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被标记的金丝雀>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曾是我的光

秦冕一早睁眼,盯着手机上面一百多个来电皱了皱眉。他回拨两次,对方一直关机。等陈哲睡醒一觉拨回来时,已是当天傍晚,连饭点都快过了。

秦冕还没结束工作,口气并不耐烦,“什么事情?”

陈哲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非但不提昨晚跟白鹿偶遇,反倒像个无赖似的张嘴跟他讨要好处。

“秦冕你这回可欠我一个大人情,老子昨晚觉都没睡你知道吗!”陈哲一副牛逼轰轰的口气,“想知道的话,把坐你门口那美女秘书的私人联系方式给我,我就告诉你……喂?秦冕?卧槽!”

被那头单方挂了电话,陈医生气得撸了把头皮,连骂几声,“呸!连自己的人都看不好,拽个屁拽!不爱听拉倒,老子偏还不说了。”

经这一场耽误,当秦冕得知白鹿的事情,当何亦在病房里找到白鹿,已是四天之后,是秦蔚回国的第二天。

兄弟两人大吵一架,吵到最后秦冕红了眼睛,秦蔚肿了半边的脸。

“哥,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我把他让给你,你就是这样去爱他的?你的感情就这么虚伪匮乏吗!”秦蔚说到最后突然笑了,他看见不知何时站在秦冕身后的方书词,顿时了然,“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没有时间去管他。秦冕,你知道他拒绝过多少人吗?他迟早有一天会像拒绝我那样离开你!”

在医院陪床的第一个晚上,病房稀薄的空气和隔壁病床断断续续的哭腔如罩在头顶的闷人锅盖,压得白鹿浑身都不自在。趁高扬睡着的时间,他离开医院,又一次爬上那座大厦顶楼的天台,翻过围墙,两腿悬空坐在上面。

脚下是熟悉的路口,由于夜深,见不到鲜红靓丽的流水游龙,只有零星的车灯一闪而过,尤其落寞。

他一坐就是整晚,想这几年蹉跎的光阴,想匆忙出现又飞快消失的过客,想他干过的所有蠢事,想他用尽全力宁肯不再呼吸都忍不住去爱的男人。

他想念秦冕曾站在这里给他一个大方又温暖的怀抱。对方几乎咬着他耳朵告诉他,他还有明天可以期待,他还有家能回。

男人的面孔依然耀眼,深邃,纹丝入理。他从不怀疑,那可能就是一张他此生最爱的男人的脸。

“他曾是我的光,可为何要亮给别人看?”

夜风凛冽,撩起将将长出的一茬刘海,白鹿闭上眼睛,认真地嗅闻秋天的味道,烟火的味道,风的味道。像一个行将远行的路人,休息够了,重新踏上征程。

不知想起什么,白鹿突然小声啜泣,呜咽,最后号啕大哭。他被自己的声音吓坏,也是头一回晓得,原来人用力哭出来的声音可以如此原始又难听。直到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他失意地张了张嘴,像岸上一条干涸的鱼。

那个说着‘我终于找到你了’的人,就这么轻易地把他弄丢了。那个说过要带他回家的人,他却逐渐看不见他了。

何亦找到白鹿的那天,天空是一种粗糙的青灰,云层像随风飘荡的深色尾气。

对方一再道歉,说他忙忘了考试的时间,也忘记去宾馆接白鹿回去的约定。

“没关系,我也忘了考试的时间羽夕读家。”白鹿始终是副轻松的表情,无一点怨色,“我不回公寓,我得先去一个地方。”

何亦送他回到高扬和爷爷住的家里,白鹿仔细收拾出两人的换洗衣物,又把整个房间都打扫一遍。累了就躺在曾住过的小阁楼上,静静享受着奢侈而短暂的,不被时间追赶的,最接近家的惬意感觉。

直到深夜被阵阵敲门声唤醒,他才意识到自己竟一觉睡到现在。

白鹿揉着眼睛下楼开门,在看清人的瞬间肩膀一抖。站在门外的不是何亦,是秦冕本人。

男人一年四季都穿着不变的精英装扮,眉目如锋,眼神如炬,却突然予人一种敬畏又敬而远之的冰冷。

秦冕挑起半边眉毛,“你是打算今晚就睡在这里?”

睡眼惺忪的白鹿有些迟钝,愣了半天才摇摇头,“不睡这里。”

对方舒了口气,像是听见一个满意的回答,“我来接你回去。”他见他眼角黏着根细软的绒毛,没忍住上手,想替人揩掉。

可白鹿却偏头躲开,徒留一只伸到面前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仰起自己寡如菜色的脸来,“我得回去医院,高扬还在等我。”

秦冕僵硬地收回手去,连同口气里的耐心都少了一些,“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兴许是‘家’这个字眼令人恍惚,白鹿目光涣散,难以聚焦。他努力半天才看清楚面前男人的这张脸。像是第一次看他,像在看一个并不十分熟悉的人。

从对方迤逦的眉目看到额间一丝不苟的碎发,视线一点一点挪动,又看他的鼻梁看他的嘴。看了好半天,白鹿才开口,“秦冕,你说,我的家在哪里?”

见男人皱眉,白鹿却笑了,“你看,我马上就要没有家了。”

白鹿被秦冕送回医院的路上,他拒绝了对方提供的转院优待。像是冥冥之中已有感应,在他说出‘没有家’后的第四十个小时,老人全身抽搐,经抢救无效,在手术室里咽下最后一口活气。

平滑的生命体征一如白鹿沉默的眼底,仿佛再大惊涛都掀不起痕迹。该是前几天流够了眼泪,他站在手术室外竟一点没有想哭的冲动。

心如止水,目光平静。

高扬抱着他哭得声嘶力竭,白鹿一下下抚摸他的后脑,他的背脊,“不要害怕,你还有我。”

他知道此时秦冕就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可白鹿始终没回头过去看他。说不出来什么心情,他只觉得身体累到极致,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承受高扬对他的依赖。他累了,跑不动了,他想休息一阵子。

处理完后事的第二天一早,白鹿送高扬送到机场。日本的语言学校已经开学,若非这场变故,高扬半个月前就该过去。

男孩舍不得与白鹿分开,进安检前一再跟他撒娇,让他保证有空了就过去看他。

白鹿理顺高扬内折的领口,信誓旦旦,“新年的时候,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在京都过年。”

高扬最后一次抱别白鹿,余光瞭见站在他们身后,隔着几人远距离的秦冕。男孩毫不客气瞪他一眼,随即凑嘴到白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哥,等我毕业挣钱就回来养你,我养你一辈子。以后你不用再拼命赚钱,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白鹿原本淡漠的表情突然亮色起来,发自内心,他笑出嘴角好看的酒窝,“那我等着。”

黑色轿车在宽松的回城公路上驰骋。白鹿偏着脑袋一言不发,盯着窗外飞速被抛下的风景,听何亦跟身边的男人有一句没一句聊天。

谈话的内容无一例外全是工作,但只言片语传达的信息仍然也不少。比如秦冕今早错过的企业宣讲,以及对方不惜调整了一周的安排,专程匀出一天假期陪白鹿来机场送人。

不难看出,秦冕并非没有一点愧意。在白鹿最无助的时候,他已经漏接他一百多通电话。像今天这种补偿人的机会,该是如何都不愿意错过。

可‘被补偿’的白鹿并不领情,始终冷漠。当然,这半个月以来,他对所有的事情都不热衷。

长时间的沉默使人无法平静,秦冕正打算问他刚才跟高扬说了什么,转头却见这人靠着椅背,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白鹿这段时间自我惩罚似的,拒绝所有人的好意和帮助,一个人硬撑着送走了两个亲人。一个送到国外,一个送到天堂。

秦冕面无表情地盯人看了半晌,终究没忍住揽过他肩膀,让人靠进自己怀里。

白鹿醒来的时候将将被秦冕平放在床上。意识模糊间,他感觉有人在脱他的鞋袜和裤子,接着又替他掖上被子。

可对方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刚一翻身,一个火热的体温也靠了过来,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白鹿一时记忆错乱,以为身边睡着的是赖床的高扬,而他们就这样睡过了早晨的航班。经这一吓,他彻底醒了,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当他看见熟悉的房间布置以及左手边被风撩起的花穗窗帘,才后知后觉,身处的地方并非他和高扬住了一个多星期的宾馆,而是秦冕的公寓。

“做噩梦了?”身边的男人跟着他坐起来,伸手自然地揽住他肩膀。

白鹿定了定神,确定自己并非做梦,“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刚才睡着了,在车上。不记得了?”

“……”白鹿这才想起高扬在安检跟他道别的事情,不由得松了口气。可他低头看见自己裸露在外的大腿皮肤,转头又见秦冕单穿着真丝睡袍,有些发愣,“秦……秦先生今天不用上班?”

这当然是明知故问,但他此时并不想与这个男人亲昵。像是生疏了,转性了,欲望突然被抽空了。他明知手边有一副多棒的男性身体,可就是生不出一点沆瀣的想法,反而还有些紧张。

“今天不去公司,陪你睡觉。”秦冕将人往怀里拽了拽,“你这几天累坏了,不再休息一下?”

白鹿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从温暖的怀中挣脱出来,手足无措间已经抓起挂在床尾的裤子,一副恨不得立马穿上的窘迫,“不休息了,我还……”

可话没说完,就被男人倾身压倒在床上,含住嘴唇。

白鹿一惊,反应慢了半秒又被秦冕强势地顶入舌头。他深深皱眉,见对方没有要停的趋势,攥足力气生硬地将人推开,再别开脸。

秦冕被扫了兴致,脸色沉下来,“不想要?”

尽管白鹿主动避开视线,目光却轻易被这个男人豁开的胸口缠住。像是一种本能,像明溪之于小鹿,像远空之于飞鸟。但他这回没有沉陷,将将睡醒一觉,头脑无比清醒。

眼前是一张令人上瘾的网罟,而他在折断最后一根翅膀之前仍然有逃离的机会。

白鹿敏捷地翻身下床,故作镇定,“我现在没有心情,我要回……啊!”由于背对,他看不见突然近身的危险,只是一瞬之间,就被秦冕重新扯回床上,圧在身下。

“你……你放开唔嗯嗯……”白鹿死命挣扎,不依不从,他还是头一回晓得这个男人的力道之大,竟如此难以抗衡。

秦冕居高临下骑在人身上,全然不理他花架子似的抵抗。淡定地从枕边摸出一套腕扣,将白鹿的双手翻折到头顶束紧,再用嘴唇堵住他破碎的声音。

“嗯唔……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短暂的欺负结束,白鹿已经气喘吁吁。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身上的男人,有一刹那,仿佛看见了Alba的影子。

“这种东西?你不应该最了解吗。”秦冕脱下碍事的睡袍,袒露出结实而紧致的身体。他坐的位置在白鹿腿根,正好将人死死梏于身下。

“你先放开我,我们聊一聊?”对方的视线冷漠轻慢,白鹿承受不住,被迫转开脸去,“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们的事情。先前我不明白也不甘心,但最近突然有点想通了。”

“想通什么,要分手?”秦冕的记性向来不错,他还没忘记陈哲在病房外边跟他讨嫌的脸。如同他仍然记得那一天在别墅里听见的所有东西——白鹿朝着骆河咆哮,他‘奚落’对方从不进入他的身体,又责怪那人一直带着恨意在爱他。

尽管这是一个误会,可一个又一个或故意或无意却始终问不出口的误会,终于将两人硬生生地隔离,使他们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悲伤。

‘分手’二字并不疏朗,说的人承受伤害,听的人也痛苦不已。该是准确戳到白鹿心窝,由于惊诧而瞠大的瞳孔轻易就暴露他的真实想法。

“看来我猜对了,你就这么想离开我?”秦冕俯身下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小到几乎紧贴,“你凭什么以为这么轻巧就能离开?”男人修长的手指从上至下,一颗一颗解开白鹿的衬衫纽扣,露出缀着伤痕的白皙皮肤。

身体永远比人诚实,白鹿精神的抗拒远远不及形骸的享受坚定。尽管他十分不愿承认,这副身体对这个男人的依赖,已经痴迷成瘾。它的主人忍辱抵御,而它却迫不及待想要卸下城墙。

长时间没有过床上活动,白鹿的皮肤干净得像雪,像霜,像未经开垦的新地。

秦冕的视线逡巡在他脸上,身上,每一处隐私的地方。他一指床头,“但凡能想到的东西,那里面都有。套环,夹子,肛塞……你喜欢哪一种,我们今天可以挨着都试一试。”

“秦冕……”白鹿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不至于会哭,“我不想这样跟你做,我也不喜欢那些东西。”

“不喜欢?我看你是跟那个男人尝试够了,到我这里就没兴致了?”说着话时,他将白鹿被解开的衬衫完全掀开,一只手从他敏感的脖颈摸到胸口,另一只手挑开内裤,伸了进去。  “嗯啊!”脆弱的部位被男人捏在手里玩弄,白鹿紧咬嘴唇,身体明明溺于享受,脸上偏又看得出痛苦。

“这种程度是不是不能满足你了?”秦冕故意不看他含恨的表情,低头咬住早已苏醒的乳头,又舔又啜,吃得‘扎扎’作响。前面的动作还够温和,可他索吻未遂被白鹿扭头避开之后,两人的气息彻底乱了。

白鹿一脸备受凌辱的冷淡,秦冕的动作却更加粗暴。

直到两颗乳头周边以及颈部全是深红的咬痕,撑起的性器胀得发紫,秦冕才放过他,从他身上下来,在床头柜里挑挑拣拣。

直到全是深红的咬痕,秦冕才放过他,从他身上下来,在床头柜里挑挑拣拣。

他侧目刮了白鹿一眼,见这人放弃挣扎一动不动,连负面情绪都吝啬传达。

秦冕剥开一颗崭新的口球,捏住他下颌,硬生生地塞进白鹿嘴中。调整松紧的间歇,白鹿就死死盯着身上的男人,一眨不眨。

那双漂亮的眼睛像起了雾落了灰,丝毫没有原先的光彩,让人憋火。

该是从头到尾都扫兴,秦冕并没再用更多的东西。毕竟都是折磨人的玩意儿,白鹿受罪,他也讨不得好。

单方面的进攻味同嚼蜡,白鹿除了身体反应,哪里都不配合。霸道的男人在进入前最后一秒改变主意,他放下他折于胸口的双腿,恶狠狠地前倾身体,伸出手去。

像个即将掐人脖子的动作。

白鹿紧张地闭上眼睛,咬住口球。可想象中的痛苦未至,却感觉双手的束缚被人松解,连嘴里别扭的家伙也被摘掉。

阴影从脸上褪去,白鹿睁眼,见秦冕一言不发,抓起手边的睡袍重新披上又下床。布料来不及遮挡的裆部,仍然还是最成熟的形状。

他又一次让他硬着走了。

像是幻听,又像来自胸口的真实躁动,白鹿分明听见某种清脆的碎响。他和这个男人的身体纽带,终于碎了,断了,再也回不去了。自知不是个态度端正的身体伙伴,而对方这回彻底失去了调教人的耐心。

白鹿回想半天都想不清楚,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让那样高傲的男人硬着下身从他这里离开。

被扔下的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孤独,滑稽,欲求不满。

幸好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一样,孤单地生,孤独地死,孤独地站成一座座岛屿。他不是例外,而秦冕也不是那个穿越冷漠人群,紧紧抓住他的人。

白鹿喉咙里不停发出‘嗯嗯哑哑’的声音,像是最后的呐喊,呐喊于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