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云深不知处前,蓝忘机又带着黎明明在彩衣镇采购了一圈。毕竟,回去之后,一直到秋季的围猎大会,应该不会再出山门了。
“天子笑——上好的天子笑嘞——”响亮的吆喝声吸引去黎明明的注意。
说起来,上次和的那杯天子笑,她还没尝出什么味道……阿羡说要一小口一小口喝才好,她忽然想……
——
回去的第一件事,先去与拜见蓝先生,将灭温的好消息诉之与他。还有,秋季的白凤山围猎大会,也该着手准备起来了。
听说围猎大会要射箭,这叫黎明明有些难办——她一直在修剑道,好像不会拉弓引箭……
不过呢,这些都不是问题,蓝溪姐姐的剑术可好了,蓝湛的剑术也可好了!等他们什么时候空下来了,她便去学学~
说到空下来——在明室屏风后的浴盆里,黎明明拍了拍水——自从蓝湛从夷陵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闲下来过诶……
不论是上战场,还是留在屋里研习琴谱——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休息过。年纪轻轻地就这么不注重身体健康,万一少白头了,可如何是好。
换上一身弟子服,简单地束起头发,她决定去探探他。
静室的门没关,窗也开着,她一眼就看见屋里的的少年,端坐在琴桌前,抚琴。
忽然有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黎明明放轻脚步,在窗子下面蹲下来,听听他在弹什么。
旋律生涩,断断续续的,果然,还是在作新琴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不过,含光君不愧是含光君,抚琴技巧真是好到没话说,就这琴声,都能听得她舒适地犯困。
“莫黯,你在这里做什么?”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黎明明一惊,忙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拔腿就要跑。
却忘了自己在此蹲了许久,双腿不知何时已经发麻,才跨了一步,便软了腿,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摔在地上。
“夭寿喂……我的秘密行动……”被蓝溪扶起来,揉着磕红的下巴,黎明明还不忘含泪念叨。
方才她有事与泽芜君商议,路过此处却见莫黯蹲在静室窗台下,便唤了她一声,真没想到她是偷偷行动的。
要问为何穿着中规中矩的弟子服都能认出来她,未戴抹额、身形玲珑,还敢蹲在静室窗下的,只能有黎明明一人。
待蓝忘机走近,蓝溪与他行礼,将黎明明交与他,便退下了。
偷偷摸摸的行动被发现,还真是尴尬的要命。
简单地做了做心理建设,黎明明笑着与他打招呼:“哈哈——蓝湛呐~”
“为何不进来?”他不解。
“看你在忙嘛,我就不进去了。”一紧张,手脚就停不下来。黎明明不停地扯着袖子。
“对、对了,我看你这几天一直都挺忙的……你有没有好好休息啊?可千万别熬坏了身子!”
只听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的是:“等研习完这一曲,便休息。”
……没想到蓝湛这个小古板真的就这么倔呢,她刚还瞟见他的书桌上摆着一摞的书,不出意外那都是琴谱,而他说的“这一曲”,明明才刚开始嘛!
“那你继续忙,我先回去了,好好休息昂!”
与他挥了挥手,黎明明转身走了。软的不行,她还需要想一个强硬些的法子。
明室——
锁眉、抿唇、环手,黎明明死死地盯着桌上那物,好似要将它盯出个洞来。
在山下偷偷买的一壶——天子笑。
看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
话本上说,喝酒壮胆,那她就壮壮胆,强制性地叫他休息好了,要是醉了……她就睡觉!
真是完美的计策!
……
蓝忘机在静室抚琴,准备将这本琴谱研习完,再休息。忽地,有人敲响静室的门,而且,很急迫的样子——
“二公子!不好了!莫黯她喝了酒,闹着要来找你!”
什么?
前来的这名女修道,蓝溪白天见黎明明的样子,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她,结果一进门,便见着醉酒的她,吵着要去他。蓝溪哪能放任她出去瞎逛,便一边在这里安抚她,一边叫这女修来找他过去。
跟着那女修赶至明室,还未进门,便听得那姑娘的声音——
“蓝溪姐姐你别拦着我呀——我还找蓝湛有事呢——”
“莫黯!二公子一会儿便来了,你再等等!”
推门而入,一股酒味扑面而来。只见蓝溪一边安抚着黎明明,一边按着她坐在矮塌上,不让她乱动。见蓝忘机到了,才松了手。
恢复自由的黎明明像一只兔子般蹦了起来,歪歪扭扭地向门外跑,被蓝忘机伸手拦住。
“二公子。”蓝溪与他行礼。
“唉唉唉别拦着我,让我出去,我要去找蓝湛!”扒着腰上那只手,黎明明拼命挣扎。
蓝忘机叫蓝溪与另一女修先走,这里他来处理。二人领命,保证今夜之事不会与他人说起,便带上门走了。
“带我一起——带我一起!”黎明明向她们挥手,无用,腰上的手收了力,将她揽在那人怀里,背上靠着他的胸膛。
“嗷!疼!”她抬头,去看那个抓着自己的人,“——倒着的……蓝湛?”
蓝忘机低头看着她,两颊绯红,口中吐着浓浓的酒气,再看那桌上,一壶天子笑,倾倒,显然已经空了。
若这次来的不是他,而是叔父或者其他人先到了,那便要家规处置了。
“黎明明。”他叫她,微微颦眉,“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挣不开腰上的手,她也总算是放弃了。打了个酒嗝,她伸出食指,闭着眼端正了神色,道:“我知道,我要强迫你睡觉!”
“什么?”此话一出,惊得他手上都失了力,耳尖瞬间便红了上来。
黎明明趁机挣脱他的束缚,转过身来,拉着他的手便往床榻走。
“什么什么!嗝!还不是……看你每天不……好好休息——我才要……强迫你!”
直到那张整洁的床铺近在眼前的时候,蓝忘机才回过神来,拉住她不再往前走,眼里满是慌乱:“明明!我可以自己回静室睡!”
“忽悠谁呢!我才不相信你!”她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转过身来用力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你想什么——我能不清楚……吗!”
“你要是想……回静室睡——那我陪你去……”
“反正……今天我、我要看……着你……睡着!”
说着,她又拽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
蓝忘机哪能让她出去,手上用力将她拉回来,妥协道:“好,好……我睡。”
“很好!”黎明明收回步子,用空闲的那手指着自己的床榻,语气不容置疑,“那么现在……你到那张床上去!睡觉!”
“……”抿唇,他为难地看向她,对上的是她“凶狠”的眼神。便只好走了过去,犹豫半晌,慢慢地坐下。
一只手还被他拉着,黎明明用另一只手摸着下巴,将他从上看到下,想着什么。
被看得不自在,他往边上挪了挪:“……怎、怎么了?”
“——睡觉应该把鞋脱了。”她说。
“明明,你听我说——”
“蓝忘机小朋友,脱鞋睡觉!!”
“……”
“……”
待他在床榻上躺好,黎明明又撑着床面,低头脱了鞋,就要往床上爬。
蓝忘机连忙起身,按住她:“做什么!”
少女歪了歪脑袋,回答道:“哄你睡觉啊……你躺下,进去一点,给我留个位置。”
她伸手向把他摁下去,但是没摁动,不满地哼哼着:“蓝湛小朋友你不乖哦!好好睡觉才是好孩子!”
“……”他好累……
两人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
又打了个嗝,黎明明侧过身子,对着身边那个睁着眼一动不动、面红耳赤的人,伸手放在他的胸口,轻轻拍了起来。
她在哄他睡觉。
“……等一下!”她忽然坐起来,脸上有一丝苦恼。
像解了什么禁锢一般,蓝忘机连忙跟着坐起,问她怎么了。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黎明明皱着眉,用她那不清醒的脑子想了半天,终于察觉到那不对劲的地方。
看看身边的人,再看看自己,她开口:“睡觉的时候不能穿这么多衣服——”
说着,她便开始解腰带。吓得蓝忘机迅速握住她的手,与她手上的温度相比,他的体温高上许多。
“不许脱!”他的声音几乎变得喑哑。
“?”疑惑地抬头,双眼迷离地看向他。
深吸一口气,他无比认真地对上她的目光,声音低沉:“不能。”
“……好吧。”她看起来很失落地样子,垂下脑袋,躺了回去。
见他还坐着,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蓝湛,睡觉,我给你唱安眠曲啊——”
“……”僵硬地躺下,那只手又搭上自己的胸口,轻拍。
“今天……我睡外面,你不许跑——等我睡醒,你才能起……知道吗?”
等了许久,才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拍打的手渐渐停了下来,醉酒的姑娘,总算消停了。
说好的安眠曲……也没有。
事实上,亥时还未到。
蓝忘机睁着眼,盯着上方的屋顶看了许久,浑身的燥热才逐渐褪了下去。
闻着屋里弥散开来的酒味,他好像也微醺了。
云深不知处禁酒,她犯禁了,这一次,他却不愿叫任何人知道此事。
她是为了他犯的禁,或许,他也应该如她的意,好好休息一晚。
姑娘往他身上蹭了蹭,睡得正香。
低头看了她,他笑着,合上眼。
他原本真的以为可以好好睡一觉的,不想这床过窄,姑娘多次要翻身跌下床去,被他一把捞了回来,最后,只得一手揽着她,睡了去。
——
……
“……???诶?!”
一觉醒来,看见身边有个大男人是种什么体验!?
黎明明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被他捞了回来。
“!蓝湛!为什么你在我床上?!”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蓝忘机眼中含笑:“昨日你吃醉酒,强留我在此休息。”
“???”她是不是强抢民男了!?
“蓝、蓝湛!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的啊?我,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明明。”将她的手握住,蓝忘机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她。
“对我负责。”
“什、什么?”她错愕地看着他,甚至要以为自己还没梦醒。
只见他郑重地看着她,脸上有薄红,深吸一口气,开口:“黎明明,我要你对我负责。”
“——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