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乔木可休思/暗恋>第11章

  莫离尴尬的看看自己的裤子,只好躲上了床扯了被子盖住下`身,才说:“进来。”

  袭秋带着同样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进来,那人行了礼道:"启禀王爷,这是太子殿下给您的信。"

  莫离接过来看了看,说:"告诉殿下我知道了,近期就会把第一批名单给吏部张大人。"

  那人点头应是,跳窗出去了。

  袭秋问:“你这夜行衣都没换掉怎么就上床了呢?”

  莫离:“你管得挺宽。”

  袭秋不敢多嘴了,又瞄了瞄莫离眼色,小心翼翼问:"刚才那事??你不会公报私仇吧?"

  莫离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周围部署够么?别回头反被那边的探子抓了空子。"

  "放心,"袭秋正色道,"四周的人我安排得很密,不然也不会人手不够。可惜乔羽商竟然比我想的要差劲,连个人都跟不好??"

  莫离皱了眉,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好好好,不怪你的心肝宝贝还不行吗?"袭秋投降,又说:"那个石悦文跟乔羽商肯定不简单,一直叫着'小商小商'地找他,肉麻死了。哎,你说他俩是不是有一腿啊?"

  莫离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拉的老长:"你是特地来找我晦气的么?说的没一句好话。还是你这么想我跟你算之前的账?"

  袭秋不满道:"我都还没跟你算账呢。你不顾危险跑去救他,要是被永王的人发现你这么深藏不露,之前做的不都白费了?"

  莫离知道确实是自己任性了,只好老实认错:"这个是我不好,你知道我忍不住。而且当时不是正跟你交换消息么,反正也是夜行衣蒙着脸,谁认得出来啊。"

  "反正在你眼里,为了他就没啥是危险的吧?"袭秋翻了个大白眼,"你说你怎么痴情得跟个小屁孩似的?"

  莫离自然是不服的:"我再过一个月就满十八了,比你还年长一岁,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小屁孩?"

  袭秋摇摇手指:"王爷,您应该是十六岁,别又记错了。"

  莫离扁着嘴,无言以对。好吧,作为嘉恒的时候,他必须是十六岁。

  袭秋说:"我觉得你也是有点魔怔了,对那个乔羽商这么掏心掏肺,又不告诉他你为他做了什么,也不告诉他你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王爷??"

  莫离几乎跳起来:"你这次泄密我就当是情势所逼,不怪你。但我是嘉恒这件事你若泄露半个字,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袭秋叹气:"我知道了。说起来,你和乔羽商也算是绝配:都是痴情种,也都是闷葫芦,哪天你们互相折腾死了也不稀奇。"

  莫离对袭秋这嘴巴也是没辙了,他挥挥手说:“明天早点送他下山,免得待在这里危险。”

  袭秋应了,又问:“要不要替你查查乔羽商和石悦文的关系?”

  莫离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头:“不查。”

  袭秋:“憋死你算了。”

  第二天,袭秋让人送乔羽商下山。

  尽管乔羽商心里不愿,但谁叫他技不如人受了伤,也不能在这里碍事,还不如早早回去修养好才是正经。

  回京之后他奉命静养,自然是闲得发慌,抽空便去找了莺莺。

  “哟,总算想起我来啦?”莺莺翘着个二郎腿,花鸟圆扇摇个不停。

  乔羽商问:“最近过的可好?没人欺负你吧?”

  莺莺抖了抖:“哎哟别这么温声细语跟我说话,我还没钱还你呢。最近没什么客人打赏,都要穷成饿死鬼了……”

  乔羽商赶紧打住她的唠叨:“没说要你还钱。”

  莺莺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那你装什么多情郎?浪费我感情。”

  乔羽商斟酌了一下,说:“倒是真有事麻烦你。”

  莺莺好稀奇:“你还能有事要我帮忙?难道是让我阻止你的宝贝王爷找姑娘?那我可办不到,我还不想砸了饭碗。”

  乔羽商也是佩服莺莺的语速,他喘口气这姑娘都能说了一串话。他无奈道:“不是,我就问问你最近翎羽山庄的事。”

  莺莺一下子坐正了,脸上的调笑全收了起来:“你怎么还打听山庄的事?石悦文找到你了?”

  乔羽商脸上没什么波动,只是从莺莺桌上摸了个桃子,随手抹了抹,咬了一口,说:“没什么大事。袭大人派我跟踪他,他发现了,打了一架。”

  莺莺蹭的站了起来,声音尖锐:“这还不是大事?!你怎么不拒绝啊?他认出你来了?”

  “你小点声。”乔羽商边啃着桃子边又递了个给莺莺,“你坐下,吃个桃子压压惊。”

  莺莺一把夺过来扔回盘子里,有点气急败坏:“吃吃吃,一紧张你就吃。”

  乔羽商:“我不紧张。他是认出我来了,不过我这不是逃了么。”

  莺莺气呼呼的:“他会放过你吗?你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他发现你还活着的话,不可能不把你抓回去。”

  “所以我这不是来问你山庄最近的动静么?”乔羽商安抚道,“你原来在山庄附近的姐妹还在吧?帮我打听打听他们那群人最近的动静,如果他真要找我,我跑就是了。”

  莺莺一听就嘲道:“你舍得跑?小王爷也不要了?”

  “这不还是没要找我么?”

  “你可别为了王爷死撑。”莺莺警告他,“那老狐狸可不是你这种一根肠子的傻子对付得了的,否则当年也不至于差点把命赔了进去。”

  乔羽商闷闷地反驳:“以前只是一时年少无知……”

  莺莺都乐了:“你好意思吗?离开山庄那会儿你都三十出头了,居然还说自己年少?你哪是无知,你就是痴傻!以前唯石悦文马首是瞻,他说的话你问都不问就照着做,让你认什么你都认,不知道的哪会想他只是你师兄,怕都以为他是你祖宗呢。现在好了,走了石悦文,你又迷上了祺王。”

  乔羽商反驳道:“我对石悦文只是师兄弟之情,对王爷不一样。”

  “那你以后岂不是更可怕?”莺莺惊道。

  莺莺想起自己认识乔羽商的时候,传说中的“鬼剑”就当真只是他大师兄石悦文手里一把剑,指哪刺哪。

  乔羽商为那个男人清理了所有障碍,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就算没沾了个遍也都认了个遍,那位“山中君子”倒好,一登上庄主之位,竟拿乔羽商来平众人之怒,任由各派来报复。最后乔羽商重伤摔下后山,要不是恰好祺王路过,恐怕乔羽商就这样背着这黑锅入了阎王殿。

  现在想起那时各派凌虐乔羽商的样子,莺莺都要背脊发寒。

  之后半月,乔羽商一直专心养伤,闲时便一头钻进莫离的书房或药园子,一待就是一日。

  莫离和王爷都没回来,莺莺也没说过山庄有什么额外的动静,一切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乔羽商却觉得这半月过得格外漫长。

  人都说快乐时日子飞逝,他这漫长,想必是因为苦闷吧。

  袭秋曾问他,知道了王爷的真面目,是否就不爱了。

  可他竟发现自己是个盲目到可怕的人。当暗恋的人已经成为一座灯塔,无论如何变迁,他就像失心疯一般执着的追逐着,至死方休。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真的爱着这个人,还是爱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可一旦想起嘉恒温柔的笑容和明亮的眼睛,那种救赎他的光芒又总让他无法细想。

  爱便是爱了,理由何其多,却从不曾重要过。

  傍晚出门吃了碗馄饨,听了大娘的诸多日常牢骚,乔羽商算算时日,心想王爷该快下山了吧,便也没闲逛,早早回了家。

  进了门,果然莫离已经到了,老大爷般摊在大堂的椅子上,笑盈盈的眼神有些调侃的看着乔羽商。

  "想我了吗?"莫离问。

  乔羽商问:"王爷也回来了?"

  莫离脸一黑:"你这是故意气我的么?"

  乔羽商思索半晌,道:"算是吧。"

  莫离差点一口气堵死在那儿:找茬呢吧?

  乔羽商又问:"计划进行可还顺利?我没耽误你们吧?"

  莫离看了他一会儿,说:"你是想问我们查翎羽山庄查的怎样?你对那个庄主还挺上心的。"

  他本以为乔羽商会找个什么借口遮掩一下,好歹给了他半个月编故事的时间,谁料想这男人总是意外的坦率,说:"我以前是翎羽山庄的人,王爷就是在山庄脚下救的我。"

  莫离对这实话,反而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那时其实他是正巧跟踪一个掌门到了翎羽山庄,也知道他们一大群人此去是要捉拿什么江湖恶贼,说是杀人放火欺师灭祖无恶不作。

  可莫离看着跪在中央的男人,表情淡漠,眼神温和,倒是看不出一点邪魔歪道的影子。

  不过这年头坏人也不都得长得贼眉鼠眼的不是?

  真开始列罪状的时候,莫离倒是吃惊——没想到这人凭一己之力干了这么多脏活:老庄主被下毒多年,最后衰竭而死;本门二师兄被他设计陷害,最后手脚筋脉尽断;与领域山庄交好的午华派三名弟子在来翎羽山庄路上被"鬼剑"截杀,各个身首分离死状凄惨;越峰山藏经阁被他深夜纵火,烧光半室典籍不说,两名弟子也被牵连致死;就连村下老妇他也不曾放过,不知是何原因将人杀害……

  莫离只见那男人静默地跪着,别人问他认不认罪,他便轻巧的点头,仿佛不甚在意,倒真像足了草菅人命的魔道。

  可魔道几时有这么纯粹的眼神?

  真入魔之人,多是源于过多的欲望,源于求而不得,源于憎怒嗔痴。若真要说这男人入了魔,或许算得上一个痴字。

  他被人鞭打,铁烙,泼水,刀割,剑刺,针扎……武林的这些个作派,说是要杀鸡儆猴,惩恶扬善,可一个个做起来无不暗自快活,如炼狱的差役一般自恃正义而又面目狰狞。

  而这痴儿,倒在地上,浑身的血浸染了殿前的空地,满身没有一处完好,除了极痛发出叫喊,没说过更多的话。但他总是时不时望着他的大师兄,目光如炬,坚定信任。

  直到石悦文满脸厌恶地对他说:“翎羽山庄怎会有你这般恶心的人,还是早死了还我派一个干净。”

  莫离直到现在还记得那双眼睛,如被暗夜吞没的烈日,顷刻冷却。

  那男人仿佛一下子死了。

  但他突然从地上窜起来,动作迅速得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纷纷都没反应过来。

  或许真是将死之际用尽了所有力气的反抗,一时竟没人追的上他。

  莫离自认轻功不错,也只是堪堪没跟丢。其他人也跟在身后,眼看着男人跑到后山断崖处纵身一跃,坠入山崖。

  莫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费尽心思下去找他。

  当时那人刚好落进了水里,莫离摘了面具去给他渡气,这生命力极强的男人咳了好几下,竟模模糊糊睁开眼看见了他。

  水润的眸子平和坚韧,却已透着死气。

  乔羽商半眯着眼,逆着光看不真切救他的人,只大概知道是个面目精致的少年,于是断断续续的说:"我……怎么……"

  莫离赶紧道:"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回去医治。"

  乔羽商苦笑:"不想活的人……你……何必救……"

  莫离正凑近了瞧他的情况,听他这么说,有些气愤,自己受过多少非人的苦难都未轻言死亡,这老男人倒是爽快,一条命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盯着乔羽商道:"人活着,就还有希望。别做求死这么窝囊的事。"

  乔羽商看着他,一时有些愣怔,而后实在过于虚弱,很快又晕了过去。

  莫离带着人不方便像之前那样隐匿行迹,只得联络属下,以王爷游玩路过之名,堂而皇之将乔羽商藏在马车中下了山。

  乔羽商在车中醒来时,看见的便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锦衣少年。

  "你……"

  莫离解释道:"我是祺王嘉恒。"

  乔羽商认出来了:"是你在河边……"

  莫离点点头:"这段日子你现在王府养伤,其它的事日后再说。"

  后来回想起来,莫离都特别后悔自己要他住在王府。因为这一住,便住出了乔羽商对纯情少年嘉恒的执着爱恋。

  莫离此时看着面前的男人,又有些不爽起来。

  当年的事不用查他都差不多能猜到。石悦文何其狡猾,这么多污糟事,桩桩件件,乔羽商都估计只是奉命行事或干脆背了黑锅,偏这人到现在还好像挂念着他的大师兄似的。

  最可气的是,那个石悦文虽没有大张旗鼓来找人,却认定了乔羽商在他手下,竟通过二王爷之手送来一些奇怪的玩意。一会儿是山上灵草,一会儿是手札的蚱蜢,让二王爷说什么体味童年乐趣,可说不准就是要勾`引可能在一旁监视的乔羽商。

  真是不要脸,那个老狐狸!

  莫离一肚子气,看着乔羽商,突然笑了笑,勾勾手:"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