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一听这个问题，便是一脸沉痛，“死了很多呢！本来去年年景就差，咱们种的青稞高粱收成都不好，大王又需要献祭，所以很多人家早就开始杀牛宰羊啃草皮了。
大雪之后情况更是糟糕.......反正现在三个人可以换一袋子粮，不是大袋子哦，是这么小的袋子！”
那牧羊人指了指腰间挂着的巴掌大小的袋子，继续说道：“别看粮食少，很多人家都愿意换呢！要是不换，大家在一起横竖也不过是抱着饿死冻死......
哎，本来苍鹰部落也是个大部落，鼎盛的时候估计也有个十几万人，现在......估计都不到一半了。”
北蛮共分十二个部落，外加一个北蛮王所在的永泽湖，按照崔承允以前所了解的，大概人口能有个两百来万。
除去永泽湖及其属地一片，约莫有三十万左右的人口之外，十几万人的部落，的确算得上是很大的部落了。
不过哪怕不知道人口，一听这苍鹰部落这么霸气的名字，就知道，这是个大部落。
因为他们北蛮部落署名，都是按照部落大小，由北蛮王给他们赐名的。
大点的部落叫，鹰，狼，熊，中等的叫，骆驼，角鹿，羚羊，山羊，最次的叫，野驴，野猪，野狗，野兔，野鸡。
野狗部落，野驴部落，最过分的居然还有野鸡部落！！这部落名，听着就觉得人口应该就不怎么多。
如果说，像苍鹰部落这样实力比较雄厚的部落，都已经开始打劫普通百姓的粮草了，那那些小部落......不知道还在不在。
崔承允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计划，可若是能被游说的人太少，那这事儿还真是不太好操作了。
而巴丹珠听闻苍鹰部落少了半数人口，嘴里头念了声天神保佑，然后朝着北方的方向吐了口八二年的浓痰，咒骂了一声，“狗东西，误我大南！！！”
她现在听到北蛮王三个字，就觉得特别的晦气。
小老太太的造反之心，恨不能刻在脸上。
而巴楞尕肯定要比姐姐有城府些，他还略微打听了下北蛮守军的动向，得知他们大部分的人，要不就是在各个部落收刮粮草，要不就是守卫永泽湖。br>
当然，这只是大部分北蛮军的情况，各地岗哨上肯定还是留了守卫的，只是人数已经不多了。
问完情况，巴楞尕跟那牧羊人道了谢，刚想走，却见远处的坡道上，跑来了个壮汉。
那壮汉用公鸭嗓喊着，“阿爸，阿妈叫你回家吃饭~~”
牧羊人扭头一瞧，便乐呵呵的跟巴楞尕他们介绍道：“那是我儿子，今年十岁了，我先回家了，回头见！天神祝福你们。”
自从遇到了夏家父子俩之后，自觉已经对常人的身高体态不会再有什么惊讶的崔承允，此时忍不住‘啊？’出了声。
养育了六个子女，七个孙辈的巴丹珠更是不可置信，“谁家儿子十岁能身长六尺！？”
“六尺也是夸张了，我看差不多有个五尺六寸七。”巴楞尕很有自信的摸了摸狂野的髯须。
这也太精确了吧？！夏安茹不在，崔承允内心化身成了夏安茹，开始疯狂吐槽。
不过不管是六尺，还是五尺六寸七，这孩子的确长的过于大只了一些。
这才十岁啊！要是给他长到十八岁，不得长到天上去？！
反正时间都耽搁掉了，巴丹珠不免多问一句，“养这么大一只孩子，可得费不少粮食啊。”
“哎，当初就是因为怕他饿死，我的阿爸阿妈才拼死护粮......不过最后也没能逃过，还平白搭上两条命。”牧羊人哀叹了一声。
崔承允却有个疑问，“您儿子，现在，吃什么？”
因为他的北蛮话不怎么流畅，牧羊人听得一愣，“你这说话......怎么这样？！”
“结巴！是个结巴！”巴丹珠突然很大声的回答。
牧羊人被吓一跳，“结巴就结巴嘛，干，干嘛这么激动。”
抱怨完他突然想起还没回答崔承允的问题，于是对崔承允慢慢说道：“瞧~见~那~片~山~坡~了~吗~~”
“我，结巴，不是聋子。”崔承允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哦对，”牧羊人又重复一遍，“瞧见那片山坡了吗？”
“怎么说？你们在那儿捕猎？”巴楞尕天真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牧羊人大笑不已，“人都冻死了多少，哪儿还有什么猎物？那片山，是我们家吃秃噜的！”
三人组再次震惊到无话可说。
就在几人说话间，那十岁的壮汉，就已经跑到牧羊人跟前了。他喜滋滋的跟老爹汇报，“阿妈今日煮了苦苦菜，还挖到了几条无足虫，另外还加了点咸土，阿爸我们快点回家吃饭吧！”
“这孩子一天就能吃掉一个山头吧......”巴丹珠仰头看着那孩子，不由自主的感叹。
牧羊人笑答：“别看他长的壮实，都是因为小时候底子打的好，那时候我们在......呵呵，反正小时候他都是牛乳羊乳当水喝。
呵呵呵，我们牧民就是这样，有的吃就多吃些，储存体力，没得吃就少吃些，身体可以消耗之前储存在身上的能量。
三位，告辞了，苦苦菜冷了就不好吃了！再见，天神保佑你们！”
说完，牧羊人便朝三人挥了挥手，赶着小羊，带着儿子准备走了。
巴楞尕突然喊住了他们，“等一下！！”
牧羊人扭头，似乎挣扎了一番才问：“你们是不是只剩马车没有食物了？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回去吃饭吧！苦苦菜很顶饱的！”
“不是，”巴楞尕跑上前，从腰间掏出两个馍，“这个给你们，抱歉我也只有这一点点，就当是给孩子塞个牙缝吧！”
说完，他便把馍往牧羊人手里一塞，也不听人家的拒绝，就直接跑了。
边跑他还边喊：“我看你这好大儿，骨骼清奇，你们若是一年内不搬家，我到时候会回来找你们的~~~”
巴丹珠见弟弟如此，便也从身上掏出俩鸡蛋，这玩意儿还是姚蓉刚才给她的，她把鸡蛋往地上一放，完全不讲道理，“要就来捡走，不要就让这香喷喷，热腾腾，还顶饿的鸡蛋坏在地里吧！”
说完，也走了。
现场只留下了身上没有任何食物的崔承允，在风中凌乱。