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鞋匠>第82章 栀子花

  作者有话说:大家中秋快乐呀 (吱吱捧花

  午饭的地锅鸡很扎实,把两个大男人肚皮都吃得撑撑的。到后来林知还想沾着汤汁吃烙好的锅边馍馍,被聂振宏狠心拦住,怕他肠胃不舒服。

  林知也乖,没追着要,还主动把碗筷端去水槽洗了。等聂振宏收拾好剩饭剩菜,发现小朋友已经把碗都洗干净了,正站在水池边认真地擦干溅了水的灶台。

  他本想上前插手帮忙,后来看了一会儿,便没动了。只靠在厨房的门框边,目光柔软地盯着年轻男孩挺拔的背影。

  之前聂振宏都不让林知做这些事,总觉得心疼,把活都揽在自己身上。现在看来,他还是有点太过自我了。他们是情侣,是互相喜欢的人,如果他想为林知做许多事,那么同样的,他的知知心里应该也想为他做许多事。

  这让聂振宏又想起了告白那天,小朋友硬要把自己背起来的场景。他的知知,说的话从来都是认真的,没有说笑。是他不够认真,总是不把他纯稚的话当回事。

  以后不会了。

  等林知洗好碗,把东西都一一规整到位了,聂振宏才走进厨房,凑到他身边夸道,“我们知知真棒!”

  果然,小朋友闻言露出了开心的梨涡,还主动冲他说,“以后宏哥做饭,我洗碗!”

  不得了,还有家庭分工了。聂振宏失笑,“哪儿去听的?”

  “唔,” 林知歪头想了想,“张姐。”

  张翠芳和王金宝这对夫妻,简直是蓉市普通家庭典型的缩影。女的爽辣男的耙耳朵,时不时就在聂振宏铺子旁上演情景剧,聂振宏感觉林知如今大半对家庭生活的认知都被这两人给洗脑了。

  “张姐说王哥成天不帮家里做事,再这么下去,要…… 要把他赶出门。”

  其实张翠芳的原话是——“老娘辛辛苦苦做饭洗碗,你就撅起屁股在那儿看电视剔牙齿!再不给老娘干活,你自个背起包包爬出去!”

  聂振宏也想起那两口子的对话了,他一边给小朋友擦干净手,一边保证,“放心,咱们家没这规矩。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我来做。宏哥可舍不得把你赶出门。”

  林知眨眨眼,心里又扑通扑通的好开心。

  “好哦。” 他点点头,“想做的。”

  他牵住聂振宏的手掌,在男人粗糙的指腹上摸了摸,说,“宏哥辛苦,想帮宏哥。”

  每天宏哥都在店里埋头修鞋补鞋,又脏又累,林知觉得自己是一点也干不了那样的活。而且宏哥还能在短短时间就把坏掉的鞋修得像新的一样,不,比新的还好看好穿。这世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厉害的事了。

  “你呀……”

  聂振宏捧起林知的脸蛋,狠狠亲了两口,“有你在身边,我一点都不辛苦。”

  *

  吃完饭收拾好屋子,两个人便打算下楼开店。出门时恰好在遇见了对门的郑大爷,老人家抱了一大束花草,几乎把白胡子的脸都给遮没了。

  聂振宏问老人干嘛去,郑大爷说下楼扔垃圾。这些草都是他从小花园里修剪下来的病虫枝叶和一些顶芽花蕾,他那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太多了,要定期养护修剪,修老摘心,要不然就容易野蛮生长,到时候搞得他整个屋子都装不下。

  聂振宏瞧着里面还有好些五颜六色的花朵,有点惊讶,“这些都也都不要了?”

  郑大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种已经开繁了,再不剪养分都被它们夺走了,其他开得晚的花骨朵就不好长了。”

  林知在一旁好奇地摸了摸完全舒展开的花瓣,感觉它们还长得好好的,漂亮极了。他从中看到其中几朵白色的,甚至还凑上去闻了闻。聂振宏瞧见,干脆伸手抱过郑大爷怀里的大捧枝条,也不客气,“那您不要就送我得了,我拿去还能放我铺子里添添香。”

  郑大爷手中的重量一空,笑骂,“你以为你开的是什么脂粉铺啊,还添香!”

  郑大爷心里通透,知道聂振宏是想帮他忙,给他省点事不让他下楼累一趟,便也承了这个情。不过他还是让两个小年轻等一等,转身朝屋里走去,“小聂啊,你要真想放那铺子里,我给你挑几束花期长的花苞。你到时候找个玻璃瓶,隔两天换换水,能开个十天半个月呢!”

  郑大爷回屋挑拣一番的结果就是,除了聂振宏怀里抱了一堆花草枝条,林知手中也捧上了一捧新鲜水灵的花骨朵。看两个人都快抱不下了,郑大爷才乐乐呵呵摆摆手,放他们离开。

  聂振宏和林知相视一眼,都偷偷松了口气,赶紧往下走。身后,老大爷中气十足的声音还在楼道里回荡:“记得要换水晒太阳啊!”

  下了楼,聂振宏刚打开店铺的卷帘门,林知就把花抱到工具台上,兴致勃勃地拨弄起来。

  聂振宏四周翻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装花的瓶子,只有几个丑不拉几的塑料杯。于是他便让林知去周围邻居那里问问,看有没有不要的瓶瓶罐罐,能让他们借用。

  其实聂振宏开这个口的时候,还是有点担心林知不愿意的。毕竟小朋友平日里和街坊们交流得不多,基本都是跟在他身旁,偶尔和他们打打照面。但也许是对这条街道的逐渐熟悉,也许是平日里闲事小事的间或接触,亦或是这段时日以来小知了看到的世界的确比以往大了,林知并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态度,应了一声便去了。

  等他走了一会儿,聂振宏才发现桌上的花少了一半。他探出头去瞧,看到的场景却令他意外又欣然。

  一身浅色衣裤的年轻男孩,正抱着花板正地站在对门蔬果铺的门口,仰头对台阶上卖菜的老朱说话。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老朱咧开一嘴烟熏黑牙,乐乐呵呵地从角落翻出一个蓝色的玻璃大罐子递给他,还拿了个店里的大红色塑料袋给他把罐子装了起来。

  男孩接过口袋,从怀里的一把花束里抽出两朵,又反递给老朱,老朱直接就高兴地插到他那一沓口袋的挂钩缝隙,将口袋串起来了。

  遥遥望过去,就像是红色的花儿垂下了一叠的艳丽花瓣。

  离开老朱那,林知又往一旁的面店走去。没一会儿,他的红口袋里就又多了几个透明的豆奶啤酒玻璃瓶,怀里的花束又少了几朵。

  聂振宏不再看,回屋收拾起开店的工具来。但他的嘴角一直就没下去过,心里哼着明快的歌,连手机震动了两下都没注意。

  等林知回到铺子时,怀里的花已经分完了,拎回来的塑料袋里也装满了玻璃瓶。

  聂振宏忍着没笑,打算看小朋友要拿这么多瓶瓶罐罐怎么办。没想到林知一点不嫌多,自个儿安静地埋着头在工具台边分分捡捡,等聂振宏收拾好工具回头再看时,就被一片浓淡相宜的姹紫嫣红给晃花了眼。

  高矮不一,胖瘦不均的玻璃瓶被不同的花枝和枯叶填满。林知并没有按照花的品种来把它们分开,而是全凭自己的感觉,把不一样种类和不同阶段的花草交错着插在瓶子里。

  有的是深深浅浅的紫,有的是鹅黄柳绿的淡,有红杏粉桃的鲜丽,也有枯枝黄叶的清雅。聂振宏不懂什么艺术,只感觉看上去格外和谐,十分舒服。

  “想摆在哪?” 他直接把处理的决定权交给家里的艺术家。

  “唔……” 林知回想了一下郑爷爷的交代,往店门口的两边角落各摆放了一个花瓶,橙黄色的花束充满向阳的活力,迎着风在浅绿的酒瓶里摇曳,别有一番招揽客人的吸引力。而剩下的大部分花瓶,被林知搬到了铺子后院里。那里正好有个储水的大瓷罐,林知便用花瓶在水缸旁围了一个圈,可谓是给它们找了个有光有水的风水宝地了。

  最后,屋里的工具台上,只剩下几支小小的白色花骨朵。是最开始就吸引林知视线,让他凑上去嗅的那种。

  “喜欢栀子花?”

  聂振宏走上前捏了一朵从枝条上掉下来的,一阵熟悉的香味飘入鼻尖。

  他记得小时候,一家人出门玩时,自己总能闻到这种味道。街边偶尔会有老奶奶端着竹篾盘摆上一排排黄果兰和栀子花叫卖,那些花的花蒂上都用针线穿了白绳,另一头连在金色的小别针间,方便买的人直接别挂在衣服或者背包上。

  他妈喜欢栀子花,他姐喜欢黄果兰,母女俩每遇见卖花的,都要叫他爸掏钱,一人一朵。要不就系在衣服扣子上,要不就别在衣领,那花香味儿就这么飘来飘去,能持久一整天。

  “嗯,香香的。”

  类似的回忆也涌现在林知的脑海。他以前和妈妈出门,妈妈也喜欢买一朵,别在他的胸口,好闻的香气能围绕他好久好久。

  “可惜没针线……” 聂振宏将那朵离枝的花朵捏在指尖转了转,目光不禁落在林知刚穿上布围裙的胸口。

  “嗯,放在这里也不错。”

  他将面前人画画的罩衣口袋拉开,捏着栀子花的一节花蒂,将带着奶甜香味儿的洁白花朵插进了林知胸前的小口袋里,露出一小半的繁盛花瓣。

  干干净净的,香香甜甜的。

  和眼前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