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爱神眨眨眼>第79章

晚些时候,我帮她上了药,缠好了绷带,她把那些碎片清扫进垃圾袋里,搬上楼。她又开始搞艺术。根据颜色,形状,将碎片们分门别类。她买了很多万能胶,像考古学家,还像在拼拼图,像准备做雕塑。那些花瓶摔得太碎了,秀秀干得专注投入,足不出户,废寝忘食。

我呢,我也很忙,忙着积极工作,积极地在四季广场,在酒吧等待,积极地被捕获,被填满,又被抽空。

盒盒妈也很忙,她忙着去医院化疗,忙着在厕所吐,忙着织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毛线帽,买菜,洗衣服,给秀秀打下手,我们宿舍客厅很快就找不到下脚的地了。小宝回来吃饭,对着满屋的碎瓷片头皮发麻,嘴里总要碎碎念着: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11月30。盒盒妈开始戴一顶能完全包住她脑袋的红色毛线帽。她在毛线帽上别了朵毛线勾花,她自己勾的,戴出去人见人夸。

12月5号,晚上,四季广场周围拉上了封条,白天我再去看,一辆挖土车停在了门口。四季广场要被拆了。

范经理在微信群组里通知我们,12月12号,好再来地下室彻底结束营业。

他说,咱们来个风光大葬啊!

12号凌晨,他包下了天星大堂,和我们一众“不要脸”“不成器”的小兔崽子们聚餐。我去了,饭吃到一半,业皓文打电话给我。我点了根烟,出去抽烟,接电话。

那时融市下雪了,好大的雪,晶莹闪亮,一片又一片,每一片都长得不一样,落进黑夜里,掉在地上,转眼就找不到了。

业皓文问我在干什么。

我往饭馆里看,灯光温暖,两桌奇装异服,浓妆艳抹的男人女人推杯换盏,有人哭,有人笑,但是大家的样子看上去都是快乐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谁都懂。我们更懂。

小宝在人群里和我挥手,我也笑着和他挥挥手。

我和业皓文说:“你别来烦我。”

业皓文说:“我在德国,下了很大的雪,融市下雪了吗?”

我要挂电话,他说:“我在数雪。”

我问他:“孙毓又订婚了还是结婚了?”

他不说话。我猜是又订婚。孙毓应该又遇到了一个暂时名列他真爱榜第一位的人。他等着后头再有人朝这个位置发起冲击。我佩服他的决心,耐心和天真。他还相信真爱这种东西。他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和能量一次次去爱?

业皓文也有决心和耐心,但是他不天真,他只是蠢,犯贱,有自虐倾向。

我说:“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

我挂了他的电话,站在门口抽烟,雪飘到我脸上,手背上,钻进我的脖子里,我缩着身子抽烟。

小宝出来了,把我拉进屋,屋里有台不知谁弄来的卡啦ok机,范经理在台上唱歌,他唱《送别》,他指挥我们大合唱。

有人抹眼角,有人站到椅子上高举酒杯,高高抬起头颅,手很靠近吊灯了,脸上都是光,有人跑调了,还唱得更大声。小宝在我边上打节拍,我们一起有节奏地摇摆身体。

突然,天星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很普通,很不起眼的男人和一个很普通。很不起眼的女人走了进来。我们看到他们,他们看到我们,我们安静了,站在椅子上的人灰溜溜地跳了下来,背过身,低下头。

男人问:”外卖宵夜做吧?我看附近就你们店还开着。“

阿铭去招呼生意,我们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默默吃菜,饭馆里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