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秋看事情说的差不多了,便也提出了告辞:“那我先走了。咱们等有结果了再聚。”

  “林出纳,我送你——”得了差事,刘秀花也是高兴的不行,恨不得把林逸秋直接送到知青所。

  等人走后,刘大斌一改往日的愁闷,甚至哼起来小曲。

  过了一会儿,刘秀花也喜气洋洋地回来了,刘大斌状啧啧感叹道:“你看你,变脸比变天还快,我之前还以为你稳重了许多……你这样以后哪户人家敢要你哦~”

  “那你就不能看看季年的好?他哪里又惹得你不平了?”

  这个问题在刘大斌家真是老生常谈了,难得刘秀花也能平静下来说话。

  “平心而论我不讨厌季年,毕竟他是我弟弟。只是你的区别待遇太明显了,你要是有看重季年那样一半看重我,我也不至于跟你吵。”

  “这么又还怨上我了?”

  “您心里门清。”刘秀花冷哼一声。

  “好了好了,总之林出纳看重你,给了你这个任务,你好好完成,这样人家才能对你另眼相待啊。”事到如今,刘大斌也知道是彻底拘不住这个女儿了,干脆也松口了。

  接着他又喃喃自语:“王根生这次是真的要做到头了,如果他真的倒了,那下一个生产队长……”

  刘秀花眼前一亮:“爹,你这话的意思是——”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悟去吧。”说完,刘大斌继续哼着小曲出去散步了。

  林逸秋得了刘大斌的准信,却还觉得要告诉刘季年一声,所以趁着夜色来到了刘季年大哥家的小院子门前。

  重新回到这个生活了三个月的地方,目光所及,一切是那么熟悉。

  院内微弱的煤油灯透过窗户纸出映照出一些柔和的光。林逸秋站在围墙外,看着里头透出的男人高大身影,他的心里不由一暖。

  林逸秋上前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一阵一阵地就跟踩在自己心上似的。

  这种迫不及待要见到对方的感觉一下子又变得近乡情却起来。

  嗨,白日里不是天天见面嘛,有什么好却的,林逸秋在心里痛斥自己。

  刘季年推开门看见林逸秋还是露出了讶异的目光:“逸秋?这么晚了……”

  这还是两个人“分居”以后,林逸秋第一次找上门。

  林逸秋活动了一下筋骨,一路走来冷风吹的人都快没知觉了:“哥,咱能进去说吗?太冷了。”

  刘季年如梦初醒,赶紧把人拽了进来:“快进来。”

  林逸秋来到温暖如春的房内,才缓过劲儿来,他看着一地散乱的东西问道:“你在收拾东西?”

  “嗯,准备趁着最后大雪来临之前,最后再去一趟黑市。”

  这些天陆陆续续一直在降温,也偶尔有中小雪,但是不影响交通出行,如果再大些,大巴公交都会停运,牲畜也用不了,只能彻底在家里猫冬了。

  “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要去趟县里,家里寄了东西给我。”其实在十月底就有邮递员给他递消息说家里来了信,但那时候在山上,下山以后又不得空。

  “行,过两天分粮结束了,我们就走。”

  “这次怎么开通行证?”

  “这个简单,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家拿到了钱粮都会去县城置办年货,所以这段时间通行证反而是最好开的。”

  说完这些,两人一时沉默无言,这次不比以前,两个人不是尴尬地四目相对,而是都很默契地享受这种淡淡的独处时光。

  林逸秋心道不好,你这怎么就栽了呢,前阵子还矫情得要搬出去住,这才回来怎么又进入老夫老夫模式了?

  刘季年见他不说话,只能先开口了:“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工分的事情……我怀疑王根生贪污。”林逸秋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因为他知道刘季年心里肯定也有跟他差不多的想法。

  王根生本就不是个正直无私,清正廉洁的人,从他徇私把家里人都弄进生产队这一行为就可见一斑。但是他们缺乏有力的证据而且贪污数目的多少意味着量刑也是不一样的。

  “还有就是刘小昌他娘的事情……”

  “这跟刘小昌他娘有什么关系?”

  “我听大斌叔说,她跟王根生常有来往。”林逸秋还是没有把话绝。

  “原来你是为了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一些,以前还懵懵懂懂,现在想来原来是真的。”

  “你知道?”

  “少不更事的时候,撞见过一回。后来村里也有过一阵风言风语,不过到底任婶儿是个寡妇还带着孩子,二叔不让大家多传话,怕小昌知道了心里不高兴。”

  林逸秋还觉得还蛮惊奇的,原来刘季年也会知道这种男女之间的辛秘。

  他恍然大悟道:“好啊,原来小刘村长喜欢听人墙角啊。”

  孰料,刘季年直接点了点头:“嗯,我不仅听了,我还能回放一遍,你要不要试试?”

  啧,谁说老实人就不耍流氓了。

  气氛似乎一下子暧昧起来,两个人本来就是属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又勉强糊上的状态,半破不破的。

  林逸秋反倒是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对此他只能故意岔开话题:“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刘季年也没有再深究刚刚那事,只说了一个字:“查!”

  林逸秋又提到:“我总怀疑老刘知道点什么,但是我跟他交情不深,看来还得你这个同宗同族的出马。”

  刘季年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这桩差事,他问林逸秋:“那活儿都我们干了,你干嘛?”

  林逸秋大言不惭道:“我嘛,自然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舍不得又是一回事。林逸秋坐在烧暖的炕上,一点也不想离开这个大暖炕出去吹冷风,也舍不得这样和谐的气氛。

  他现在对自己弯了这件事接受度良好,甚至觉得弯了就弯了,如果这个人是刘季年好像也不错。书里的人又怎么了,自己现在不也活在书里,两个人已经是一个次元的了,这就行了。

  不管怎么样,分别的时候还是来了。两人依依惜别地磨蹭到了大门口。

  刘季年准备正准备落锁:“我送你?”

  林逸秋赶紧制止他:“别别别,太冷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走就行了。”嘴上是这么说,但自己这步子却一点没动。

  刘季年现在是又喜又气,他使劲扯了扯林逸秋的帽子,让帽檐更好地盖住对方的脸颊:“反正明天还可以再见,实在不行,你就搬回来吧。”

  这林逸秋怎么会答应,他才大张旗鼓搬去知青所多久?这就又要搬回来?

  怎么着也得等新一波知青来了再说。

  到底这件事是自己理亏,所以林逸秋也不再多言:“咳咳,那啥我走了,你快回去吧,你看你穿那么少。”

  之前刘季年那件烧坏的破棉袄已经被缝补好重新上身了,就是棉花被烧了很多,袖子那里薄了不少。

  林逸秋瞧着有些心疼他,赶紧催着把人赶了回去。

  回到知青所,大家都已经睡下了,只给他留了一盏微弱的小油灯。林逸秋叹了口气,还是把油灯给灭了,自己拿了画本来到了门口。

  冬夜虽凉,但是月光似水,十分澄澈。

  林逸秋下笔很快,几下就勾勒出了那个熟悉的体型。他不是设计师也不是裁缝,但是他有着21世纪的超前审美,他想自己一定可以画出一款很好看的外套。

  想到刘季年穿上他亲手画的衣服,林逸秋就心情澎湃到睡不着。

  又过了两天,刘家村的分粮活动终于结束了。大家手里有了钱粮,人人脸上都精神十足,喜气洋洋的。大伙儿纷纷开始准备年货。

  知青们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知道林逸秋要跟着刘季年进城,不少女同志也很意动。

  她们或多或少一年半载没有进县城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不说新衣服新裤子,买根新头绳总是要的。

  几人派了苏媛做代表,去询问林逸秋的意见。

  林逸秋觉得有些好笑:“你们想去便去呗,不过最好找几个男同志保护你们安全。”毕竟这时候城里也不安全。

  苏媛解释说:“我们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凑钱租一辆拖拉机,大家一起去多好。”

  林逸秋当然不可能跟他们一起去,但是回来倒是可以一起回来,略加思索他便把自己想法说了:“我出一份钱,我跟小刘村长只坐回程。我们俩得先去一步,我想去拜访一下之前卖橡子粉的那家供销社的邹主任,也好为以后的销路做打算。你们也是,如果有什么要买的,写个单子给我,我就在那家供销社买了,给他们一点甜头,也给你们行个方便。这样你们就不用提着东西在街上逛了。”

  苏媛听了不无感动道:“林同志,还得是你想得周到。”

  林逸秋微微一笑:“为大家服务嘛。”

  苏媛回去把林逸秋的话一传达,大家纷纷表示还得是林同志会做人。当下就开始凑份子,考虑到林逸秋和刘季年帮了大家很多,最后还是没有收林逸秋那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