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以涩侍君>第26章

  元铭拧着眉头,不满道:“你这人好生不会说话。”

  元铭笑道:“不该祝我官场走高,别再穿这六品朝服么?怎么还六品朝服「衬我」?”

  赵封炎夺了他酒盏来,抿了一口,笑道:“我不懂官腔,你少跟我讲这些。”

  元铭稍偏头,往主位看了看,低声问道:“万岁还没到?”

  赵封炎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不知,待会儿要插柳枝,他是不是安排去了?”

  话音未落,宴厅东头出来一个小宦官,扯嗓喊了万岁,一众人急忙起身要恭迎,便见到赵铉从厅东进入,许是因为在河间待了几日,行程又仓促,面容里带了一丝憔悴。

  赵铉不经意间往下看了一眼,竟然发觉赵封炎站在元铭旁边,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目光里带刺,又扫看了几眼。

  直把赵封炎看的回了自己的位置,才把那骇人的视线收回。

  赵封炎还只以为表兄在怪他乱了规矩,并未多想,还朝赵铉顽皮地笑了笑。

  入座后,赵铉倒也一切如常,与众人寒暄起来。言语间乍一听是亲切的,实则带着客气的疏离。

  元铭离他较远,只觉总盯着他看,甚是不恭,便稍稍垂首,暗中窥视。

  三巡酒后,李德芳带着一队宦官进来,众人便纷纷起身,有说有笑,折柳枝,插柳条去了。

  赵铉很堂皇的举着酒盏过来,与陈大学士稍稍寒暄。两人脾性想投,言语间没了许多官腔。元铭正恭敬听着,不敢插话。

  赵铉举盏忽地笑道:“元修撰为何如此拘谨,是怕朕将你逐出宴席不成?”

  陈大学士当场开怀大笑了一声,回头对元铭道:“咱们万岁甚是豁达,仲恒,你不必拘礼,当与万岁爷多多接触才是。”

  元铭只觉这感觉怪异极了。多多接触……还能怎么接触?!

  元铭脑中即刻浮现出那些大不敬的画面来,只感觉这颗心要跳出胸口了。

  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耳尖泛红,只颔首干笑一声:“陈大人所言甚是,下官谨遵教诲。”

  陈大学士又笑道:“仲恒平日很是健谈,并非如此。许是近里见圣,有些惴惴。”

  又回头朝元铭调侃:“仲恒,御前失仪,不若你先自罚三杯?”

  元铭解脱般地笑笑:“是,理该如此。”说着赶紧离开他们,回桌席找酒去了。

  身后又传来赵铉的声音:“元卿似是有些怕朕,朕与他先聊上几句,先生自便就好。”

  陈大学士呵呵笑了笑,又点点头道:“仲恒实为可塑之材,想来能与万岁聊至一处。”李德芳极有眼色的过来,引着陈大学士去折柳枝了。陈大学士笑着随口推脱两句,便跟着李德芳出了宴厅。

  元铭脊骨霎时崩了起来,慌张的四下看看,才发觉厅中只有稀稀落落几个官员,都离自己尚远。

  待他刚摸到酒壶手柄,手背便被一片温热覆住,惊得他差点把酒壶丢了。

  “万岁……此乃宴厅,还请……”元铭眼睛不住的在厅中四下扫看,生怕谁往这边看过来。

  赵铉很坦荡地从他手里接过酒壶,替他斟了酒,慢声道:“元卿不必紧张,陈大学士方才言之有理,你与朕,该多多接触。”

  元铭真是无话可说,正准备把那杯酒吃了, 忽而想起了什么,急忙道:“万岁,杯盏方才沾了尘,恕臣不敬,且容臣稍做濯洗。”说着把赵铉斟好的那杯酒倒在地上,又拿了茶来,洗了一下杯沿。接着重新给自己斟酒。

  赵铉微微笑了一下,往身后瞥了一眼,便借着高桌遮掩,暗中牵住了元铭垂在身旁的左手。

  元铭惊得右手不稳,立时把酒洒了出来。蹙着眉头低声道:“晚些……晚些再叙,不成吗。”

  赵铉左手持杯,自顾自饮酒,边饮边道:“不成。迫切。”

  赵铉饮了酒,戏谑道:“你与万岁饮酒,两眼竟看向别处?”

  元铭视线在厅中扫视半晌,才惶惶然回过头来,见他面上犹带笑意,不自觉又挪开了眼:“怎么去了趟河间府……形容憔悴。”

  赵铉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宗亲敛财太甚,民怨四起,先拿远亲开刀。”

  元铭听完,惊恐回头,急忙解释道:“是微臣僭越。”

  赵铉手指在他手上摩挲了两下,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赵封炎从外面风风火火回来了,手里揪着一只蹬着腿的灰兔子。

  “仲恒,给你个好东西玩!”

  元铭看到他进来,惊地猛抽回了手,心神不宁道:“这,这兔子哪来的?”

  赵封炎眯了眼瞧他,疑惑道:“你脸好红,热?走,与我去外面。”

  又往后看了看赵铉,笑道:“万岁爷也一道儿来?闷在厅里无趣。”

  细看之下,只觉赵铉脸色阴沉无比,嘀咕道:“表兄可是龙体不适?”

  赵封炎总觉他们二人说不上的诡异,遂微仰了头,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

  一时间三人均是无言。

  片刻后,赵封炎一扯嘴角笑了,“原来如此。”

  赵封炎将兔子丢进元铭怀里,上前两步,挑衅道,“我想去教场开开弓,宫里闷得慌。”又佯装遗憾道:“少时皇太子常与我做伴校场,只是如今万岁爷日理万机,怕是没这个心力玩些骑射羽猎了。我煞是孤单。”

  赵铉起先没说话,待他要走了,忽扬声道:“待此宴结束,同去教场。”

  又往前走了两步,“你儿时惯会抢朕的刀箭把玩,如今也要如此?”

  赵封炎抄起元铭的酒盏,一口饮下去,笑道:“咱们各凭本事。万岁爷可别以权相欺,胜之不武。”

  万岁爷死死盯着那酒杯,继而抬眼,又盯上赵封炎,冷笑了一声。

  两人剑拔弩张地站在厅里,夏风都变得凉了许多。元铭抱着兔子在旁边看了看,靠着桌,不由调笑道:“你们二人倒是有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