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奉旨和亲>第91章 彩礼

  “已经这么晚了啊。”炎看到菲拉斯, 把剑收进剑鞘, 沉声道, “等我洗个澡,就去上课。”

  这段时间菲拉斯都在教导炎学习西凉语,还有身为王后理应知道的一些规章礼仪。

  炎原本就是文武双全, 学那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菲拉斯和炎相处得不错。不, 何止不错, 菲拉斯简直逢人就夸王后的聪慧。

  “不晚, 这才刚到辰时,是你们起太早了。”菲拉斯微微笑着, 看到了地上的断木头。

  “真是厉害的剑法。”菲拉斯点头称赞,“一看就知出自王后之手,出招干脆利落,剑剑致命。”

  “雕虫小技, 不足为意。”炎拿着剑也不和乌斯曼打招呼就直接回房间洗澡了。

  伊利亚向乌斯曼匆匆行礼后,赶紧跟上去伺候。

  “菲拉斯,你说……”乌斯曼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地问, “炎炎是喜欢我, 还是不喜欢我?”

  “王后当然是喜欢您的。”菲拉斯笑着道。

  “何以见得?”

  “就冲王后只是砍了木桩却没伤到您半分这一点,就足以见得。”菲拉斯不住点头。

  “你看见了?”

  “嗯, 臣下从头到尾都瞧见了。”

  “那给本王仔细说说,”乌斯曼严肃道,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的情况就是,”菲拉斯笑着道,“我才知道原来王后和君上一样,都是头一回恋爱呢。”

  “什么意思?”乌斯曼知道炎的心在大燕皇帝那里,这是炎明确表态的事,所以他不懂菲拉斯在说什么。

  “臣下这段时间趁着给王后上课也学到不少大燕话,比如这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真是如此。”

  “你竟敢给我卖关子?”

  “可感情这种事不是自己发现会很无趣,”菲拉斯摆出无辜的表情,“对了,君上,我还学了一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还有一句……”

  “谁要听你上课!”乌斯曼皱起眉头,不悦道,“也只有炎不嫌弃你嗦。”

  “君上,您不会是在吃臣下的醋吧?”菲拉斯着急了,“女神可鉴,臣下不喜欢男子!”

  “哦?那你觉得炎炎怎么样?”乌斯曼盯着他问。

  “王后他聪明好学,为人勤勉,不愧是大燕出了名的礼贤下士的亲王!”一提到炎,菲拉斯就忍不住双眼放闪,赞不绝口,“教殿下念书当真是一件身心皆愉的事情,尤其他很有见地,能够举一反三、三三……”

  “三什么?”乌斯曼满眼的杀气,冷冷道,“继续说啊。”

  “君上,三思而后行啊!”菲拉斯扑通跪下,拉着乌斯曼的衣袖,就差泪流满面了,“臣下真的不喜欢男子啊。”

  “一提到炎就面泛红光,眉开眼笑,还说不喜欢?!”

  “这、这王后不是一般的男子,他那么出类拔萃,自然就……不不不!”菲拉斯越描越黑,“臣下的意思是……欣赏!臣下欣赏王后、敬佩王后,但绝无一丝爱慕之心!”

  “哼,迟早拿你喂霜牙!”

  霜牙正趴在一片树荫底下打盹呢,听到这话立刻站起来,露了一下又白又亮的獠牙。

  “不不不不准吃我!”菲拉斯冲霜牙手舞足蹈地喊着,然后继续向乌斯曼求情,还说自己要是对王后动歪心思就被沙河吞掉,尸骨难寻,最后乌斯曼罚没他三个月的俸禄,这才了事。

  “唉……”伊利亚正坐在浴桶边,抓着一把软硬适中的鬃毛刷给炎搓背。

  炎的背肌紧实匀称,富有弹性,就像一匹身经百战、所向披靡的战马,给他搓澡着实是一种享受。

  “你一直在叹什么气?”炎光着身子坐在浴桶内,胳膊肘搁在浴桶边,正闭目养神。

  “还以为能看到好东西,结果没看成,换做你也会‘唉’个不停的。”伊利亚说。

  “什么好东西?我怎么没瞧见。”

  “就是……”伊利亚嬉皮笑脸地俯在炎耳边,“我以为你和君上会在花丛里脱衣服……”

  伊利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炎那陡然炸开的肃杀之气吓得抓着搓澡刷就逃到琉璃围屏后头。

  原以为炎会跳起来揍他一顿,但没想他瑟瑟缩缩地躲了一会儿,却只听得炎轻声叹道:“唉……”

  “炎,怎么你也唉上了?”伊利亚探出脑袋问。

  “不一样……”炎似乎在回答伊利亚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伊利亚好奇极了,小碎步的回到浴桶边,认真问道。

  炎抬头瞅他一眼,忽然出手,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擒住伊利亚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摁进水中。

  “咕噜噜!”水面冒着一串大泡,伊利亚使劲拍着炎的手,炎冷哼一声,松开了。

  伊利亚钻出水面,热得面红耳赤,大口喘气着道:“炎……咳咳……我都看见你的鸡……”

  “看见了又怎样!”炎根本不在意,瞪眼道,“你的重点歪了吧!”

  “哪歪了?”

  “我是在教训你不要乱说话!”炎斥责道,“你倒好,被水淹了还有闲心乱瞟。”

  “不是我乱瞟,是正好看见的,而且炎,”伊利亚抹着脸上的水道,“就算我们都是男的,你也不能这么随意啊……”

  “只有心存不良的人才会觉得不好意思……”炎忽然缩住口,惊觉:原来是这样的不一样吗?

  方才他一直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他和乌斯曼的亲吻,与和卿儿亲吻时的感觉很不一样。

  当然卿儿吻他的时候,他才只有五、六岁,而且亲的是额头和脸颊。

  他和乌斯曼是嘴对嘴的吻,还舔了舌头,所以这不一样很正常,可炎这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好像当他看着卿儿时,那感觉是无比的舒服,想要一直守在他身边,为他排忧解难。

  但当他看着乌斯曼时心里很是浮躁不安,恨不得抓过他的胳膊狠狠咬一口,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炎可以肯定这两种感觉都是喜欢,只是前者如沐春风夏雨,后者就和赴沙场差不离,时不时就会惊心动魄地干上一架。

  所以,原来“喜欢”也是分不同种类的吗?

  “炎?你在想什么啊?”伊利亚伸手在炎面前晃着,“快起来了,水都要凉了。”

  “嗯。”炎起身,接过伊利亚递来的汗巾擦干身子,继而穿好衣服。

  走出浴室是一片休憩的场所,铺着花色软垫,摆着几张茶台,放有成套的锡雕茶具和点心。

  炎最初搬到琅宫时就和乌斯曼约法三章:一、不住同一间寝殿。二、如无必要,不会出双入对。三、不干涉彼此想要做的事情。

  乌斯曼同意了,分了琅宫的第五层给他住,这一层有三间浴室、四座花园、两座廊桥、二十三间房。

  炎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一层是由菲拉斯和雅尔塔陪同的,身后跟着一大堆的宫女和太监。

  那日……

  他们行走在笔直的铺满雪白地砖的长廊里,经过一间又一间门扉紧闭的房间,炎忍不住问:“到底哪一间是我住的?”

  “王后,”菲拉斯恭敬地说,“从我们上来开始,就都是您的房间哦。”

  “什么?”炎瞪眼,“可是它们都关着门。”

  “哦!”菲拉斯明了,命雅尔塔打开其中一扇雕花大门。门推开之后,炎看到了亮闪闪的东西,竟然是一匹金打的马!和真马一个大小,马鞍是皮革的,嵌着红、蓝、绿三色宝石,都有鸽子蛋那么大。

  金马边上放着一些镶金的器物,有扶手椅、花盆、水壶、铜镜等等。

  “这些是君上送给您的彩礼,等到大婚典礼举行的那日会让您一一过目。哦,对了,给大燕皇室的那部分彩礼,君上也已经派人送过去了。”菲拉斯捧着厚厚的簿子,翻了翻道,“至于这匹金马,是三年前明月部落的族长送给君上的生辰礼物,君上这也是借花献佛,转送给您了。”

  “等一下,菲拉斯。”炎忽然有些脑仁疼,不得不抬手揉捏眉心道,“你别告诉我,那些关起来的房间里,放的全是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

  “王后,您果然聪明!”菲拉斯笑道,“您目前经过的十二间房里确实都放着彩礼,大多是金银器皿,首饰、衣衫,还有一些稀罕的手抄书、拓本。对了,大燕形制的衣、冠、首饰也备下不少,琴棋书画、笔墨砚台也有,您想要什么都可以吩咐雅尔塔或者伊利亚去取。”

  “以及您若是觉得短缺了什么,大可以吩咐雅尔塔,他会帮您置备齐全的。”

  “我……”炎放下手,疑问道,“我是不是搬空了乌斯曼的国库?”

  这等奢靡铺张浪费,在炎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国库?”菲拉斯笑了,“怎么可能,这些顶多是君上的一些私藏罢了,不过,君上给您的东西肯定是最好的。”

  炎眨巴了下眼,欲言又止,“这西凉不是……”

  “荒芜贫瘠?”菲拉斯眯眼一笑,“要不是隐藏实力,不露圭角,又怎么可能避过那么多次的多国大战……但西凉的富足也是如履薄冰的。”

  “此话何意?”

  “您也知道西凉气候异常,早晨是春,中午是夏,傍晚是秋,这夜晚就直接入冬、呵气成冰了。”菲拉斯道,“一日四变原本就不利于庄稼生长,还好有着石漆和稀罕矿产,以及优秀的提炼技术,这才得以累积下财富,但人口因为这粮食和水源的短缺始终偏少。而且西凉地域太广,仅凭帝王一人难以全部把控,只能以主城、附城外加部落分而治之,若有分毫纰漏,西凉就会大乱,成为一盘散沙。”

  “嗯。”炎点头,菲拉斯说的很有道理,地广人稀加上恶劣天气本就难以治理,乌斯曼看起来闲散,其实很忙。

  他不止一次发现乌斯曼忙到很晚都还没睡。

  当然炎可不会告诉乌斯曼,因为晚上睡不着,他溜达到乌斯曼的寝宫外头,看着他伏案忙着处理公文……有一回,霜牙四仰八叉地睡着,呼噜震天。

  乌斯曼几次抬头看霜牙,想要叫醒它,但还是作罢,继续低头批阅。炎捡起窗边的小石子,轻轻弹射在霜牙的尾巴上。

  它一骨碌爬起来,在原地团团转着,还以为是小虫子咬了它尾巴。

  炎差点笑出声,霜牙不再打呼噜了,而是匍匐在乌斯曼脚边,乖乖地当起护卫。

  “……但真正的危机来自于外部。”菲拉斯说道,炎回神过来,问道,“外部?”

  “王后应该去过地下古城‘临泽’了吧?”

  “嗯,难以忘怀。”炎一笑道。

  “在西凉有许多这样明明很先进,却一夜之间彻底消失了的古城。”菲拉斯道,“因为那灭顶的沙尘暴。”

  “沙尘暴真的有那么厉害?”炎在戈壁滩行走时也经过一、两次沙尘暴,确实飞沙走砾、天昏地暗、视野受限。但要说它消灭一座古城未免言过其实吧。

  “能一夜灭城的只有火红色的沙尘暴,祭司塔称之为‘赤焰之火’。”菲拉斯的脸上突然没了笑容,“天与地皆燃烧起来,不论是人还是牲畜都消失在那高耸的红墙之中,没有办法呼吸也没有办行走,唯有等待死神降临。”

  “而当‘赤焰之火’消失之后,广袤的大地上只剩下一片火红的土地,别说人和牲畜的遗骸,连城池都找寻不见……所有的一切,包括这座城的历史都被彻底掩埋。”

  “红色的土地……”炎第一次听说还有红色的沙尘暴,且还是如此厉害,简直灭天灭地的威力。

  “是,正因为有它的存在,所以西凉任何的富足都是如履薄冰。”菲拉斯道,“千百年的累积都能一夜倾覆,哪还有闲工夫去关注别的国家,倒不如藏掖实力以防不时之需。”

  炎陷入沉思,他对西凉的了解太少了,哪怕现在每天听着菲拉斯介绍西凉,也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危机存在。

  “那这红色尘暴什么时候会有?”

  “这很难说,据传上一次是一千七百年前了,余下的只有靠祭司塔的测算。”菲拉斯道,“不过到底何年何月何时,祭司塔至今都没给过准信。”

  “一千七百年……”炎听到这里便放下了高悬着的心。在大燕国的历史上也有千百年才遭遇一次的大地震,可以说一夜间全城覆灭、死伤惨烈。这是非常可怕的灾祸,但并不是日日会发生的事。

  但炎还是问道:“如果当真发生了,那该怎么办?”

  “唯有听天由命吧。”菲拉斯说着耸了耸肩。

  炎想着他可不会听天由命,能救一个是一个,他会带乌斯曼等人离开西凉去大燕生活,如果乌斯曼不肯走,那就敲晕了扛走。

  然后他又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好笑,因为在来西凉前,他可没想过要带一位“夫君”回去,且那还是他最讨厌的乌斯曼。

  这世事果真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