,走一步看十步的行事风格,但他现在都还没成年,这个人就已经开始想到了日后的孩子了??!

  操,真是让他自愧不如,

  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两个男的……怎么生小孩啊?

  叶久拧着眉,琢磨了半天男性的身体构造,最后,语气很慎重地对顾息允说,“虽然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对于我来说,那都不是问题,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很有难度,我觉得你在脑子里想想就行了。”反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顾息允一怔,而后,反应过来的时候,没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就连胸膛随之轻轻颤动。

  叶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了半天。

  “干嘛,很好笑?”

  顾息允笑完,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嗓音里犹带着笑意。

  “我的小九是男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

  叶久的耳朵顿时红了,不自在地别过脸。

  心里嘀咕,他才不是男孩子。

  他是男人。

  *

  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了。

  之前渐渐平息下来的关于九少的流言再次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而这一次,是伴随着一个人的出现。

  “同桌,我觉得这个人你必须得关注一下,”小胖子紧张兮兮地提醒叶久,“这可是以前让席公子都会警惕的人。”

  叶久正在整理课桌,虽然他不一定能经常过来上课,但也不希望自己的桌子搞得乱七八糟。

  “谁啊?”

  “姜胥。”

  叶久的动作停顿了下,有些意外,“姜胥?”

  “嗯嗯,就是他,”小胖子说:“同桌你来得晚,应该还不知道他,这两年他一直是作为我们学校的对外交流生,在国外学习,听说是前几天才回来。”

  叶久思虑片刻,手指在书本上敲了敲,“你说,连席屿都会警惕他?”

  “要说是警惕,那也不算,不过,当初高一的时候,那次全校评选学生会长的时候,他的票几乎是与席公子持平。”

  小胖子一想起两年前的那种盛况,都要忍不住多感慨几句,“就连席公子都说,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虽然不知道这话是在谦虚还是怎么。反正那个时候,姜胥的人气特别高。后来,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突然间申请了国际交流生的名额。”

  “从那以后,就几乎没有在我们学校里出现过了。”

  叶久点了点头。

  没想到姜胥还有这种历史。

  倒是从来没听他提过。

  小胖子看他不甚在意的样子,“同桌,我觉得你小心点,那个姜胥不是个善茬,这次从国外回来,万一有意针对你怎么办。”

  毕竟现在盯着九少的人不少,而且大家都知道了他本身并不是顾家人,也不再是顾家的继承人了,少了这个身份象征,那个姜胥又是背景深厚,万一真搞出什么鬼……

  正说着,他们班门口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有一道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他们刚刚提到的那个人,身形修长高挑,衣着时尚潮流,乍一看还以为是刚从模特台上下来的人,虽然不夸张,但的的确确是让人眼前一亮,因此,也引得不少注意力。

  来人似有察觉,朝这边看了过来,正对上叶久的视线。

  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里忽然漾起一分笑意,对他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叶久:“……”

  每当看到这个家伙这么骚包的样子,他就手痒。

  他转开视线,继续整理自己的课桌。

  小胖子凑过来,“同桌……姜胥刚才是不是在对你……放电?”

  大庭广众啊,哎呦我去,这要是被陈大少知道,估计得把人打一顿。

  也不知道陈大少跟这个姜胥……到底是哪个厉害,好像还从来没机会交手。

  不过,姜胥的这个反应,倒是让不少一开始跃跃欲试地想要看热闹的人有些失望,还以为说不定能跟九少对上,到时候摸摸九少的底,但谁能知道他……貌似看上了人家??!

  这两个人之间的位置离得并不远,姜胥的座位要偏后一些,上课的时候,这个人根本不听课,就支着脑袋一直看着九少的那个方向。

  眼神明目张胆,毫无掩饰。

  卧槽……

  班里的同学们内心纷纷冒出了这个词,看这样子,跟九少是杠不上了,但是跟陈大少……绝逼会干架。

  谁不知道陈大少是在追人,你还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人家的心上人。

  这边,陈官泽的同桌感觉自己都快傻了,默默地把脑袋埋了下去,在这格外冷沉的气场与杀气中瑟瑟发抖。

  就连班里的大半同学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频频观望着这边的情况,啧啧,暗流涌动啊。

  直到,这节课终于下课。

  陈官泽站了起来。

  前面的叶久也站了起来,转头朝那边喊了一声。

  “姜胥。”

  “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班里的其他人纷纷一愣,原来这两个人认识?

  陈官泽的脸色变了一下,这个姜胥行事作风浪荡得不行,酷爱沾花惹草,一点节操都没有,怎么跟叶久认识?

  叶久去了洗手间,里面刚好没什么人,就把门关上。

  “上课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姜胥看着站在面前的人,两年未见,终于见到人,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神色迅速地收敛了起来,难得露出一点严肃,还有几分小心与忐忑。

  “少爷觉得烦了?”

  叶久顿了下,“没有。”

  他跟姜胥确实是认识。

  因为这个人是他上辈子最得力的贴身下属。

  顾息允死后的那三年里,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守着他,无论是个人生活还是工作方面,给他解决一切能够解决掉的麻烦。

  说起来,也是那时唯一一个反对他和席屿结婚的人。

  反对的原因,就是怀疑席屿有问题。

  但他不信。

  后来想想,他身边的所有人里,席屿最忌惮的,就是这个姜胥。因为离他太近,警惕性高,权力大,是顾息允死前专门放在叶久身边的人,受过多年的专业训练,除了少爷,没有任何人能够驱动他。

  也因此,叶久出事的时间,也正好是姜胥被他调离到外地,一时半会根本回不来的那个空档时间。

  他收回神,看着姜胥,“我现在不是顾家的少爷。”

  意思是你现在不一定要听我的话。

  姜胥勾唇笑了下,“少爷你忘了?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并不是顾家的人。”

  他声音低低,一字一句说得慎重,“从现在起,我只听从你一个人的命令,无论是什么。”

  叶久沉默着看了他一眼。

  忽然想起上辈子临死之前,他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姜胥,哦,也不对,他那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看不到人。

  只是听到了姜胥的声音,颤抖得要命,几不成声,动作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尸体。

  陪了他整整三年,哪都没去,期间从未休过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离开他身边,回来后,人就没了。

  一想想,还挺糟心。

  他没再多想,而是问姜胥,“那个顾刻,是你抓的?”

  “嗯。”

  叶久:“你抓他做什么?”

  姜胥眸底划过一丝戾气,“嘴太脏。”

  居然敢骂少爷。

  叶久想了想,没跟他计较,“找个机会再把他放了,看看他会跟谁联系。”

  “对了,我之前让你查的事?”

  姜胥说:“boss的病在十几年前确实是无药可解,但前几天查到一个意外,听说是当时研制的时候,因为偶然,出现了另一种药,不知道是不是能够解这种病的药。”

  “不过相关的资料早就被销毁,彻底没了下文。”他这时犹豫了一下,又说:“我在实验室里听到的一些消息,林医生的那些话都是在骗你,boss的身体情况……支撑不到一年的时间。”

  叶久表情一顿,“我知道。”

  姜胥有些意外,“少爷你……如果是这样,现在并不是跟顾家人起冲突的合适时机。”

  “最好是等你成年。”

  “我倒是想等,”但是时间不等人,叶久说:“那些人一定会有动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姜胥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笑了下,“少爷变了好多,”以前脑子里只能想到玩,看着他也只是当作一个寻常的玩伴,连他的名字都记不清。

  叶久看了看他,吐槽,“你不也是,我看着你小时候可真想不到你长大后居然这么的……算了,说正事。”

  只要没有背叛他的心思,他对人家长成什么性格,没有多大的意见。

  再说姜胥在他面前,一向还算正经。

  “这几天其实没什么人联系那个顾刻,从他那边,估计是撬不出来什么。”姜胥说。

  叶久点了点头,但是之前陈官泽对他说,陈家那边并没有接过什么委托,既然没有找陈家,哪里来的人手?

  “还有呢?”

  “少爷你让我查的那个花沉,虽然过往的痕迹都已经被抹去了,”姜胥看着他,“但其实还有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顾家。十几年前,他曾经是顾二爷身边的人。”

  叶久一愣,“我爸?”

  他琢磨了下,“难道是……风家的?”

  姜胥挑了下眉,“少爷你居然猜出来了,他当年的确是姓风,叫风沉,在风家的地位不低,堪比家主。”

  “堪比家主,那就是他不是?”

  姜胥点头,“风家那个时候培养了一些弃子,虽然仍然属于风家人,但一旦出了事,并不会出面保他们,而是会任其自生自灭。一般会用于一些危险行动。”

  “类似于杀手?”

  “对,”姜胥说:“这个风沉当初的任务是杀了顾二爷,属于最高任务,他接手的时候也才十几岁,风家敢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显然是对他很放心。”

  “但是,他一直没动手,不知是顾念着都是本家人还是怎么。”

  “后来顾二爷死了,他死之前,并没有对风家下狠手,保留了一些人。自那以后,风家的内部就产生了一些分歧,之后就分裂了,一部分人跟随风沉,还有一部分人选择跟着另一个人。两个人的关系听说一直不怎么样。”

  叶久思索了下,但凭他上辈子的记忆,这个风沉,也就是花沉,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因为意外,还是……被人杀了?

  该不会是被自家的人给搞了吧?

  他把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扔掉,问姜胥,“如果让你去盯着他,会不会有困难?”

  姜胥挑眉,“少爷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那倒不是,只不过你专精不是这个方面,如果被人发现,他很有可能会对你下手,”叶久实话实说,“我可不想刚到手的下属,这么快就没了。”

  毕竟是顾息允花费多年、精心培养出来的多方面人才,要是没了,那是真可惜。

  姜胥看了他两秒,弯唇笑了起来,“少爷放心,我这个人很惜命。”

  他的任务就是护着这个人一世周全,同生共死。

  怎么可能会自己先死。

  叶久嗯了声,“那就行,你去盯着他,观察他有什么异样,有问题立马通知我。”

  “是。”

  顾家。

  林莫照例做了检查之后,有话没话地闲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小九同学又得去上学了,他现在已经高三,你给他安排的是哪个大学?”

  好友正在穿衣服,没搭理他。

  林莫:……这大爷又不回话。

  “你们该不会是还没商量过?这种事不算是小事。”

  “……”

  “……顾息允?”

  林莫的脸色突然变了一变,好似是想起了什么。

  一直没搭理他的人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商量什么?”

  林莫的手却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声音有点发干,“你……又开始听不见了?”

  顾息允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嗯。”

  每当症状严重的时候,他的听觉都会渐渐消失,最初还会伴随着失明,眼前会变成一片黑暗,后来让人压制了下去,才不至于变成一个瞎子。

  见林莫沉默不说话,顾息允露出一点无奈,“你这是什么反应,不是早就知道的事?”

  林莫心道知道归知道,但你他妈反应这么镇定,让我很难受啊?!

  他想了想,然后说:

  “要不要告诉小九同学?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顾息允沉吟片刻,“现在告诉他,他会慌。暂时别跟他说。”

  林莫犹豫了一会,开口宽慰他,“我觉得你可以放心,就算是你的耳朵完全是听不到了,小九同学也肯定不会嫌弃你。”

  顾息允:“但是我会。”

  林莫的嘴张了张,又想劝他的时候,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其是看着顾息允此时这般镇定的反应,他的喉咙渐渐哽咽了起来。

  他知道顾息允是什么意思,他那般生来骄傲的一个人,从无言败,这些年即便是在面对着病魔绝症,也绝不肯示弱,更不可能会容忍自己变成一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