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明月下凉州>第六十四章

那五人找到张皎,名为比校,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附近渐渐聚拢了一些人,将他们围在中间,指着中间的几人交头接耳。

从前在西北军中,自上到下几乎人人都识得张皎,即便不曾亲眼瞧见,也听过他“汉皮室”之名。众人原本对他十分爱戴推崇,却不料他竟然是去年那个刺伤了大将军的刺客。消息传出时,便如一个落雷般,轰地在军中炸开,营中一霎时沸腾起来。

一开始时大家都不相信,可后来见张皎被押入囚车、晋王也被免了差使,匆匆忙忙地回京问话,渐渐明白所传非虚,一时间叹息者有,痛恨者有,事不关己、冷眼旁观者也有,不一而足。

三司审理之后,已确定张皎便是当日的刺客无疑,证据确凿,再无翻案的可能。消息传回凉州,众人纷纷议论,均以为以张皎所犯之罪,此番定不能保住性命,就连晋王刘瞻,虽是陛下的亲儿子,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多少要受些牵连。

不料最后陛下竟将刺杀当朝大将军之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仅免了张皎死罪,还将其发回了凉州。大将军更是又让他回到军中任事,就连原有的官爵都未褫夺,竟是也无追究之意。晋王也一道回了凉州,总理西北五州之务如常,好像甚么都没发生一般。

众人不由得傻了眼,对此议论更凶,但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虽然好奇,但自是没人敢去晋王处发问,想问张皎,却同样不敢,只能私下暗自揣测,再看到张皎时,也不知该如何待他。

有些人好奇他入狱一遭又全身而退,到底是使了什么通神的法子;有些人听说他此番去长安,亲眼见到了陛下,艳羡不已;有些人痛恨他刺伤大将军之后竟还敢厚着脸皮回到西北军中;还有些人则猜到他身份并不一般,对他敬而远之,不敢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但无论如何,见有人找他麻烦,大家仍是不由自主地围上来,想要瞧个究竟。

找张皎比校的这几人因是本营军士,众人都识得他们,知他们平日里对大将军多有爱戴、仰慕不已,不待他们自己说出来意,众人都已会意,围在一旁,只窃窃私语,倒无人出声打断。也有军官注意到附近骚动,却也并不制止,反而也远远瞧着,要看此事如何收场。

张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来人,见他身材高壮,筋骨结实,生得一张长方脸,下颌的肌肉高高鼓出来,因为挽起袖口而露出了两条肌肉虬结的小臂,料想身上其他各处也是一样,和前面四人不可同日而语;又见他两只眼睛恨恨地盯着自己,一张面孔紧紧绷着,他先前还有两分不敢确定,现在却已彻底明白了这几人的用意。

他暗暗咬咬牙,打起精神,“请吧。”

那人一步踏上前来,第一刀出得甚慢,张皎因背上疼痛难忍,仍不挺刀接下,只错一错身,将这刀避开来。那人看他一眼,又使出第二、第三刀,仍是一样,张皎不知他路数,同样小心避开。等到三招过后,那人忽地一声暴喝,刀势猛快,刀背上的铁环哗啦啦一串乱响,听得甚是唬人。

同前面几人一样,张皎几乎立刻便瞧出了破绽,也已有破解之道,只是每每想要使力,便觉身上疼痛,加之同前面几人相斗之后还未曾稍息,一身气血翻涌,呼吸短促、盗汗不止,几次想要出招,可手臂方一抬起,便觉使不出力,只得借着身形灵巧之便,连连避开,二十余合下来,竟未和他兵器相交过一瞬。

五人当中为首那个不由得高声嘲弄道:“你莫非是缩头乌龟不成,只知道躲么?”

话音刚落,张皎反守为攻,忽然出招,待那人一刀劈老、下一刀还未及使出之时,闪至一旁,长刀打横从他胸前划过。

并非他受了激将之法,而是他自己也知若是一味躲避,只会白白消耗仅剩的体力,终非上策,只是先前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进招而已。他身上无力,出手时不及从前那般,只要对方露出片刻的破绽,瞬息间便可取其性命。眼下他虽然有心,手上却跟不上,非得对方破绽大些,他才有足够时间出手。

那人吃了一惊,左手手肘一压,猛地打在张皎小臂上,将他这一刀隔开,同时右手的刀已转了回来。张皎同人对敌时,只要看准时机,往往一击得手,极少会被人挡住,无奈这会儿体力耗尽,出手太慢,即便是雍军当中的这样一个稍微有些身手的军士,竟也能破了他的招式。

他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险些握不住刀,见那人长刀已劈至近前,无处可躲,虽然心中不愿,只得横刀招架。他见那人刀势甚是沉重,恐怕以自己现在的力气,接不住他这一刀,便将左手也扶在刀身上。不料那人一刀劈至,他双手一齐疼痛,登时脱力,手中刀“铛啷啷”地一震,竟是就此落在了地上。

他见自己落败,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便要认输,弯腰正待捡刀,不料那人紧跟着又是一刀劈来。此时二人相隔太近,若是放在从前,张皎倒能轻而易举地闪身躲开,可现在无论如何都躲避不及,被他一刀劈在了肩上。

这刀虽未开刃,可二十几斤的铁片打在身上也十分疼痛,何况张皎肩背处所受的伤虽已长好,但还吃不住力,被这人使足了力气一刀砍上来,浑身激灵灵地一震,忍不住闷哼出一声,险些跪倒,瞬息间回过神来,弃了地上的刀,忙直起身向后急退。

他见胜负已分,本以为那人要就此罢手,却不料自己向后退出两步,那人却又进逼了两步过来,又挥刀直上。张皎疼得冷汗直冒,头上的汗顺着额头流进眼睛中去,但见那人刀刀逼人,也顾不得擦拭一下,手上又没有兵器,只得尽力躲避,可手足发软,身形迟滞,眨眼间又被两刀劈在身上,疼得几乎站立不住,可咬紧了牙关,也不向他求饶。

忽然,从旁边响起一声,“他都弃了刀,怎么还不住手!”随后一人怒气冲冲地大踏步赶来,飞起一脚,正踢在那人右手腕上,将他手中的刀踢飞数尺之远。

那人一愣,随后慌忙行礼道:“见过秦都尉。”

秦桐冷笑道:“怎么,有瘾么?用不用我陪你练练?”

那人忙道:“末将不敢!”

张皎见到来人竟是秦桐,不由得一怔,可秦桐看也不向他瞧去一眼,只对着那五人道:“军中一应调度,都是陛下和大将军的意思,你们有何异议,不妨找他们二位直陈,不用借着比校之名,找人私斗!这次便算了,下次再让我瞧见,定不轻饶!”

几人一震,忙应道:“是!”

他忽然发了邪火,一时间无人敢做声,也不敢互相瞧着,只低头看向脚尖。

秦桐又瞧了几人一眼,仍没看张皎,便即拂袖而去。张皎心中一动,忙快步追上前去,不料刚迈出两步,便觉气血翻涌得实在厉害,一时没忍住,伏在校场旁的沙地上吐了出来。

他吐过之后,反觉稍好一些,见秦桐已去得远了,不敢耽搁,忙起身又追上去。

秦桐听见脚步声,却未回头,等张皎追到身前来,才不得不顿住脚步,皱眉道:“做什么?”

张皎脸色苍白,喘息好一阵才能开口,对他道:“方才谢谢你。”

秦桐“呵”地发出一声冷笑,声音甚响,随后转身便走,张皎忙拉住他,见秦桐扭过头来,冷冷瞧着自己,抿抿嘴又道:“还有……我想和你好好道歉。”

秦桐站定,眉头深深皱起,瞧着他不说话。

那日刘瞻携张皎一同拜访秦恭,秦桐也在家里,只是未曾露面,待二人走后,听闻父亲竟让张皎重回军中,还放在自己手下任事,不禁大为不满,更不解父亲之意,当下便直言拒绝了此事。

可随后秦恭对他道:“陛下没有处置此人,反而发来凉州,要我自己决定,其用意便是以为此人可用,不欲深究。况且我看他作战勇猛,的确当得一用,自从军以来并无二心,只是先前各为其主而已。”

他说着,想起青年时的一段往事,不禁悠悠一叹,“从前我也同你讲过。我为魏将时,曾于阵前冒犯了陛下,可陛下不以为忤,反而诚心相待,从不曾将我看做贰臣。这些年来,我深沐君恩,忝蒙大任,所思所想,只有碎首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不曾有半点他想……哎,今日遇到此人,莫非当真是天意不成?”

秦桐见父亲这般说,便不敢再说什么。他恨张皎竟做过狄震的爪牙,还刺伤了父亲,却无论如何不愿将父亲也想做贰臣,咬咬牙又道:“可即便如此,儿子一想到张皎,便即心中生恨,绝无共事的可能,您将他打发到别处吧。”

秦恭轻轻摇头,“此人毕竟曾在狄震手下做事,如今我军又正与狄震多有交手,他在你身边,你也好多加留心。”

秦桐无法,只得应下。这会儿他瞧着张皎,听他干巴巴地说要对自己道歉,想起他欺瞒自己竟达一年之久,直恨得咬紧了牙,片刻后神情一松,反而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你差点杀了我父亲,每天看着他儿子什么也不知道地在你眼前晃,还把你当兄弟一般……张皎,你心里怎么想的,是不是觉着特别可笑?”

张皎心中一紧,忙道:“没有,我……我不觉得可笑,那时我便觉着很对不起你。”

“嗯,也对,”秦桐瞧着他,忽然一笑,“所以这才一直都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

张皎喉头一哽,没有说话。

秦桐见他默然不语,好像一块石头似的,心中怒火更炽,冷冷又道:“对了,张皎,你知道吗?我家原先养了条黄狗,后来有一天,这狗不知怎么忽然丢了,到处都找不到,家里的下人满城找了一大圈,最后你猜怎么?居然在邻居家找到了。”

张皎一愣,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说起这个。秦桐紧盯着他的两只眼睛,冷笑着继续道:“找到它的时候,它正在对着我那邻居摇头摆尾呢。邻居沾沾自喜,自以为占了便宜,天天和我夸耀说这可真是条好狗。可有一天忽然不夸了原来是这条狗又跑到别人家,朝着别人摇尾巴去了。”

张皎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脸色大变,一霎时变得惨白,缓缓地道:“我不会背叛。”

秦桐瞧见他神色,自知失言,只留下一句“这话你对狄震说去”,便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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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小蜗牛,怎么光收咸鱼不干活啊(指指点点)阿皎怎么还是输了!还遭到了毒打,怎么肥四!我要下载反诈APP了!

-小蜗牛:大家听我狡辩!这是因为,这是因为……因为我不做人啦JOJO!

-你们看这么一章和周一就很配,对吧

-虽然但是,我愿用一整章都没出场的大皇子的人格保证,下一章会好起来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