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消夏>第63章

  作者有话说:此 “小璞” 非彼“小普”,嘤嘤

  他说完,贺璞宁的表情蓦地一愣。

  “约会?什么约会?”

  贺璞宁脸上变幻莫测,像是听到了荒谬万分 的玩笑一般:“晚上过来的是我读书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本来说介绍你们两个认识。怎么就变成了约会?”

  陈安被他注视着,脸上先是一阵发白,然后逐渐变得越来越红。

  仿佛瞬间被夺去了语言能力,气氛从方才的剑拔弩张,骤然变得无比尴尬起来。

  贺璞宁也不知道该气还是好笑:“你怎么也不事先问问我,自己在那里乱想什么。”

  闹了这么一场乌龙,尤其刚才还不管不顾地朝贺璞宁一通吼,他此时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仿佛瞬间被夺去了语言能力,只觉得脸上烫的要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倒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哗作响,人的心仿佛也被吹乱了。

  误会被解开,贺璞宁却并未后退,反而突然欺身上前。两个人越靠越近,瞳孔里满满当当,全是对方的脸。

  空气仿佛浸透了雾气,变得越来越重,压得人像是怎么呼吸都不会了,陈安几乎要感觉窒息一般。

  两个人只有咫尺的距离,他听见贺璞宁说——

  “为什么你会介意,我和别的人约会?”

  黑暗的夜色里,只有贺璞宁的眼神亮得可怕,像是透过陈安的眼睛直直照在了他的心里,仿佛要看穿他隐藏最深的秘密一般。

  这么几年,连陈安自己都没有勇气去承认的——

  喜欢。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萌生在矿区日复一日的粗茶淡饭中,或是炽热火海前紧密无间的拥抱里,还是藏匿在每一个在医院相依为命的夜晚。

  他给自己选择留在北京找了无数个借口,像是生怕被人看穿似的,一层又一层地往心上压。他压了这么久,压在他心底最隐蔽的地方,压得越来越厚,像是有了千斤的重量,让他抬都抬不起来。

  他想了很多词,却没有哪个词能像 “喜欢” 一样,这么恰好相合地放在他的心上。

  陈安想回避掉他的眼神,可是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被完完全全地包裹在了名叫 “贺璞宁” 的领地里,不管他怎么企图躲开都无处遁形。眼前的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甚至依稀能感觉到鼻尖触碰在了一起,再靠近便是……

  “你说什么呢……”

  陈安被这么紧盯着,大脑宕机一样地一片空白,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

  呼吸变得愈发急促,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喷薄在彼此的脸上。

  贺璞宁垂下眼,竟像比他刚才还要委屈似的:“说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抱,抱歉……”

  陈安糊里糊涂地回答着,胸口一阵一阵发疼,心脏也好似变成了树上簌簌作响的叶子,快得像随时都要从身体里蹦出来,怎么也无法安稳。

  陈安靠着树干艰难地支撑着自己,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双腿越来越软,脑子里更是一片混沌,涨得像随时都要爆炸,总觉得下一秒就要站不稳了。

  他只看到贺璞宁嘴唇阖动,眼里闪过愕然和焦急,像是快速地对他说了些什么,陈安却怎么也听不清。

  紧接着他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扑通扑通,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天气终于不再那么闷热了,风吹过来沁凉飒爽。天空干净得像是水洗过一样,连云的影子都看不见,只有金灿灿的霞光,和收割后的麦田连成一片。

  远处依稀听到有歌声,绕过护田林飘过来,倒是清脆得很——

  这一山山望见了

  那一山山高

  那山上那个酸枣

  长呀么长得好

  ……

  扑通扑通,又是一阵落地声,像采石场里被他们偷去玩耍的石子,带着一股发酵后甜美如酒的香气。

  原来是枣子红了!

  他答应了那个人,要带他去摘枣子的!

  他日日掰着指头数,看着枣树从萌芽到张苞,嫩黄的小花散落一地,比他在公园里见过的玉桂还漂亮。日子实在是太长了,像屋檐下滴滴答答怎么也流不完的潮雨。人人都说似水流年,他却恨不得时间能变成家附近的黄河一样,奔腾着卷着那些枣树往前走。

  他连觉也顾不上睡了,神色匆匆地就要往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欢快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小普——!

  小普——!

  他想说,你在哪儿呢!不要睡懒觉了,我带你摘枣去!

  他从林子的这头跑到那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日头越压越低,应和他的却只有七拐八拐的回声。

  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扑通、扑通…… 又是一阵闷响。

  他的心也跟着落在了地上。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陈安费力地睁开眼,先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身下的床单干燥柔软,耳侧有机器发出嗡嗡的轻响。

  他双目一滞,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头。

  掌心传来蓬松刺密的感觉,头发还在,也没有纱布,耳边的机器声也不是监护仪,而是一台正往外冒白气的加湿机。

  陈安这才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喘匀,手边冷不丁地响起一个声音。

  “醒了?”

  “!”

  喉咙本就干燥得很,被这么突然一吓,陈安还没能说上话,立刻开始一阵铺天盖地的猛咳。

  “你…… 咳,咳…… 水……”

  贺璞宁比他反应更快,立即端过床头早就倒好的温水放在他的手里。

  陈安仰头喝了个干净,这才找回了点精神,思绪也像倒带的卡带机一样慢悠悠地往回转。

  记忆的最后是他倒在了贺璞宁的怀里。

  再睁眼的时候,他便已经躺在贺璞宁的床上了。

  想到这里,险些又是一阵干咳。不过这次是被呛到的。

  “昨晚…… 呃——”

  “昨晚你发烧晕倒了。”

  提起这件事,贺璞宁就气不打一处来,居然能在公园吹冷风把自己吹到三十九度,吓得他险些去打急救电话。幸好那公园离沈炽的家并不远,两个人带着一个病号艰难地回了家,各种退烧药酒精片折腾了大半宿,才终于把陈安的体温降了下来。

  只是沈炽没来得及等到他睡醒,早上又急忙赶去医院换班了。

  陈安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手里的被子越攥越紧,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抱歉啊……”

  这已经是他说的第三句抱歉了。

  想起昨晚自己跟犯了神经一样朝贺璞宁大吼大叫,陈安的脸上又开始发烫:“大概是烧糊涂了,昨天晚上乱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你,你别放在心上。”

  他这么说完,贺璞宁也像被他传染了,用拳头抵着嘴唇轻咳了一声,才回他道:“我目前是单身。”

  “啊?”

  “我说,我目前是单身。” 贺璞宁有些尴尬地转过头,眼睛盯着那台勤勤恳恳工作的加湿机,仿佛要把它盯出毛病来,“我没有女朋友,家里在你来之前,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更没有跟谁约会过。”

  “那你——” 陈安想起宴会厅门口的那一幕,刚开了个头又咽了回去。他怎么能让贺璞宁知道自己偷偷跟过去了呢。

  “你是不是听岳哲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璞宁蹙着眉,“要是他说的是傅家那位二女儿,我只是跟她参加了一回晚宴,还是贺鸿升——就是我爸要求的,那阵子集团和傅家有些生意往来,之后就再没联系过。”

  心事又被轻而易举地拆穿,陈安只好捂着早就空空如也的杯子,装模作样地继续喝了一口空气。

  “不过,倒是你——” 贺璞宁说到这里,突然变得犹豫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阳光照得太狠,陈安总觉得他的脸好像比刚才红了几分。

  贺璞宁迟疑了片刻,试探着问他:“你私底下,都偷偷叫我‘小璞’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