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佘其实一直都有在偷偷摸摸看一些人类撰写的《婚姻》、《同性恋爱法则》这一系列具有深层次人生思考的书,然而不管是哪本书,上面都写明了只有伴侣双方都具有自主独立的能力,婚姻生活才会更幸福长远。

景佘挣了很多很多钱,他完全能负担尹东青这只妖,让他后半生过养尊处优甚至是奢侈的生活,景佘也乐意这么做。

但他不能。

他比谁都期望尹东青不仅能获得优渥的生活还能赢得他人的尊重,尹东青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当听到黄娇娇的那席话后,景佘不知道尹东青心里作何感想,但是他自己,讲实话是很生气且难过的,尹东青很好,而黄娇娇不知道,她利用她的无知来攻击这个很好的尹东青,这能怪她吗?似乎不能,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刚才景佘就一直再想,如何才能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好的根源性解决办法,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尹东青得有一份工作。

起码在下次遇到第二个黄娇娇的时候,遇到第二个这样侮辱他的人的时候,自家伴侣能掷地有声地堵回去,让那些人无话可说。

当然这些话景佘是不愿意说给尹东青听的,整一个心理剖析给伴侣听这种羞蛇的事情景佘死也不干第二次,况且那个黄娇娇说的话每每回忆起来就能气人一遍,景佘不想让尹东青再回忆起这件伤心事来。

尹东青却不知道这些,他放下碗直勾勾地盯着景佘看,软着声音博取可怜:“没什么兴趣,不去行吗?”

景佘试图劝说他:“当艺人挺好的?能被那么多人喜欢,闪闪发光的,压力也不大。”

尹东青:“听说艺人很忙的,我要是去了就不能给你做午饭了。”

景佘摇头,强大的钞能力让他言语之间充满底气:“不会很忙的,碰到好的本子你想拍就去拍,不拍就休息,上些综艺接点代言,我不会让娱乐公司强迫你工作的。”

尹东青疑惑了:“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去干活?我在家伺候你不好吗?”

“难道,”说到这里的时候尹东青微微睁大眼睛,“你腻了我?多看一眼都觉得讨厌?”

景佘万万没想到尹东青的思维能如此发散。书里说过,遇到这种致命问题要毫不犹豫地否定,于是他连忙摆手道:“没有的事。”

想了想,景佘微垂着头掩饰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样。”

本来只是一句借口,景佘在说完后竟然真的从心底生出了那么几丝期待来。

尹东青满眼宠溺:“这还不简单,庄园地下不是有舞池吗?我买套舞衣,今夜就给你跳钢管舞。”

景佘:……

尹东青:“你不喜欢?那要不然拉丁热舞?”

景佘:……

尹东青:“唔,想想还是脱衣舞刺激。”

景佘笑得勉强:“哪有什么地下舞池?你看错了。”

这只鸟怎么能骚成这样?等会儿他就打个电话叫人把庄园底下给填上!

……

两人又讨论了好一会儿,最终尹东青不情不愿地点头,向景佘妥协,不过后面他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问景佘:“经纪人能不能用我推荐的人?”

景佘挑挑眉梢,奇道:“谁啊?”

尹东青:“我表弟,前几天打电话给我,说老家那边妖能干的工作都被抢完了,问我能不能给他留意一些好的工作岗位。”

景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未听对方提及过自己表弟,不过他很快就接受这个事实了,沉吟片刻道:“行吧,不过经纪人还是别了,这个交给专业的人来干比较好,你问问他能接受生活助理这个职位不?如果觉得这个职位委屈我给他个小厂副厂长做做?”

“就生活助理吧,他这人不挑。”

景佘点点头,随后突然问:“既是你表弟,那就让他过来住吧,东卧给他睡。”

其实他这句发问是有些勉强的。

自打知晓尹东青的原型是鸟之后,景佘在隐约间就察觉了自己往后余生势必要和莺莺燕燕隼隼鹰鹰这些东西纠缠不清了。不过有心里准备和真到这么一天是两码事,他心里还是抹不去对这些有喙类长翅膀生物的厌恶。

然而对方再怎么说也是自家伴侣的亲属,景佘自认为自己是他们这个二人小小家庭里的顶梁柱,顶梁柱自然要拿出顶梁柱的气度来,万万不能让自家伴侣为难丢面子,所以强忍不适,努力做出热情好客的模样。

未料尹东青遗憾地叹了口气,半晌才悠悠道:“表弟这只妖比较害羞……胆子也比较小,上次踩到一只菜花蛇还晕了过去……”说着给景佘递了一个你懂得眼神过去。

景佘恍然大悟,识趣道:“那就算了吧,要是你在安置他的过程中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再来找我。”

说着他还微微松了口气,一副隐隐放松的模样。

尹东青一直不错眼地盯着景佘看,见状抿了抿嘴唇。

……

又过两天,表弟白晓到了,不过他被困在了航天楼里面,打电话让尹东青过来接自己。

景佘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听尹东青讲完后挥挥手让他快去,别耽误了时间,不过在尹东青一只脚跨都快跨出门的时候,景佘伸出脖子吼了一嗓子:“有问题就给我打个电话。”

尹东青:“知道了。”

……

航天楼专设的警卫室。

警卫A十分无奈:“先生,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会以那副模样出现在停机场?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很危险的?你混进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晓坐在椅子上,手端庄地放在双膝上,他盯着警察A的眼睛,认真道:“我想出去,我迷路了,刚才那群人能出去,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警察A:……牛头不对马嘴,他已经问了不下三遍了,这家伙也连续反问自己三次了,心太累。

警卫A决定换个问题:“既然你想出去,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进来?而且你到底是怎么过安检的?”

端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浑身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这根本就不可能通过安检。

白晓自然道:“我就是飞过来的啊!飞机停了我也停了,我不太识路,打算先跟着飞机里出来的人走一段。这衣服是在穿过云层弄湿的。”

警卫A:???

旁边的警卫B对警卫C摊手:“给钱,我就说他是个傻子吧。”

警卫C愤愤地将钱放在警卫B的手上。

白晓眼刀飞过去他俩那里,清秀的脸上神色恐怖:“我不是傻子。”

警卫C立刻将钱又拿了回来。

白晓满意转头。

警卫A、B:……

警卫室的座机响了起来,警卫A去接了个电话,随后神色古怪地问白晓:“尹东青先生你认识吗?”

白晓欢欣雀跃:“那是我哥!”

……

车内。

尹东青颇无语地睨向自己的傻表弟:“你为什么要跟着飞机一起飞回来,为什么不坐里面?”

白晓委屈:“族长没给我路费。”

尹东青:“……你不知道管海氏的内部线打个电话要差旅费吗?”

白晓摸摸脑袋:“啊!我好久没出来过了,都忘记海氏是咱们家的了。”

尹东青:“……”

白晓是尹东青表弟,但却不是海东青,而是一只雪,出生没多久父母遭遇意外双双亡故,被尹东青的父亲接到族里和其他海东青幼崽一起养大。

他长着一副可爱的娃娃脸,眉清目秀极招人好感,就是脑子也和娃娃一样还没成熟,憨憨的。

尹东青一手转动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白晓:“这卡任务期间你先拿着,里面有七八百万,不够用了就打内线回去让公司再给你转点钱。”

“工作什么我也都给你弄好了,就当我助理,到时候行动起来也方便。”

“要是有什么发现了也不要莽撞行事,先传音给我,我随时都在。”

白晓泪眼汪汪地捧着银行卡,感动道:“哥,你真好。”

“你比以前有人情味了,是嫂子将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吗?等会儿见到他我一定得好好谢谢他。”

在以白晓为首的弟弟妹妹眼中,大哥尹东青一直都是尊贵强大、沉默寡言的高冷形象,何时会这么细细嘱托他们。

啊!心口好暖,这就是有哥哥的感觉吗?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感觉到。

这是神迹!

由嫂子创造出来的神迹!

嫂子真棒!

尹东青:“……”

……

10分钟后,白晓傻傻地盯着面前冷清清的公寓楼看:“就我一个人住这儿?”

尹东青耸肩:“不然呢?”

白晓:“……嫂子呢?”

尹东青冷冷地注视自家表弟:“张口闭口都是嫂子的,你是想干些什么吗?”

白晓一秒温驯:“哥哥我错了,我什么都没想。”

良久,尹东青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你嫂子不喜欢鸟,所以我把你安排在了这里,这公寓也挺大,好几百平,设个隔音结界,就足够你闹腾了。”

白晓张大嘴,浑身跟被雷劈过似的:“嫂子竟然不喜欢我们鸟族吗?那他是怎么和哥在一起的?”

尹东青闻言云淡风轻地撩撩头发,平平淡淡道:“那是针对别的鸟,我于他自然是不同的。”

白晓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粮,只能以沉默相对。

等后面交代得差不多了,尹东青准备驱车离开。

然而车才开出几米又倒了回来,尹东青问白晓:“族里的香丸你有带吗?”

“带了,哥你要吗?”

尹东青敛下眼帘,阳光被他细长的睫毛挡住,落下阴影:“给我一些吧。”

……

驱车回到庄园,到达目的地后尹东青并未立刻下车,反而将口袋里的香丸掏了出来,轻轻捻转,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这香丸是泛着光泽的冷灰状球体,为海东青一族所特有的香丸,服下后身上会逸出气味,那气味其他妖精闻不到,但是蛇类妖精非常敏感,他们会将这股气味想象为自己最喜欢的味道,对有这种气味的事物产生好感。

尹东青的香丸是早在婚礼上就用完了,佘哥震惊之余也逐渐接受了自己原本的味道,现在基本没有了排斥。

但没有排斥不等于就能随意亲亲抱抱了,除了宴会那晚情况特殊以外,尹东青能察觉到景佘在他靠近时身体不自觉的僵硬,这些发现让他烦躁无比。

只要再次服下香丸,他们之间那一点小小的隔阂就烟消云散了!一切就都能恢复到两人热恋的时候。

黄昏的光透到车内,尹东青就这么静静看着手里的香丸,良久,他叹了口气,用法力震碎了它。

算了,还是慢慢磨吧,一年不行磨两年,两年不行磨十年,十年不行就磨五十年,就算不要这玩意儿,他也早晚要让佘哥完完全全地接纳自己。

尹东青对此并不自信,但他做好了一辈子奋战的打算。

脚步声渐远,车库周围又是一片宁静,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的无形气味诉说着刚才这里有一场决断。

……

秋日夕阳的余晖应该是世界上最富有的颜色了,一片暖金毫不吝惜地洒在地上,让看见它们的人心口都暖洋洋的。

而当这种暖色的光芒照耀在遍地的金子上时,就显得愈发光彩夺目了。

尹东青刚进院落就被这光芒给刺痛了眼,他怀疑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偏头捏捏自己的眉心稍微缓了一缓,随后再次睁眼望向周围。

然而那绚目的金色光辉并未消失,甚至更加流光四溢了。

密密麻麻的金砖金子和金币在地上厚厚地平铺了一层,将原本清雅有情调的院落生生扭转为了富丽堂皇。

在院落的中央有个隆起的金子堆,此刻动了动,哗啦啦的金子就流泄下来。

景佘朝着站在木廊处的尹东青挥了挥手,兴高采烈道:“你回来了!我弄了一天才弄好这些金子。”

“快过来吸灵气!咱俩一起好好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