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定制情敌>第四十二章 舅舅和舅妈

一月天寒地冻的时节,闻和的期末考试在一场暴雪里轰轰烈烈地进行,虽然有准备热水袋和暖身贴,但坐在考场里席之空还是握着笔冻得够呛。

他在稿纸上计算着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按照江宴昨天晚上给他做的题型分析一步一步套用公式,算到最后一步死活都算不出来个看上去靠谱的答案,一张稿纸都要被他写满了。

监考老师通知还有最后的五分钟,他更加手忙脚乱,把演算的内容粗糙地誊到答题卡上,在计算出来的两个数字中摇摆不定不知道选哪一个。

一个是18,另一个是22,他其实看着哪一个都不像。

抬头看一眼监考老师已经开始收卷,他用笔敲了敲眉心,一咬牙在等号后面写了个22,放下笔的同时面前的答题卡刚好被收走。

老师收好试卷回到讲台,打开教室门一股冷风迫不及待地卷进来,席之空往门缝一瞥正好看到江宴靠在墙上对他招手,衣领敞着随意搭在两边,那样子看上去真的是

帅惨了。

同样都是笨重的羽绒服,怎么江宴穿着就这么出众呢?

实际上“帅惨了”的江宴已经站在考场门口等了二十几分钟,把所有答案都默在了一张纸上,准备等席之空出来和他对对答案看看他做得怎么样。

见他在门外等着,席之空一点儿没耽误,抓了笔和考试袋就跑了过去,克制着跳上去挂在他身上的冲动,站在他面前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左右看一眼憋了一口气凑到他耳边小声问:“等多久啦?”

“就一小会儿你冷不冷?”江宴在他双臂两边摸了摸,想抬手揽他又不断有人从他们面前路过,只好假装在他肩头拍了拍说:“那个,冷我们就早点回去。”

这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互相拍个灰什么的确实再正常不过,可看他突然局促的模样席之空心里甜得像是打翻了一大罐蜂蜜,四周都是闻着味儿来的蜜蜂,耳边嗡嗡作响。

他的阿宴哥哥真的是太太太太太甜了。

先前当他“情敌”的那些假动作和故意撩他时候骚到没边的状态现在看来真是有点竭尽他所能,阿宴哥哥本质还是个纯情少年才对。

两边的教室门都相继打开,走廊里的风越来越大。

早上两人都醒得晚,又在被窝里磨磨蹭蹭的不想起床,结果差点迟到。着急忙慌出门的时候江宴走前面没太注意席之空慌乱之下穿了个短袜,这会儿裤脚隐约还能看到白净的脚脖子。看席之空弯腰把裤腿往下抻了抻,他皱眉问道:“你袜子怎么回事?”

“我今早在衣柜里胡乱拿了一双,不知道是双短的……”席之空越说声音越小,裤子再怎么往下扯都遮不住那露出的脚踝。

江宴拉着他裤缝往上拽,轻咳两声把人往边上挡了挡,“别扯啦,再扯裤子都要脱了。”

两人在墙根耽误的这会儿功夫,舒霁月从他俩身边路过用考试袋子在江宴背上拍了一把,调笑道:“干嘛呢你俩这是?卿卿我我也不分场合,都开始扒裤子了?”

席之空:“……”

“看你这样,是考得不错还是又在我哥那里骗到什么东西了?”面对舒霁月的时候江宴始终是要脸皮厚一些,他干脆大大方方地把手往席之空肩上一搭,侧过脸对他挑眉说:“空空,别不好意思,舒霁月这种老流氓,你习惯了就好。”

舒霁月边走边伸了个懒腰:“老?我不就比你大个一两岁?啧,你哥生我气了,我哄了三天,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愁死我了。”

他长叹一口气,丝毫未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的,席之空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

说真的,要是单独面对江宴,他主动要亲亲抱抱什么的都没问题,可这会儿听着舒霁月直白的陈述恨不得把脸埋在江宴衣服里面去。

舒霁月穿了件风衣,暖和肯定没江宴的羽绒服暖和,不过三人一起走出教学楼的时候一阵风扫过来卷起他的衣摆和围巾,倒真挺有气质的。

本来他就生了一副好皮囊,全身还散发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就想亲近的温柔气质,周围几个女生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被他盯一下又不好意思地快步走开。

席之空心想,没让他宴哥穿风衣真是再明智不过了。

一八几的个子,模样还生得这么好,江宴被人多看两眼他都有吃飞醋的感觉。

江宴的手臂还自然的搭在席之空肩上,一边走一边听舒霁月说怎么惹了蔺同瑞。

“你的意思是你跟家里坦白了呗,结果我哥还没准备好?”

“是,我不知道原来你哥这么不好意思,我爸妈平时不管我的,各顾各的根本管不着我,不就一起吃顿饭,这有什么的。”舒霁月说着就收到了蔺同瑞发过来的一条信息,他把手机递到江宴面前,努努嘴道:“看吧,说今天又要加班。”

江宴盯着对话框里“加班,不去”几个字,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问题在脑子里打转,“你为什么要带我哥去见你爸妈啊?”

舒霁月一愣。

他好像还真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席之空还在想刚刚那道题,听江宴这样问,随口也问了一句:“对啊,你才上高一,为什么现在就要让蔺老师跟你父母见面?”

舒霁月更懵了。

“我就…见个面有什么的,不就吃顿饭?”他摸了摸鼻尖掩饰脑子突然一片空白的尴尬,正巧抬头就看到蔺同瑞从斜对面的行政楼里拎着包出来。

他皱眉,心说这人不是要加班吗?

蔺同瑞也看到了他,结果直接改了路线转身就走,还越走越快。

“你高二留级到高一,从市重点追着蔺老师来闻和,我觉得蔺老师本来就挺有压力了吧……”席之空把试卷拿出来又看了遍题目,说这话的时候心思全在几个弯弯绕绕的条件上,可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舒霁月认了真。

江宴赞同地跟着点头:“嗯,我也觉得,什么都你说了算,我哥可能会不高兴。”

“这个条件哪一步会用得到啊?考试的时候我没注意,这会儿看好像我是漏掉了很重要的东西…”席之空指着卷面上一个函数条件问江宴,想了一会儿又说:“这个条件是不是可以用来验证”

“你算出答案是多少?”江宴从袋子里把自己默答案的稿纸拿出来,席之空偏过头就看到一个用笔圈出来的数字“8”,于是皱着眉头懊恼道:

“我好像又算错了,我算了两个答案,最后写了22。”

江宴看他表情一瞬间就不好了,搭在他肩头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安慰道:“这题太难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而且如果你只是计算错误的话过程也可以拿分,我们回去再好好看一下问题出在哪。”

“好吧…”

席之空声音闷闷的,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委屈又可爱。江宴忍不住抬手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揉,笑说:“慢慢来嘛,不着急。”

……

最后一门生物大家都提前交了卷,几个人聚在校门口商量着趁成绩还没出来约出去玩一玩。

席之空冷得搓手,江宴干脆把他手抓过来放进自己的衣袖里,然后听到贺星说要给他俩补过生日。

“别了吧,我俩这生日都过了好几天了,这么冷回家钻被窝不好吗?”席之空发自内心的想回家,他抬头看着渐渐压下来的云层,只想回家钻被窝躺江宴身上玩游戏。

就站门口几分钟的功夫蒋哲辉看了好几次时间,孙晨轩手肘拐他一下,问:“你是不是有事?都见你看好几次时间了。”

“嗯,约了朋友打游戏。”

孙晨轩大惊:“你居然还有除了我们之外可以约着打游戏的朋友?!”

江宴一听赶紧顺水推舟道:“你这不行啊老蒋,你看小孙子这‘嗷嗷待哺’的样子,你忍心和别人打游戏不理他?”

“谁他妈是你小孙子!”孙晨轩一脚踹江宴腿弯上,手臂搭上蒋哲辉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说:“走,我跟你一起。”

“……我不去网吧,我回家。”

孙晨轩皱眉:“你回家怎么了我又不是没去过你家,我回家把我笔记本拿上不就行了,这不顺路的么?”

“你们回家打游戏,那我们先走了啊。”江宴自顾自地做完了安排,把席之空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回头看了眼贺星说:“你就回家写作业去吧。”

“凭什么我就回家写作业?我也和你们打游戏去。”

“不行。”

“不行!”

贺星双手环胸站在原地,挑眉道:“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培养的默契,说好的‘三人行’呢?”

蒋哲辉把书包另一边带子也挎在肩上,转身一边朝前走一边说:“三人行,必有一狗。”

“什么品种?”孙晨轩憋着笑问,其实并没有听懂蒋哲辉话里的意思。

“哎,不带我玩就算了,人身攻击过分了啊!”贺星追上去一人赏了一个爆栗,厚着脸皮挤在两人中间也跟着走了。

……

考完试过后是一个月的寒假,并且没几天就快农历新年,江雯想方设法说服了席之空暂时和江宴搬到小别墅住几天,开学再搬回来。席之空一开始还怕给她添麻烦,连着拒绝了两次,后来实在经不住她和江宴的软磨硬泡,这天简单收拾了东西,等着连光济开完会过来接。

他坐在床边等得有点困了,嗷呜一声打了个哈欠,往后一趟正好靠在趴床上打游戏的江宴身上。

枕着江宴的腰,席之空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薅他的头发,昏昏欲睡。

江宴偏过头看了一眼,抓住他手腕拉倒唇边亲了一下,说:“我们空空是要冬眠了吗?最近怎么老是犯困?”

“你才冬眠。”席之空来了点精神,手挣脱出来抱着枕头睡到另一边去了,又打了个哈欠含糊道:“要不我先睡会儿,等会儿叔叔来”

他话音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伸手在边上摸了好久才把手机摸到。

来电提示显示了个陌生号码,他并不是很想接,可挂断了一次手机还没放下,那号码就又打了过来。他下意识与江宴对视一眼,点了接通键。

“喂?小空啊,放假了吗?”

“啊,是舅舅啊,”听着那边传来顾意剑的声音,席之空闭上眼睛重新倒回床上,“我放假了,刚才以为是推销电话所以挂了,舅舅换号了吗?”

顾意剑站在医院门口点了一根烟,刘萍抱着席之空不到两岁的小表弟站在他旁边,手里还牵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她穿了件蓝色的小棉袄,鼻尖和脸颊都冻得发红,把吃剩下的半个红薯小心翼翼揣进了兜里。

“没有换,这个号也用的,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啊?”顾意剑吸了一大口烟,走到角落的垃圾桶旁边抖了抖烟灰,刘萍牵着孩子也跟着走了过去。

“还可以,莹莹身体好些了吗?”

“莹莹,你小空哥哥跟你说话呢。”顾意剑把手机贴在顾莹的耳朵边,顾莹立刻甜甜地叫了声“小空哥哥”。

刘萍也凑到手机旁边大声说了一句:“小空啊,最近天气冷,你多添点儿衣服,别冻感冒了。有空来家玩啊,生活费的事”

进出医院门诊大厅的人都往他们这边看,顾意剑瞪了她一眼,把手机收了回来。

就像是只打个电话告诉席之空他多了一个手机号一样,顾意剑和他寒暄几句就挂了电话。刘萍突然扯着他的手臂使劲晃他,声音带了些压抑着的歇斯底里:“怎么?要说我伪善是吗?!还要骂我假惺惺是吗?!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为什么不让他来签字?!”

“刘萍!你够了!”顾意剑挥开她的手,她一个踉跄差点抱着顾杰摔倒,顾杰受了惊吓立刻放声大哭出来。顾莹咬着唇,眼底也是盈满了泪水却不敢哭出来。

刘萍站稳之后把顾杰放在地上,两岁的孩子走路还不太稳当,加上顾杰身体弱,在原地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

顾意剑弯腰想把他抱起来,刘萍却像疯了一样把他拉起来,疯狂地用拳头一拳一拳砸在他后背,情绪激动地冲他喊:“你女儿,你儿子,没钱治的话就要死了你不知道?!你没听见医生怎么说的?啊?!下期化疗的钱上哪儿找?不卖老爷子那房子,你是不是要看着你姑娘儿子死在医院啊!”

“你松手!”他挣开刘萍把顾杰抱起来,拉着他的小手放在顾莹手里:“莹莹,照顾好弟弟啊。”

“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莹莹不治了…给弟弟治就好了…”顾莹一手拉着顾杰一手抹眼泪,低声抽泣着。

“顾意剑,你装什么好人?当初扣下民政每月补助给小空的一千块钱的时候你不也同意了么?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还想把钱还给他…我们没钱给莹莹和阿杰看病了你不知道?”

刘萍的话就像钝刀划开顾意剑的皮肉,一下划不透,又一下一下细细地磨,几乎要把他的痛感都碾碎,整个人麻木又绝望。他低头看着两个哭泣的孩子,手里的存折差点被他撕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